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最后的感觉,是办公室的吊灯,以及《墨经》上那些蝌蚪般文字旋转带来的眩晕。
稷州银行精英的皮囊下,他是个被死对头精英——吴起压得喘不过气、全靠家底躺平的二代。
唯有沉溺于故纸堆时,才能暂忘现实的逼仄。
再睁眼,只有一股混合着木材清香与淡淡兽涎灯油的气味,野蛮地冲入鼻腔。
视线所及,是低矮的梁柱,粗砺的席案,以及一双……绝非他本人的手。
这双手,掌心布满厚茧。
可陆渊分明记得,自己那双虽无建树却保养得宜的手,是用来签单、刷手机、盘文玩的。
他猛地坐起,环顾四周,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一名穿着粗麻短褐的童子应声跑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班大师,您醒了?”
班大师?!
陆渊心头猛地一跳,那不祥的预感瞬间凝成了冰坨。
努力维持着‘大师’应有的高深以及,以及刚睡醒的茫然。
他哑着嗓子试探道:“我……头痛得厉害,你是……?”
童子眼圈一红:“大师,您怎么连我都忘了?我是您身边伺候的冉一染啊!”
冉一染?
陆渊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冉一染?这名字听起来怎么像某种高级染料品牌?念起来也太拗口了,难不成是怕我记住?
行吧,看你小子挺机灵,以后就叫你小染了。
他面上却是一片恰到好处的恍然与虚弱,轻轻拍了拍额头。
“哦……一染啊,想起来了,只是一时头昏。我这是……睡了多久?”
套话开始。
小染不疑有他,忙答道:“大师您已昏睡三日了!自那日从楚王宫回来,您就一直昏睡不醒,可吓坏我们了!”
楚王宫!实锤了!
陆渊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比看墨经时还黑。
他语气带着几分失忆患者特有的困惑:“楚王……召见我?所为何事?我……”
小染立刻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大师您怎么连这也忘了!楚王请您去,是要为您造那能攻破宋国城防的云梯车啊!您可是咱们楚国,不,是天下最厉害的巧匠公输班大师啊!”
公!输!班!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自己的‘新身份证’,陆渊还是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犊子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公输班,鲁班爷!木匠祖师爷!
可我连家具都能装反啊。
让我造云梯?给楚王表演一个当场散架吗?这已经不是业绩压力了,这是掉脑袋的项目。
他看着自己这双堪称行业标杆的手,泪流成河:
手啊手,你跟着原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就跟了我这个连螺丝刀都握不稳的废柴主子呢?咱们以后可怎么混啊!
“大师,您脸色好差,是不是又头痛了?”小染担忧地问。
陆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飘忽:“嗯……头痛,浑身都痛……小染啊,你去告诉外面,就说我公输班……偶感风寒,需要静养,那个云梯的图纸……容我再细细推敲几日。”
先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能拖一天是一天,万一……万一又穿回去了呢?
小染领命而去。
陆渊瘫在硬得硌人的榻上,心中一片悲凉:别人穿越要么王侯将相,要么天赋异禀,我倒好,直接穿成行业泰斗,结果是个连入门技能都不会的冒牌货!这简直就像被空投成了外科主任,结果病人躺好了,我却连手术刀是头朝哪边拿都不知道!
墨经啊墨经,我看你看得眼前发黑,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把我送到你死对头身上?我崇拜的是墨子,不是想体验被他怼到城墙根下的感觉啊!
老天爷,你这剧本拿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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