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陈朗的镜头拍了三次。
第一次拍的时候,麦沛标在骆应雯砸第一下没多久就喊了cut,因为当时骆应雯的眼神实在太狠厉,已经超过了明仔这个人格应该表现出来的憎恨,更像是成年人斗狠。
几乎是拍板声响起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演好,尽管心乱如麻,也还是机械地说着:“好的,我马上再来一遍。”
明仔这个角色最困扰他的,是在回溯自己的童年的时候,要反刍自己住在儿童之家那两年的印象,目的只是为了加深心理落差。
实际上,他一直刻意避免去想起那段日子,支撑自己平静地、好好地一个人生活下去的,是对妈妈和姨婆的美好回忆,是自己刻意净化过的记忆。
——而不是儿童之家逼仄的碌架床,刻板的作息。
还有尽管社工已经最大限度地安排生活所需,依然难以避免的群体生活人际关系:攀比、邀宠、以大欺小、惺惺作态……
从角色的视觉出发,自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先被别人领养了,依稀记得当时对方说过会想办法也将自己带走,盼望着,希冀着,却在每次有领养人来参观的时候失望而回,想想也知道这一切会给明仔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然后过了几年无望的生活,忽然被看起来优秀的人家领养,从泥泞爬上云端,数年后重新出现的哥哥却把一切夺走……
最后一幕,骆应雯反复琢磨过剧本,他的理解是高顺和明仔在同一具身体里面厮杀,所以才会在陈朗死后面无表情,接着流泪,最后在童谣中微笑。
最后赢的是明仔。
因为是借位拍摄,所以每砸一下都用尽力气,到导演终于满意的时候,骆应雯丢掉石头,全身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跪在地上不住喘息。
明知道今天晚上阮仲嘉演出过后肯定会参加庆功宴,然后再由司机送回住家,离开剧组之后他还是直接驱车前往西九。
今天这场戏因为是在海滨公园拍外景,戏份再怎么吃重,吃了再多NG,也只能拍到天黑之前,所以乘着暮色,他来到戏曲中心外面,找了个长椅坐下,看观众入场。
一个人待在路边,形单影只。
他有种强烈的、不想一个人回家的无助。
反正阮仲嘉正在忙碌,他想尽快见到对方,干脆在这里等着。
就这样等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马路亮起了街灯,散场的观众出来往柯士甸方向走,接着是车辆陆续驶上地面,演出终于结束了。
骆应雯才起身,重新拧动油门,守在地下停车场出口,等到车牌号码熟悉的那辆车出现,如同第一次见到阮仲嘉那样,默默尾随在后。
一路紧赶慢赶,幸好没有跟丢,而七人车也沿着最寻常不过的路径开往西摩道,看着车平稳地驶入地库,骆应雯取下头盔,深呼吸了一口气。
手机响了,是阮仲嘉来电,他连忙接听。
“你怎么一直跟在后面?”
骆应雯没想到他发现了自己:“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阮仲嘉轻笑:“从戏曲中心出来就看到啦!”
骆应雯挠了挠头:“是吗,看来我跟踪的技术退步了。”
阮仲嘉:“什么跟踪的技术,乱七八糟的……嘻嘻,我今天坐副驾驶,在倒后镜那里看到你了呀,你骑车那么帅很好认的。”
这下骆应雯倒真是不好意思起来,转移了话题,“你到家了吗?”
阮仲嘉:“嗯,你要上来吗……不对,我明天休息,要不我们去瑰丽吧?我开了房在那边。”
骆应雯还在消化阮仲嘉的话,没多久人就已经拎着一个手提旅行袋下来了,见到他,急急忙忙跑过来,看起来心情很好。
“是不是很快!”
原本拍完杀人戏之后郁结的心情在见到眼前人之后变得轻快,骆应雯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应道:“嗯,你是有随意门吗?”
阮仲嘉笑弯了眼,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平坦的小腹发出两声闷响:“有啊,我的百宝袋在这里!可以把你揣进去到处走!”
“是吗,”骆应雯被他逗笑,心底的阴霾像被清风吹散,“让我掏掏!”
作势就要去掏对方的衣服,阮仲嘉反应快,打掉了他的手,“去酒店吧,到了酒店让你掏。”
骆应雯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下,“你现在胆子很大嘛。”
“还行吧。”阮仲嘉淡淡地应道,然后利索地坐上后座。
“你不是今天还在忙吗,怎么在这里开房?”
电梯上行,镜子里倒影出两个人并排站着的身影,骆应雯一手插袋一手拎着旅行袋,装作不经意地问。
镜子里的阮仲嘉别过脸去,没多久又重新直视前方,看着骆应雯换了手拎袋,明明一副周身不自在的样子,偏要装得淡定,于是抬头看了看监控摄像头,用手拢着嘴边凑过去。
骆应雯以为他有悄悄话要说,体贴地弯腰。
毫无防备被人亲了一下脸颊。
“!”
倒是阮仲嘉站好,侧了头看着他笑得狡黠。
骆应雯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特地看了一下摄像头,也跟着抬头望了一眼,刚想说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阮仲嘉已经快步走出去,还嫌弃他站在原地,嗔道:“快点走啦。”
瑰丽海景房视野极好,骆应雯也只是很多年前工作关系拍杂志照片时来过。
不像阮仲嘉那么熟门熟路,进房之后,三两下把鞋子脱掉,趴到床上发出舒服的长叹。
他笑言:“今天很累吗?”
“当然啦,都快累死了,连续演了十五天,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我明天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骆应雯一边放下旅行袋,一边问:“那你饿吗?要不要叫room service?”
“不用了,刚刚庆功宴的时候吃了点,戏曲中心宴会厅的叉烧竟然很好吃。”
“好,那我帮你放水泡澡?”
