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8月14号，明辉中学迎来了新的开学季，温楚迎来了她的高中生活。
温楚攥着高一（3）班的门牌，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突然静止。三十双眼睛齐刷刷望来，她看见后排靠窗的男生反戴棒球帽，正用美工刀在课桌上刻物理公式。
"同学你走错了。"戴圆框眼镜的女生扶了扶镜架，"这是高二（1）班。"
温楚慌忙后退，温楚抱着厚重的教材，在走廊拐角处与人撞个满怀。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收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帮她捡书："该道歉的是我，刚才走得太急了。"
温楚抬头，看见逆光中的少年。他穿着高二的深蓝色校服，金丝眼镜……后的眉眼温润如画，胸前的名牌上写着"江旭"。
"你是...温漾的妹妹？"江旭忽然顿住动作，指尖捏着一张从书页里掉出来的全家福。
温楚惊讶地接过照片："学长认识我姐姐？"
江旭扶了扶眼镜，耳尖泛起薄红："我们是同学。"他迅速转移话题，"高一（3）班对吧？在二楼，这个时间应该在开班会。"
温楚这才发现对方的袖章上印着学生会标志。江旭已经将书本整理成整齐的一摞："跟我来，你们班主任王老师正在找你。"
两人并肩走在洒满阳光的走廊上，江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路过光荣榜时，他忽然停步。
温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榜首赫然是姐姐温漾和江旭并列的名字。
"你姐姐..."江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总是这么耀眼。"
走到教室门口时，江旭突然问："你姐姐最近还去图书馆天台吗？"
温楚抱着书本摇头："她最近在准备竞赛，应该..."
"江旭！"远处传来温漾清亮的声音。江旭瞬间挺直脊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温漾抱着竞赛资料跑来，马尾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物理老师找你..."她突然看到妹妹，"楚楚？你们怎么..."
江旭迅速接过温漾怀里的资料："正要送温楚同学回教室。"他的目光落在温漾泛红的手掌，"又搬这么多书？"
温漾笑着摆手："小意思。"转头对妹妹眨眼，"江学长可是我们年级的物理天才，有问题尽管找他，你先去教室。”说着又接过江旭手中的资料。“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走廊另一头传来篮球拍打声，付宴懒洋洋倚在门框上："小学妹，高一教室在二楼。"他指尖转着的篮球突然脱手，精准砸向温楚脚边的消防栓。
江旭瞬间拉住温楚手腕后撤，篮球撞开柜门，滚出半瓶过期灭火器。白色粉末喷涌中，付宴的笑声格外清亮："开学安全演习，请叫我活雷锋。”
灭火器喷出的白雾裹着刺鼻气味在教室弥漫，温楚的刘海黏着碳酸氢钠粉末，呛得睁不开眼。付宴的笑声在走廊回荡："新同学，这个开学礼够难忘吧？"
"别揉眼睛。"温楚刚要抬手，腕间突然传来温润触感。
“别动。"江旭按住温楚肩膀，从裤袋掏出绣着矢车菊的手帕。他摘眼镜时睫毛簌簌落粉，隔着朦胧光晕为她擦拭眼角："有没有灼烧感？"
温楚愣怔地摇头，视线掠过他锁骨处沾着白霜的银链，一个大写字母Y。
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始作俑者正靠着墙笑，阳光透过他耳钉折射出刺眼的光。
“学长，他是谁？”温楚的语气不太友好，毕竟开学第一天就如此狼狈换作是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是……”江旭看向付宴。
付宴弯腰捡起温楚的学生证，"温...楚？和那个总拿年级第一的温漾是姐妹？"他故意把学生证举得老高，"怎么妹妹像只炸毛的小猫？"
“你说什么？”温楚上前踮脚去抢，却被他突然抬高的手晃了个踉跄。学生证上的全家福飘然落地。
“付宴，你又搞什么！”教导主任的怒吼从走廊尽头传来时，付宴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温楚手心。那是颗包装精致的草莓糖，玻璃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赔罪"。
"记住，我叫付宴。"他翻过栏杆的动作行云流水，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下次教你躲灭火器的正确姿势！"
温楚气得跺脚。一次乌龙事件落幕，温楚来到高一三班。
“报告，老师，我来迟了。”温楚乖巧的说。
“没事，快进来吧，你就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林青用手指了指。
班主任林青是个老教师，每年都会遇到几个迷路迟到的学生，早已习惯了。
“接下来我来个自我介绍和说一下这周的安排。”林青说道。
温楚赶紧走到位置坐下。
“同学你好，我叫周慕清，你叫什么名字？”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小声问道。
“温楚，温暖的温，楚辞的楚。”温楚回答。“刚刚老师有说什么吗？”
“她说等全班到了再说。”周慕清摇摇头。“对了，那个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啊？”
温楚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赶上公交车，还迷路找不到班级，最倒霉的事是遇到一个神经病了。”
“神经病啊，你没事吧？”听到神经病周慕清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真的神经病，那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没事的，没伤到我。”见到周慕清这副害怕的样子温楚赶紧解释。
“那就好。”周慕清长舒了一口气。
“军训过后会有才艺表演，大家可以准备一下，有兴趣的可以找我报名。”听完林青的话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接下来就是搬书本和打扫卫生的事，做完就可以回家了。
夕阳仿佛打翻了的蜂蜜罐，浓稠的金橙色光芒泼洒下来，将校门口那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彻底浸染。每一片扇形的叶子都像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琥珀糖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甚至能看清叶脉在光线下透出的脉络。
温楚就站在这片流动的蜜糖光晕里，小小的身影带着明显的焦躁。脚尖不安分地点着地面，又或是无意识地画着小圈。目光则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次又一次，执着地投向远处高二教学楼三楼那个特定的窗口——高二（一）班的教室。她试图从那片模糊的玻璃反光或偶尔晃过的人影里，捕捉到姐姐温漾那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叮——”一声清脆悠长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打破了这份焦灼的等待。一枚边缘被打磨得锃亮的银币，骨碌碌滚过水泥地面，精准地停在了温楚的帆布鞋尖前，只差毫厘就要撞上。
