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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当太阳出现的越来越晚,秋天就渐渐苏醒了。

谭恕予坐在亭子里晒太阳,顺便思考着今年去哪里过冬。

脚步声传来,谭恕予没有回头,直接开口问道:“查得如何?”

“已经查到近期白马镖局和沈海帮有几批货物有鬼。”谭河说。

“货物都送去哪里了?”

“临安城方向。”

“皇城那边呢?”

“暂时没有在皇城范围内发现寒食散。”

“辛苦你了,把这个消息传给楼遇川,让他以官府的身份先去打草惊蛇,我们好在后面抓鬼。”谭恕予慢悠悠地说着。

“是。”谭河说完,却没有动。

谭恕予转头看他,挑眉一笑,问道:“小容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为什么不干脆放手让官府去查?”

“官府条条框框比较多,很多手段施展不开。既然我已经湿手沾面粉了,就干脆好人做到底吧。”

“那你知道,跟寒食散扯上关系,就是在以身犯险么?”谭河干巴巴地说着。

谭恕予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要插一手?!”谭河百年难见的有点儿气急。谭恕予又不会武功,最多会一点儿逃跑的步法。敢做寒食散生意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歹人,谭恕予要是被人发现反攻一击,那就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的事情。下边的探子们可以逃跑,可以遣散,可以隐匿行踪,但是他这个绮霞阁的少阁主,就相当于一只出头鸟,他怎么办?!

“小容易啊,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唯有问心无愧而已。”谭恕予叹口气,“你最近辛苦了,把消息传给楼遇川后,先休息几天吧。”

谭河没有说话,他捏紧拳头,深深看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谭恕予摇头笑笑,继续晒着太阳。秋天的阳光总有点儿娇气,不够尽兴,怎么也晒不透的感觉。他已经开始怀念夏天的热烈了。

不多时,脚步声又回来了。

谭恕予笑起来,揶揄道:“不就几天没见么,你这么想我啊?”

“是呀。”

听到回应,谭恕予一愣,转身看去,惊喜极了:“小雪鹀!你怎么来啦!”说着,他噔噔噔跳到雪鹀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

雪鹀仰着脸,也笑呵呵地回应着他。

谭恕予拉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来到石桌边,把小碟子里晶莹剔透的梨块递给她:“我让人给你送去的东王梨你尝了没?”

雪鹀摇摇头,“我不吃梨。”

谭恕予眨眨眼,“为什么呀?秋天吃梨最是滋补润肺了。”

“因为我不喜欢分离。”雪鹀笑得眼睛弯弯。

谭恕予一呆,像是烫手山芋似的,立即放下梨块,信誓旦旦地说:“那我以后也不吃梨了。”说完,他拎起茶壶,翻起一个瓷杯,注满茶水,递给雪鹀。

雪鹀接过,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瓷杯,不说话。

谭恕予也不说话,他觉得跟雪鹀在一起时的沉默,是没有尽头的愉悦。

“小鱼,我想问问你。”雪鹀突然开口。

“嗯!你说!”谭恕予正襟危坐,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吃糖的小朋友。

“在青枫浦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报官?”雪鹀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明明发生了凶案,明明找到了罪魁祸首,但是谭恕予这次却没有报官,难道就因为他们御剑派是名门么?难道是因为霜月山庄和乔婉柯也牵涉其中了么?是他的私心么?

谭恕予的表情难得得沉寂下来,是雪鹀没有见过的肃静。雪鹀心里有点儿不安,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令他难堪了。

“对不住,我,我只是不太明白。”

谭恕予摇摇头,低低一笑,“今天谭河也问了一些我答不上来的问题。”

“是什么?”雪鹀抿抿嘴,追加了一句,“方便告诉我吗?”

“你还记得我们在天钟派时发现的寒食散么?”

