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所有人都向王医婆看去,王医婆虽低头垂目,仍察觉到了,不由抓紧了衣袖,说道:“回老夫人,老身这些年开过太多药方,已不记得除了调气养血和咳嗽伤风的药方,还开了什么药方。”
林老夫人说道:“你不过进洛府两次,竟不记得开过什么药方了?”
王医婆道:“大夫人曾派了冯妈妈去找我开过几次药方。”
林老夫人“哦”了一声,向冯妈妈看去。冯妈妈自是听到了王医婆这话,眼皮底下的眸子动了动,但不置可否,想必是认了王医婆的话。
林老夫人向章管事看去,说:“章管事,你去把冯妈妈给你的药方拿来,给王医婆看看是不是她开的。”
章管事似是犹豫了一下,回道:“老夫人,冯妈妈没给我药方,只替我抓了药。”
林老夫人忽拍了一下茶几,说道:“哎,我这记性。没错,冯妈妈刚才说给了你药,不是药方。冯妈妈,那你便去拿了药方过来给王医婆辨认。”
冯妈妈呆住了,只因她根本没有王医婆开的伤风咳嗽的药方。谢氏确实有妇人之疾,羞于找大夫诊治,怀远侯夫人便荐了王医婆,开了调气养血的药方,吃过后确实好些了。之后谢氏便颇信王医婆的医术,常与其来往,于是得知王医婆有些虎狼之药及一手绝妙的针灸之术。
王妈妈见冯妈妈没有动静,声音略显严厉道:“冯妈妈,老夫人的话你可听见了,怎么还不动?”
冯妈妈不由咽了一口口水,道:“我,那药方我弄丢了。”
谢氏听了,虽觉得冯妈妈这个借口并不妥当,但也松了口气,目光转向林老夫人。只见林老夫人脸色看不出动了气,不过呵了一声道:“丢了?这可真是巧了。那你可记得药方,写下来给王医婆看看?”
冯妈妈说道:“老夫人,我不识字。”
林老夫人便向章管事看去,问道:“章管事想必是识字的,你把冯妈妈给你的药写下来。”
章管事道:“回老夫人,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不记得有哪些药了。”
谢氏不解林老夫人老揪着一个伤风的药方是何意,向洛涌看去。洛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微眯着眼睛看林老夫人一眼,又向洛老太爷看去,只见他神色淡定,并未觉得林老夫人如此审问有何不妥。即便是洛康和洛清棠,也是沉静得很。
林老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水,边放下茶盏,边说道:“你们二人出去外头等着,等我再问王医婆几句话,或许还有话问你们。”
冯妈妈听了,不由向章管事看去,可章管事却没看她,应了声是便起了身,这才朝冯妈妈看去,示意她赶紧跟他出去。
这二人出去后,林老夫人向王医婆看去,问道:“王医婆,那二人不记得了,我只能问你,你给我们洛府大夫人的虎狼之药是什么药,可是害人的?”
谢氏听了一惊,忙道:“母亲,你刚才问的……”
洛清棠打断谢氏道:“大伯母,祖母在问王医婆话呢,你若有何话要说,还请等祖母问完话再说。”
谢氏气恼道:“长辈在说话,你这个丫头插什么嘴?”
洛清棠听了,便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氏,“伯母说的是,长辈在说话呢。”
谢氏听了一愣,然后明白过来,洛清棠这话是嘲讽她在老夫人说话时插了嘴。谢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毕竟在老太爷、老夫人面前,她若是再训斥洛清棠,就显得她更没理了。于是她讪讪地睨了清棠一眼,别过脸去。
林老夫人轻拍了拍洛清棠的腿,然后看着王医婆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可想好如何回我了?”
王医婆的脑子已经转了一圈,想到那人与她说的话,又想到垂花门外洛三小姐与她说的话,只怕今日她不老实,是很难走出洛府了。于是她说道:“老夫人,老身行医多年,有时会遇上疑难杂症,并非温和的药方能治的,老身便潜心钻研了些药效颇烈的药,只为治病,不为害人。虽是猛药,对症下药,是能救人的。大夫人身边的冯妈妈确实去寻我要过药,老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记得她要了什么药。”
谢氏见王医婆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气的向她瞪眼,却不敢说她说的不对。
林老夫人撇了谢氏一眼,正要说话,洛清棠道:“祖母,我在田庄生病时,大伯母让王医婆给我施针,我有句话想问问王医婆。”
谢氏一惊,忙道:“三丫头,你就别添乱了,你原就不应该在这的,回你院子去吧。”
不料她话音刚落,洛老太爷说道:“此事与你有关系,你有何话要说,便说吧。”
洛老太爷发了话,谢氏自是不敢再多言,只是心中郁愤,又怕洛涌毫无对策,今日这难关过不了。
洛清棠便说道:“王医婆,我刚才说是我大伯母让你给我施针,这话没错吧?”
