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右跨一步,拦住了苏丰熙的去路: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苏丰熙脚步不停,左移半步,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裴卓远追着解释道:“昨天我借用了一下你的马车。”
裴卓远身着一件月白锦袍,腰间挂着的羊脂白玉佩轻晃着,甩开乌木折扇挡住苏丰熙的视线,意气风发,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从容。
苏丰熙停了脚步,眼神一抬:“公子说的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我并不介意。”
裴卓远面对着苏丰熙站着,反手将折扇往胸前一别,徐徐微风扇弯了他的眉眼,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介意那是你的宽容,我要道歉这是我的责任。”
苏丰熙眼眸一垂,嘴角抿成温顺的弧度:“公子的道歉我接受了。”
“单单口头道歉怎么能行,你跟我走,我带你逛遍京城,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眼看裴卓远就要为此一掷千金,苏丰熙婉言拒绝:“不必为我耗费钱财,我什么都不缺。”
裴卓远眉头一皱,头一歪,颇为好奇地问:“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缺呢?”
“你难道不缺钱吗?”
“缺,但我不缺你身上的钱。”
裴卓远扇子一收,双手环于胸前,埋头苦思片刻后脑袋里灵光一现,猛然抬头发现苏丰熙早已走远。
“诶,你等等我!”
裴卓远快步追上苏丰熙,用合拢的扇子轻轻敲了敲苏丰熙的肩头,苏丰熙从鼻间探出一口气来,停了脚步。
苏丰熙转身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裴卓远喜上眉梢:“我把我身上的钱给你,不就是你的钱了吗?”
苏丰熙稍作停顿,而后伸出手,手心朝上:“那给我吧。”
这回轮到裴卓远抓耳挠腮了:“我没带钱……”
裴卓远原本的计划是带着苏丰熙去店里挑礼物,他只需报自己的名字,每月末有专人来结账,因而出门很少带现银。
但裴卓远生怕苏丰熙变卦,他立马扯下腰间的羊脂白玉佩,递给苏丰熙。
“我先把这玉佩抵在你这,明天我一定会带钱把它赎回来。”
生怕苏丰熙不相信,裴卓远立马解释道:“这玉佩我天天带在身上,片刻都不曾离身。”
听到这句话的上一刻,苏丰熙的心还在跳,下一刻便僵在了原地。
片刻都不曾离身?!
怕不是类似平安符一类的东西吧。
苏丰熙原本只是想快些解决这个麻烦,谁知道他竟是个纯纯的傻白甜。
苏丰熙像是接了烫手山芋一样立马把玉佩给塞了回去,忙不迭地开始找借口:“……我相信你!!”
小祖宗。
裴卓远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你相信我!”
苏丰熙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嗯嗯嗯!”
裴卓远退着朝苏丰熙招手:“我明天一定会回来给你钱的。”
望着裴卓远远去的背影,苏丰熙不禁开始闭眼叹气。
最近自己做事真的是有些飘了。
可那又如何。
这次冲动即使会要了她的命,她不觉得有什么。
她只会毫无负担地怪罪命运没给她选择。
其实她既不想在这满是条条框框的朝代艰难求生,也不想回到那个无父无母、无人依靠的出生地孤独地活着。
她做事无人兜底,所以她事事瞻前顾后,考虑这考虑那,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要圈圈绕绕好几个来回才能办成。
不管是在生活便捷的现代还是设施简陋的古代,她活着就不可能轻松。
对她而言,死了才是解脱。
但是她不会去死,因为她母亲好不容易才带她来到这人间。
所以不管以后她会不会再来,还愿不愿意再来,她都不会轻易去死。
她要用力地活着,哪怕无人在意。
这人间曾经惹哭了她,以她的性子便不可能轻易求饶。
要么直接让她死,但是只要让她活着,她都要斗争到底。
第二天,苏丰熙没等来裴卓远,倒是等来了裴承钰。
今天早晨突然下起了雨,天白茫茫一片,豆大的雨将泥面砸到坑坑洼。
苏丰熙便偷了个懒,等雨小了再出门。
平时晚去一会一点没耽误事,今天就晚去一炷香时间便误了大事。
苏丰熙一迈进云水楼后院,便听人说有人在前院等自己。
苏丰熙着急忙慌地就往前院跑,被丢在原地的小蝶高声呼喊着:“小姐,那我怎么办?”