“嗯,我记得,就是陆猛用来控制胡掌门的药物。”雪鹀只记得那个味道很奇怪,后来才听说是寒食散里还添加了别的毒物。

“寒食散又名五石散,服用后会令人全身发热,心智涣散,长期服用则会令人上瘾,生病,直至暴毙。朝廷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经明令禁止,并且花了好多年的时间,下了好大的力气查抄、销毁成品的寒食散,连配料都严格控制着。但是,就这样的情况下,陆猛却拿到了寒食散,并且修炼邪功,这两样东西,对江湖来说都是巨大的隐患。”

谭恕予站起身,踱步到水边,垂头看着清浅的池塘,“我派谭河去调查,他已经发现了一些寒食散的流通渠道。谭河问我,为什么不干脆交给官府去跟进,我却要以身犯险去插一手。”

谭恕予转身,看着雪鹀,“你刚刚也问我,为什么不把凶手交给官府来处理?”

“民不举官不究。官府办事,处处都有束缚和制约,除了公平公正,沉冤昭雪,还有赏罚有度,地方安宁,都是他们要考量、权衡并作出取舍的东西,再加之律法的不够完美,有些做了坏事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有些无辜的良善之辈得不到该有的保护。其实,江湖也有自己的规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是这样一来,会冤冤相报,无休无止。”

“这次青枫浦的事情,以御风派的地位,官府考量权衡后未必会管,哪怕管了,又管到什么程度呢?是不是要翻出许大侠二十多年前的旧帐?说到二公子,他本身也是另一个受害者,他的**、他的野心、他的复仇、他的愚蠢,都只是被人利用的一把刀而已。”

谭恕予转过身,望向粼粼的池水,他双手抓住栏杆,声音暗哑低沉,“每当我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都备受煎熬,常常问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是否还能做些什么?古人云: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我虽然只是江湖中的一条小鱼,但是也想试试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拨开云雾,肃清正源,为这浑沌的江湖做点儿什么,哪怕就一点儿呢。”

谭恕予的心里有个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洞,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洞,仿若深渊巨口,他无法忽视,他想要填补,唯有让自己跳入这混沌的江湖之中,直视黑暗,才能游向光明;穿越阴晦,才能抵达繁星。

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没有对好友楼遇川说过,因为不需要说。他们之所以能成为至交,是因为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内心是一样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俩人采取了不同的方式,走在了不同的路上。

他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因为没有必要。他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和赞赏。他踏上的这条路,越是孤独才能越让他清醒。

雪鹀看着谭恕予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肩上没有清风与明月,都是寂寥和无畏,他的背后一片空空荡荡,他是不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靠近他,伸手从他臂下穿过,环住他的腰身,从身后将他抱住,脸颊贴在他的瘦削却宽阔的背脊,鼻尖都是漫过山岭的草木气息。她的手臂渐渐收紧,生怕他会像雾气一样散开、消逝。

谭恕予感受到贴上来的一阵柔软,轻轻一颤,心里禁不住地悸动,如花瓣飘落清波,层层荡开。他一动不动,低头看着环住自己腰身的她的手。

这是雪鹀最逾矩的一次,但确实是雪鹀会做的事情,她总是这么直白、这么热烈、这么坦荡,谭恕予心想。

她就像一只勇猛果敢的小鸟,这么无所畏惧地俯冲而下,直直落入他的波心。汹涌澎湃、毫无章法地闯入了他的生活,还有他的心里,他避无可避,却也心甘情愿。

他们相识于春夏,相知于初秋,往后的冬天,他突然感到一阵欣喜和期待,他的心已经为自己找到了栖息地。他知道可以去哪里过冬了。

不过,“咳咳,小雪鹀,那个,你能不能,稍微,松一点儿,就一点儿,我喘不过气了……”谭恕予感觉雪鹀的手臂越收越紧,他真怕自己活不到冬天了。

雪鹀赶紧松开手,又匆忙往后退了一步。

谭恕予转过身,翘着嘴角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水光一片。

雪鹀抬眼,悄悄瞄了他一眼,脸已经红透了。“抱歉啊,我没有控制好力量,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不知道怎么办……”

话没说完,下一瞬,雪鹀被一股大力拉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她从眩晕中反应过来,闻到草木的气息越发浓郁,耳边听到咚咚的心跳,是谭恕予的。

“那就不要离开我。”谭恕予听到自己这么说着,他有那么瞬间呆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

他此刻明明拥着雪鹀,却有种隐隐的不安侵蚀着他,他竟然无法抑制地预感到了她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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