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班奉命‘护送’墨翟出城。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郢都的街道上。
公输班只觉得怀中的硬物硌得他心口生疼——那是一把已经上好了弦的精致弓弩。
墨翟啊!我刚见过没几天的偶像!
可我不动手……楚王能放过我?我这冒牌货能在这乱世活过三天?
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城墙拐角。
公输班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抬起了手,将弩箭对准了前方那个青色背影。
墨翟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即回头。
公输班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那几个字:“楚王……给了我一个任务。”
墨翟终于转过身,面对着公输班,以及那支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的弩箭。
“杀你。”
公输班说出了那两个字,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墨翟的目光掠过弩箭,最终落在了公输班苍白的脸上。
他没有问‘为何’,也没有斥责,只是问了一个最简单,却也是最根本的问题:
“公输班,你才华举世无双,为何一定要听命于楚王?”
我也想知道啊!我一睁眼就在这坑里了!难道我能跑去跟楚王说,您那位能造云梯的木匠祖师爷没了,现在壳子里是个连刨子都不会用的冒牌货?那他还不立刻把我当妖孽架火上烤了?
一瞬间,坦白的冲动几乎要冲口而出。
他想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从何处来,为何在此,有多么不想扣下悬刀。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能垂下眼睫,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回答:
“乱世求生……我没办法。”
墨翟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杀了我,墨家子弟亦会春风吹又生,‘非攻’之志,永不熄灭。”
“我也是这么跟楚王说的!”公输班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委屈,“我说杀了你一人无用!”
“可楚王说……他说:‘若让天下人知道,墨翟连公输班的弓弩都防不住,谁还会相信他的‘非攻’,能保护任何人?’”
他抬起头,看向墨翟,“楚王说,他要……砍断你们的脊梁。”
风声似乎更紧了。
墨翟静静地听着,直到公输班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你杀不了我。”
这句话,不是威胁,不是嘲讽,而是一种基于绝对认知的平静断言。
公输班握弩的手剧烈一颤。
下一秒,‘哐当’一声。
那柄精致的弓弩,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土地上。
公输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仍在微微发抖的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他顾不上仪态,语气里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急切:“墨……墨先生!楚王要的是结果,未必……未必非要亲眼见到您的……那个啥,对不对?”
“您看……能不能……假、假死?”
怕墨翟不同意,他连忙补充方案:“或者请一位弟子,出手‘重伤’于我!我带着重伤回去复命,就说与您麾下高手搏斗,虽未能取您性命,却也令您重伤遁走,生死不明!这样……我或许也能有条活路……”
偶像,给条活路吧!演戏演全套,我这可是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
墨翟静静地听着。他并没有思考太久,仿佛公输班提出的这个‘欺君’之计,与讨论天气并无太大区别。
片刻后,他简练地吐出一个字:“好。”
话音刚落,他只是极轻微地做了一个手势。
旁边残破城墙的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窜出一道身影!
公输班只见眼前一花,一股凌厉的劲风已然扑面而来!
“等等!有没有那种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其实不怎么疼……”
“砰!”
话还没说完,一记沉重无比的拳劲,已然精准地印在了他的胸腹之间!
“呃啊——!”
公输班只觉得五脏六腑瞬间移位,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土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墨翟走上前,俯身探了探公输班的颈脉,这才微微颔首,对禽滑厘道:
“控制得不错。寻常太医查验,必定认为是脏腑重创,没救了。”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评价一件器具的做工。
“实则,避开了所有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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