原本躺在床上那人忽然跳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走过来将骆应雯一把抱住,仰头看他,却不说话。
即使不说话,他也能从那双眼里读到渴望。
夜深人静的酒店房,好像确实可以恣意妄为一点。
两个人因为分别要拍戏还有演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抱过,骆应雯顺势将人圈在怀里,头埋进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我还没有洗澡,先不要这样啦。”
骆应雯含含糊糊道:“别动,让我抱抱你……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那要……”
阮仲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
干燥的,温热的唇瓣试图撬开他的牙关,大手从后抚上他的背脊,像是要他放心交付。
骆应雯的吻有种让人着魔的感觉。
或许是太顾及怀中人的感受,总是配合着缓缓摩挲对方的背脊、后颈,又会亲昵地牵手,一刻不停,阮仲嘉只觉得他的手像是会过电,初时还会小心翼翼,越到后面越控制不好力道,几乎把人箍在怀里索取。
“唔……”
吻得太动情,好似把自己当做溺水之后唯一能呼吸到的空气,唇舌交缠,紧迫得几乎缺氧,彼此身体紧贴,脚也被迫踩到对方鞋面上。
阮仲嘉禁不住他的猛烈攻势,捏起拳头锤了两下肌肉紧绷的手臂,才得以重新呼吸。
吮得微肿的唇张开控诉:“我透不过气啦!”
骆应雯连忙将他放开,懊恼道:“我一时着急……弄疼你了吗?”
“那倒没有,”阮仲嘉失笑,“但是我真的要先去洗澡。”
还没换衣服,骆应雯只好躺在落地窗边的贵妃榻上,头枕着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套房内的香薰很高级,装饰格调恰到好处,玻璃除了倒影室内的设施,还重叠着维港夜景,像双重曝光的胶片一样,奢靡而浪漫。
也不知道房费要多少,不过看房型,估计一晚上顶自己一个月房租。
算了算最近的片酬,幸好也支付得起这种水准的消费,如果《索命》播出之后反应好,他真希望可以多接点电影或者广告。
胡思乱想着,才察觉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门被移开,阮仲嘉终于出来,只穿了浴袍,脸被水汽熏得微红,走到他面前,盯着某个地方,脚伸上来踩了踩。
看来今晚有人豁出去了。
“到你了。”
大概是彻底放松下来,倦意来袭,迷迷糊糊间,阮仲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等着等着睡着了。
醒来的契机,是因为脚背传来细碎的触感。
等到大脑转动,知道正在发生什么,那股触感已经蔓延到小腿。
一定是房间的冷气温度太低,只觉得没有被浴袍覆盖到的那部分皮肤凉飕飕的,又被握住,体内的热意涌上来,手脚发软。
阮仲嘉只觉得羞臊,想起那些一起搜索过的教学,挣扎着要往床头挪,尽量侧过身去够床头留着的小灯,想要将亮度调到最低。
刚刚摸上旋钮,忽然脚踝被抓住,又被拖了下去,连带地浴袍的衣摆也卷了起来。
他只来得及说“我有带……”,声如蚊蚋。
脚踝火一般烫的触感消失,得以喘一口气。
太紧张了,手臂不自觉搭上双眼,但愿自己可以变成鸵鸟。
视线遮挡,听觉却变得格外灵敏,拉拉链、拆包装的声音尤其清晰,心跳得越来越快。
床尾又沉了下去,往前,再往前。
“我来。”
“这样可以吗?”
“……嗯,慢点……”
阮仲嘉右手依旧搭在脸上,脚趾蜷缩,左手忍不住推了推骆应雯的肩膀,推不动,只好摸索着抚上对方的耳朵。
他喜欢骆应雯的耳朵,大小刚好,形状饱满,耳垂圆润,轻轻揉捏,仿佛按下了一个开关,反倒害自己忍不住轻哼出声,身体像猫似的弓起来。
不能再摸了。
手转移阵地,落到对方的下颌线,平时看着流畅俐落,此刻下颌骨在动,指尖滑过那线条,再将半边脸颊包裹在手掌里,感受濡湿的触感,以及绷紧的动作。
而后大脑闪过一片光,脚跟颓丧地自肩头滑落,本应该跌在床上,却被好好接住,松软的浴袍又再将皮肤盖上。
平复过呼吸,阮仲嘉将手挪开,想要支起上半身,只看到骆应雯两手撑在自己身侧,同款浴袍却已经褪到肘弯,半干的发丝掩在额前,视线隔着碎刘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可以吗?”
他看着那胸口,舔了舔唇:“你其实不用再三确认的。”
忍不住伸了手,用拇指抹抹对方嘴角。
手抽回的瞬间被抓住,就在他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唇骤然被覆上。
这回可不再如之前般甜蜜,骆应雯接吻的动作变得急切,甚至有点粗鲁,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吞吃掉。
受不了了。
阮仲嘉胡乱摸索着,终于按到了灯光全灭的按钮。
啪的一声,室内陷入黑暗,只有可以俯瞰维港的超大落地窗将夜色渗进来,绿色的、红色的,霓虹变幻,长夜漫漫。
好像掉进太空,一切都静止了,唯有身体的感觉被无限放大,影影绰绰间,漂浮,悬溺,忽高忽低,撞到几乎坐不住,要扶住对方的肩膀。
只是到了后来,他惊觉自己还有余裕去思考,男朋友健身成果未免太好,各方面都很努力,看来以前确实真刀真枪拍过一些惊险的戏份,身体质素没话说。
小巧圆润的鼻头被面对面那人轻咬,阮仲嘉倒抽一口气,黑暗中,低哑的声音抱怨道:
“该,谁叫你不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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