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缩回脚，鬓角几缕细软的碎发已经挣脱了发卡的束缚，俏皮又狼狈地翘了起来。
“喂，炸毛小猫，”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男声响起。温楚循声望去，只见付宴懒洋洋地跨坐在他那辆看起来很酷的山地车上，只用一只脚随意地支着地，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他的校服外套根本没穿，只是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边肩膀上，里面是件简单的黑色T恤。领口微敞，露出了少年清晰而线条流畅的锁骨，他修长的手指间，正灵活地旋转着另一枚一模一样的银币，刚才那枚“肇事者”显然就是他的杰作。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亮得惊人：“你姐让我捎句话。”
温楚正全神贯注地搜寻姐姐的影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袭击”惊得差点踩到那枚还在微微晃动的硬币。她气鼓鼓地转过身，脸蛋因为羞恼和奔跑（或仅仅是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你才炸毛呢！我有名字，我叫温楚！”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不满，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亮出了爪子。
付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他长腿一伸，利落地从车座上跨下来，山地车“哐当”一声轻响靠在了旁边的银杏树干上。他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便签纸——那熟悉的淡蓝色纸片，温楚一眼就认出是姐姐常用的那种。付宴故意把便签高高举起，手腕还恶劣地轻轻晃动。傍晚的风立刻找到了目标，贪婪地卷着那张脆弱的小纸片，发出“哗啦哗啦”急促又挑衅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撕碎带走。
“温楚小公主——”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模仿着某种夸张的咏叹调。温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锁住那张在风中挣扎的纸片。然而，付宴突然毫无预兆地俯身凑近，声音瞬间压得又低又沉，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气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你姐在帮物理老师改卷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让你别傻等，先回家。”
“胡说！”温楚像被点燃的小炮仗，想也没想就跳起来去够那张便签。她踮起脚尖，手臂伸得笔直，指尖离那纸片却总差那么一丁点距离。付宴坏笑着，故意将手臂举得更高，甚至像逗弄小猫一样左右晃动着那张便签，让它始终在温楚够不到的安全高度飘摇。
“想要啊？”他歪着头，夕阳恰好落在他左耳的黑色耳钉上，那小小的金属瞬间爆发出钻石般细碎而刺眼的锐利光芒，映得他带笑的眉眼都多了几分邪气，“叫三声‘好哥哥’，我就给你。”话音未落，他毫无预警地猛地弯下腰，那张俊脸瞬间在温楚眼前放大。距离近得猝不及防——温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某种清爽皂角的气息，视线被迫聚焦在他T恤领口下晃动着的一个造型奇特的银色吊坠上，冰凉的金属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啊！”温楚被这突然的逼近吓得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后猛退一步。慌乱中，她小巧的鞋跟不偏不倚地绊上了人行道边缘一颗凸起的石子。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惊惶地挥舞着手臂向后倒去！
“小心！”付宴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被一丝真实的慌乱取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长臂，一把揽向温楚的腰侧，试图稳住她。然而，温楚下坠的冲力加上付宴前倾拉拽的力道，两人就像被无形的线扯着，完全控制不住地一起撞向了旁边冰冷的自动贩卖机！
“砰！哐啷啷——！”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罐装饮料密集滚落的嘈杂乐章。更糟糕的是，在撞击和混乱中，温楚别在鬓边、试图固定那缕“炸毛”的星星形状小发卡，竟然不偏不倚地勾住了付宴脖子上那根细细的银色金属项链！细小的金属钩和链条紧紧缠绕在一起。
“你…你离我远点！”温楚又羞又急，整张脸像熟透的番茄，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她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头发上的发卡，试图摆脱这令人窘迫的纠缠。然而发卡和项链的金属部件死死咬合，越急越乱，越扯反而缠得越紧。她甚至能感觉到发丝被拉扯的轻微刺痛感。
付宴因为弯腰的姿势，呼吸不可避免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一手撑在贩卖机冰凉的铁皮外壳上稳住两人，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试图去解开那恼人的“结”。他的指尖带着少年特有的温热，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她耳后的皮肤，那热度像小火星一样烫人。距离近得不可思议——温楚被迫微微仰着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睑下，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的一小片细密而温柔的扇形阴影，随着他专注解结的动作轻轻颤动。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金属链条和发卡钩子摩擦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慌的“窸窣”声。
就在温楚因为发卡和项链的纠缠而窘迫万分，付宴也因这过分亲密的距离而指尖微滞、呼吸不自觉放缓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如同紧绷的琴弦骤然断裂。温楚只觉得头皮一松，那恼人的拉扯感消失了。她惊愕地抬眼，正好看见付宴若无其事地将断掉的项链从发卡的钩子上取下来。那根细细的、带着他体温的银色链子，在他掌心断成两截。