“你自己去找李先生就行,我有点急事。”
苏丰熙从二楼联通前院和后院的暗门一出来,迎面便碰上了给各个雅间添置茶水的伙计,身形高大。
见了苏丰熙,他问了声好后,出言提醒苏丰熙:“小姐,客人在听竹轩。”
苏丰熙微笑颔首。
却不见那人离开,反而靠近细着嗓子询问:“小姐,那位客人嫌这里的茶不好喝,但这已经是我们云水楼最好的茶了。”
苏丰熙温声安抚:“你不用管了,我来解决。”
“好。”
说完,那人便抱着托盘下楼去了。
苏丰熙快步赶到听竹轩,诚惶诚恐地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低沉却不失少年气的声音:“进来。”
苏丰熙抿了抿唇,缓缓推开门,见屋里坐着的是裴承钰而不是裴卓远,心里不免一惊,动作也跟着一顿。
裴承钰端坐在面对着门的椅子上,苏丰熙进门的所有动作都尽收眼底。
苏丰熙欠身问好:“小侯爷。”
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李公公出言提醒:“是裴公子。”
苏丰熙点了点头,重复刚才的动作:“裴公子好。”
“过来。”
苏丰熙心里一边疑惑着裴承钰怎么会来云水楼找自己,一边听话走近裴承钰。
“坐。”
苏丰熙依言在裴承钰侧边坐着,苏丰熙拘谨地垂着眼,余光只能堪堪瞥见裴承钰的衣裳。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过来找你吗?”
苏丰熙如实回答:“好奇。”
裴承钰唇角抿出极淡的弧度,静了一会才出言回答,似乎还有一些勉为其难:“那我便告诉你。”
“我替家弟还钱。”
听到这话,苏丰熙心里不免有些诧异,偏头看向裴承钰:“啊?”
裴承钰开口询问身旁的李公公:“难道不是她吗?”
李公公弯了眉眼:“小公子说的是她。”
裴承钰直直地看向苏丰熙,一脸“你看他都这么说了”的表情。
见到裴承钰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神情,苏丰熙的眉毛一抬,眼睛一眨,颇有些不可置信。
“噢,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李公公见状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到苏丰熙面前。
苏丰熙看都没看便出言拒绝。
裴承钰截了她的话:“无论是何缘由,他既向我要了,这些钱便就该是你的,拿着,不用担心。”
苏丰熙依旧在犹豫。
裴承钰出言担保:“担心我要回来,不用出现这种情况。”
“实在担心,我立个字据也行。”
这都歪曲到哪里去了?!
苏丰熙连忙出言制止:“不用,我相信你!”
裴承钰顺着苏丰熙的话,往下说:“那便收下。”
苏丰熙是真不敢收。
苏丰熙不情不愿手下时,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让他写保证书了!
苏丰熙全方面地夸赞了几句裴承钰,而后便准备开溜。
“这里的茶你喝不管吗?需要我帮你换一壶茶吗?”
裴承钰偏头疑惑:“谁说的?”
苏丰熙顿时警惕起来,很快就在心里想好了措辞。
“不用误会,我是想说我并没有觉得这茶难喝。”
苏丰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完美但同时也非常勉强的笑容:“我明白。”
裴承钰一看苏丰熙的表情,便知道她还是误会了。
裴承钰原本还在为自己高超的话术骄傲,转眼又让人误会了意思。
一次就算了,还是两次。
裴承钰半耷拉着眼皮,不自觉地叹气。
善于察言观色的苏丰熙立马警觉起来:“若是还喝得下,那便不换了。”
站在裴承钰身边的李公公比他还快一步开口:“我看行。”
就在苏丰熙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找借口离开。
裴承钰倒是先开了口:“其实我今天找你也不止这一件事情。”
“裴公子还有何事?”
苏丰熙耳朵前一刻听到话,后一刻李公公便将宣纸在苏丰熙面前铺好了。
裴承钰朝桌上铺开的宣纸伸手,示意苏丰熙自己去看。
苏丰熙立马就领会到了,裴承钰这是想继续口述他的故事。
但是苏丰熙的注意点不在这,她的余光瞥向了一旁的李公公。
苏丰熙有一个疑问,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都带在身上的?
还有这人怎么精准预判裴承钰的想法的?
注意到苏丰熙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李公公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苏丰熙回神去注意自家主子。
苏丰熙瞳孔平移到看向自己的裴承钰身上,又移到了空白的宣纸上。
但是苏丰熙依旧满是问题?
这李公公是怎察言观色的?
苏丰熙察言观色的能力虽算不上厉害,但是对此还是有点自信的。
所以苏丰熙十分好奇,李公公是如何将这项技能练到如此地步的。
“咳咳咳。”
苏丰熙又往李公公那边瞥了一眼,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走神的。
苏丰熙目光回位过程中,刚好撞上裴承钰气鼓鼓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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