钟心柔已经很多天没有来上班了。
同事纳闷，神秘兮兮地凑到了江明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和钟姐关系好，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江明将他的头扭回去，不假辞色，“哪有什么小道消息，还有，我和钟姐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江明顿了一下，“就像我和你一样，你干什么会和我一个外人说吗？”
想到这个可能，别说同事了，就连江明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这能一样吗？”同事嘟囔了一句，悻悻地坐了回去。
江明自然不可能将钟姐准备辞职的事情说出去，事以密成，要是最后钟姐没走，那得多尴尬呀。
就连陈哥来问自己，江明也将嘴闭的严严实实的，没有透露出一个字。
直到周五组会的时候，老板才在组会上面宣布了这件事。其中大部分都是阴阳怪气的情绪输出，“最近我打算在你们之前提拔一个人顶上钟心柔的位置，稍后具体的考核标准人士那边会发布，希望你们好好干，也是为了自己，年轻人要有些干劲，最重要的是不要辜负了公司对你们的栽培。”
最后一句话，就差指名道姓说某人了。
大部分员工表面迎合着，但心里其实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他瞎指挥的次数还少吗？要他/她是钟姐，也要跑。
钟心柔事在公司几乎每个人都有所耳闻。当初去南城的那个分公司项目几乎是撕破脸皮一般强行将钟心柔调过去开荒，眼见以前都走上正轨了，又臭不要脸地打算塞自己人进来，钟心柔肯定不乐意，当即打报告杀回了总部，如果不是南城分公司几乎都是钟心柔一手拉扯大了，各种客户资料，商业布局等都被钟心柔牢牢把握在手里，早就被老板得逞了。
而让钟心柔回总部，却不给她具体的项目，只给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组长的位置，说实话，狗路过都得喷一句臭不要脸。
就这个血汗公司，新人来了一批有一批，钟心柔在新人里面本来就没有什么威望，再加上手里也没几个项目，说句难听的，她让新人给她去打印一份资料都不一定叫得动人。
老板还在大屏幕前给他们花大饼，但其实底下的员工早就心思各异了。江明忽然能够理解钟姐一定要走的原因，看看今天这场会议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句好话就知道了。
能在这里干得久的员工，大多数都是麻木了。在进来之前，他们就知道家族企业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能够找到更好去处的金凤凰，早就在翅膀硬了的时候就能飞走。而能够留下的，大多都是混日子，能领一天的工资是一天。
江明低头，悄悄地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一只小兔子捧着聚宝盆，左右各一条对联，左边写着“脱离苦海”右边写着“前程远大”，上头还有金色的艺术字做批注——财源滚滚。
忽然，江明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只见坐在对面的陈哥忽然抬起头来，促狭地朝他一笑，面前的手机屏幕正亮着。
江明十分淡定，他敢这个时间点发，肯定是屏蔽了大多数不必要的人。
然而，其中不包括杜君恒。
正在处理文件的杜君恒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消息多了一个小红点，出于强迫症下意识点开，五秒过后，面无表情地熄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回到文件当中，只是面前的的文件迟迟没有被翻到下一页，忽然，几秒过后，一声冷笑从他的鼻腔中溢出。
半个月后，江明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冷落了许久。
他坐在客厅里面，一边尽职尽责地盯着空气炸锅，一边玩着手机，时不时往厨房投去眼神。
他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杜君恒最近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夫妻之间的七年之痒痒居然要提前到七个月了吗？！
江明在相册中能翻出了自己的结婚照，看着右上角的日期，不敢相信婚姻的保质期居然如此之短暂……
“老公？”江明可怜兮兮地趴在了厨房门口叫了一声。
杜君恒并没有应他。
江明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只能猜测是加班加的，
除了杜君恒之外，钟心柔似乎也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这些前同事的视野里了。就连自己上次发的庆祝她离职的朋友圈也没有点赞。
前同事应该和前任一样，像死掉一样再也不打扰是最好的状态……但这种情况却不使用于钟心柔。钟心柔的强悍可不单只体现在业务能力，她的情商也是一流的。除非彻底撕破脸皮，否则不可能脸连一句回应也没有。
江明私底下问过陈哥，最近有没有钟姐的消息，可他也只是摇摇头，却不像江明一样担心，“她忙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长假，指不定去哪里旅游了。”
当然不会。
但江明也不能将钟姐早就找好了下家的情况告诉陈哥，起码，起码也要等钟姐度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再说。
也许就是单纯的大公司节奏太快，钟姐比较忙而已。
“在看什么呢？”杜君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江明身后，弯下腰放下了一盘菜，薄薄的腹部肌肉贴着江明的后背，将热度传导了过去。
“没什么。”江明放下了手机。但他忘记关掉屏幕，对话框上头的‘钟心柔’三个大字大摇大摆地闯入了杜君恒的眼帘中。
“唔，炸鸡翅也好了。”江明毫无戒心地离开去盛饭，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背后的手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能让杜君恒知道的秘密。
杜君恒垂下了眼睛，实则早就用余光将那一页的对话记在了心里，但奈何无论他用他聪明绝顶的脑子分析多少次，也只能从中看出二人纯洁无比的同事关系。
【这个改一下，发我。】
一个压缩包被丢过来。
【好的。】
【发我】
【好的】
【下午四点半，小会议室开会】
【好的】
江明就像个冷漠无情的人机，愣是让他抓不到一点儿的把柄，就好像这段时间只有自己在唱独角戏。忽然，杜君恒恼羞成怒起来。
杜君恒绝不肯承认这一点！
“愣着干嘛，”江明的声音唤回了杜君恒的理智，他一抬头，就看见江明双目明亮地站在面前，一手端着一碟菜，“脱下围裙吃饭啊。”
杜君恒喉头滚动了一下，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江明迟钝，还是杜君恒隐藏得太好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饭桌上略显僵硬的氛围。江明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里面发生的趣事，比如今天蟑螂光顾了微波炉，被烤了个全熟。
忽然，江明的话头一顿，纠结了几秒，还是抬头，期期艾艾地问杜君恒：“老公，你们项目组最近加班很忙吗？”
杜君恒的舌尖顶住了上颚，吞咽下即将流露出来的愉悦，“还行，比前段时间忙，人手又不够只能加班来凑。”
“人手不够？”江明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脱口而出，“你们部门最近不是招新人了吗？”
愉悦的滋味即将到达顶峰，杜君恒不急不慢，“部门没有来新人，最近也没有招新人的打算。”
一瞬间，江明觉得嘴里的饭菜失去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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