谢氏欲言又止,打算听听看王医婆是何说辞,她再考虑是否辩驳。
王医婆看了谢氏一眼,说道:“回三小姐的话,没错,那日在田庄,的确是大夫人叫我给三小姐施针,可三小姐不愿意,所以老身并未真的给三小姐施了针。”
洛清棠淡声道:“那我问你,你并未诊断我是何病症,怎的我大伯母叫你给我施针,你便要对我动手?”
王医婆开口要说话,洛清棠阻她道:“你先别急着说话,我还有个问题问你,大伯母将我翻过身去,欲让你对我后颈施针,那是个什么穴位,治的是什么病症?”
谢氏紧捏着手中帕子,紧盯着王医婆。只见那医婆略显不自在看了谢氏一眼,说道:“那日三小姐不愿给老身诊脉,大夫人想必是希望老身施针让三小姐安静下来罢。”
谢氏听了,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地向着洛清棠看去。
洛清棠平心静气道:“你说的可是风府穴?”
王医婆见洛清棠竟能说出一个穴位,不由一怔,然后点头道:“没错,原来三小姐也懂穴位。”
屋里众人也向洛清棠看去,也颇为意外。洛清棠说道:“那日我不解大伯母为何定要医婆给我施针,她并不是大夫,若是扎错了穴位,把我给弄死了,那我真是死不瞑目,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只怕以为我是因疾而逝,想不到会是一个医婆扎错了针。”
说着话,清棠面露惆怅之色,看得洛康不由动容,轻喊了声道:“棠姐儿……”
林老夫人握了清棠的手,叹道:“我的棠姐儿有菩萨保佑,福大命大,岂是虚有其表、心术不正之辈碰得的。”
林老夫人这话意有所指,谢氏心虚,不由瞥了林老夫人一眼。之后又朝洛涌看去,只见洛涌仍微垂着眼,似是仍颇为沉着。
洛清棠看了祖母一眼,继续说道:“秦六爷留下给我煎药的那个婆子识医理,我便问了问,曲嬷嬷告诉我,后颈风府穴刺中可令人四肢瘫软、头晕眼花,甚至有短时的昏迷,可后颈还有一哑门穴,如若不幸被刺中,会令人不能言语。”
说到此处,洛清棠目光冷厉向王医婆看去,只见王医婆面上已现恐慌之色,于是她质问道:“王医婆,那日你想刺的是后颈哪个穴位?”
洛老太爷、林老夫人与洛康面色皆变,林老夫人颤声道:“若,若是刺中那穴位,会致哑?”
王姨娘扑过来跪下道:“老太爷,老夫人,正如我所言,冯妈妈给了章管事毒药,又与章管事说王医婆针灸之术可致人成哑巴。”
洛康面带厉色扫了谢氏一眼,然后盯着王医婆,一拍椅子扶手,厉声道:“说,你究竟想刺的是哪个穴位?”
王医婆身子一颤,身子离了椅子,双腿发软地跪下道:“三小姐贵重之躯,老身怎敢刺她哑门穴,老身听大夫人吩咐,想让三小姐安静些。”
洛清棠冷声道:“这成了哑巴,自是安静了。”
林老夫人握着洛清棠的手顿时颤了颤,然后握紧了清棠的手,沉声道:“谢氏,这医婆所言,你可认?”
谢氏见老夫人突然向她发难,心口一颤,忙辩驳道:“母亲,那日我看三丫头病的神智不清,不让医婆为她诊脉医治,担忧三丫头有个不测,难以向二弟、二弟妹交代,这才让王医婆想办法让三丫头安静些。王医婆针灸之术高超,自是不会伤着三丫头。”
林老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即便刺的是风府穴,那也颇为凶险,这医婆有术无德,草菅人命,王妈妈,将这医婆交给马总管,待我审问了冯妈妈和章管事,再绑她去衙门。”
王医婆大惊失色,喊道:“老夫人,冤枉呀,老身是听从大夫人吩咐,才欲要给三小姐施针,并无伤三小姐之心。”
林老夫人沉着脸,别开眼去。王妈妈走到王医婆跟前,拉起她往外走。王医婆挣扎着喊冤枉,见洛清棠眸色微凝地看着她,耐人寻味,不由猜疑起洛清棠的心思来。
王医婆自是要自保的,于是喊道:“我说,我说,是大夫人,大夫人与我说,让三小姐安静了,最好永远都不能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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