付宴随手把断链丢进裤兜，仿佛只是扔掉一片落叶。但他摊开的手掌里，还躺着那枚被扯下来的吊坠——半枚被仔细打磨抛光过的银色子弹壳，在夕阳下泛着冷硬而独特的光泽。弹壳尾部圆润，开口处却带着撕裂般的锯齿状断痕，显然是被人为切割开的。弹壳表面似乎还刻着某种模糊的纹路，像是一个小小的徽记。
这枚子弹壳！
温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半枚弹壳上，尘封的记忆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瞬间涌入脑海——炎炎夏日，尘土飞扬的初中军训靶场，一群汗流浃背的少年趴在地上练习瞄准。解散时，一个男生偷偷摸摸地从地上捡起一枚滚烫的、尚未击发的实弹弹壳，揣进口袋，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在回程的车上被眼尖的教官当场揪出来，在全车人的哄笑声中，那个涨红了脸、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笨蛋……
那个笨蛋！温楚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的目光从子弹壳迅速移到付宴那张此刻带着点不耐烦、却又在夕阳下轮廓格外分明的脸上。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狼狈的少年身影，竟然和眼前这个耳钉闪亮、笑容恶劣的付宴重叠在了一起！
“原来——”温楚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发现和毫不掩饰的揶揄，“你就是那个军训时把真子弹当纪念品揣回家的二百五！”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了。温楚自己也愣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捂住了嘴，一双杏眼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糟了”和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付宴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才解链时的微恼，变成了彻底的僵硬。他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猝不及防的“黑历史”揭发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明显的是，他那原本只是带着运动后自然红晕的耳朵，如同被泼了滚烫的颜料，从耳廓到耳垂，在温楚的注视下，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涨红、蔓延，几乎要滴出血来。
温楚趁着他石化僵硬的空档，迅速从他臂弯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利落地站起身。她低着头，努力想绷住脸，但嘴角却像有自己意识的小钩子，不受控制地拼命向上翘。她只能用力抿着嘴，把即将喷薄而出的笑意死死压住，小巧的肩膀却因为强忍而微微颤抖。
付宴终于从那记“灵魂暴击”中缓过神来，他抬手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被风吹乱的短发，耳尖的红晕还未褪去，声音带着一丝被戳破糗事的羞恼和不解，暴躁地嘟囔道：“喂！…有这么好笑吗？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瞥了一眼温楚那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温楚听到他这恼羞成怒的嘟囔，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力道之大，几乎要在那粉嫩的唇瓣上留下齿痕。强烈的笑意冲击着她的胸腔和眼眶，憋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在夕阳下折射出碎钻般晶莹的光。
“嗯呢！” 她终于从紧咬的齿缝间溢出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回应，同时再也控制不住地咧开了嘴。两颗尖尖的、雪白的小虎牙瞬间在夕阳的金辉下一闪而过，像极了偷到心爱鱼干、正得意洋洋炫耀的小猫咪，狡黠又灵动，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纯粹快乐。
这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像一束毫无预兆穿透乌云的阳光。付宴原本还绷着的、试图维持最后一点“酷哥”尊严的脸，在看到那两颗一闪而过的小虎牙和那双弯成月牙、泪光闪闪的眼睛时，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破了功。
“温楚小公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暴躁被一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取代，带着一丝宠溺般的纵容，“别笑了…” 话虽如此，他自己的嘴角却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他也跟着低低地笑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背半掩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和同样抑制不住的笑意，肩膀微微耸动。那笑声低沉而悦耳，冲散了之前所有的尴尬和戏谑。
“拿来吧你。”随即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
“你……”付宴又被她逗笑了，撇过头偷笑。
见到是姐姐的字迹，温楚不解的看向付宴。“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想知道？”付宴挑眉。
“怎么，又想让我叫你哥哥？你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温楚傲娇的表情却不让人讨厌。
付宴轻笑“温楚小公主啊，这也是把柄吗。
“那你不在乎的话我就说出去咯”温楚无辜的眨眨眼。
“诶，我说就是了。”付宴急忙摆手。
“快说吧”温楚叉着腰。
“你过来点”付宴勾勾手指。
温楚侧过身把耳朵贴近。
付宴轻声道：“不告诉你。”说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溜了。
“付宴，别让我再看见你！”温楚怒吼一声。
付宴头也不回地挥手，紧紧攥着手里的星星发卡，自行车歪歪扭扭画着S型远去。
“我真倒霉，遇到了一个神经病。”温楚小声嘟囔。
温楚走在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铺满银杏叶的柏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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