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漫过横滨港时，咸涩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奥迪车的引擎盖，发出细碎的声响。唐临靠在后座，指尖缠着龙绡丝反复缠绕，丝线在指间绷出冷白的弧度，又悄然松弛。
这是他黏在琴酒身边的第三个月。
存活值在缓慢爬升中稳定在了 10.7%—— 其中 1.2% 来自与琴酒保持 10 米距离的小时收益，剩下的则是一次次任务叠加的 0.3% 累积而成，像水滴在岩石上凿出的浅痕，细微，却带着不容逆转的韧性。
“松开。” 驾驶座的琴酒突然开口，视线透过后视镜落在他手上，深绿的瞳孔里映出丝线勒出的淡白痕迹，“龙绡丝的钨钢纤维会磨伤指骨。”
唐临的动作顿了顿，指尖一松，丝线无声滑入袖口。他的黑发在车窗外漏进的光线下泛着冷调深青，像浸在寒潭里的水草，随着车辆颠簸轻轻晃动。琥珀金的瞳孔扫过琴酒握着方向盘的手 —— 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的厚茧在真皮方向盘上留下浅淡的压痕，此刻正随着车辆转弯的弧度微微收紧。
【当前存活值：10.7%。与琴酒持续接触中，每小时 0.01%。】
系统提示音早已成了背景音，像老式座钟的滴答声，规律得令人安心。唐临靠向椅背，目光落在车窗外掠过的墓园围墙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
今天的任务目标是个背叛组织的情报贩子，藏在墓园管理员的住处。
“目标山田健二，45 岁，前组织情报网成员，三个月前携带三份交易记录叛逃。” 琴酒从文件袋里抽出照片，扔给唐临，“现化名‘石田’，在墓园当守墓人，和他七岁的女儿同住。”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灰色工装，正蹲在墓碑前除草，侧脸棱角分明，眼神里带着惊弓之鸟的警惕。另一张照片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束野菊，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眼像极了照片上的男人。
唐临的指尖在小女孩的笑脸处停顿半秒，随即收起照片：“知道了。”
“别节外生枝。” 琴酒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冷硬，“组织的规矩，知情者……”
“我明白。” 唐临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任务目标是山田健二。”
琴酒的眼神沉了沉，没再说话。
那个小女孩，注定要和她的叛徒父亲一起消失。他从后视镜瞥了眼唐临，对方正望着窗外，琥珀金的瞳孔在掠过的树影中明明灭灭，看不出任何情绪。
墓园的柏油路铺着层金黄的落叶，踩上去发出 “沙沙” 的轻响，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唐临穿着黑色连帽衫，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像一道影子，贴着墓园的围墙移动，避开监控探头的死角，动作轻盈得像没有重量。
守墓人的小屋在墓园西角，刷着白色的墙漆，屋顶盖着青瓦，烟囱里飘着淡淡的炊烟。唐临伏在对面的墓碑后，透过瞄准镜观察 —— 山田健二正在院子里劈柴，小女孩坐在门廊的台阶上，用蜡笔在纸上涂鸦，画的是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爸爸”。
【系统提示：目标山田健二确认。潜在目击者：其女山田芽衣（7 岁）。根据组织条例，建议一并清除。】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时，唐临的指尖正扣在腰间的青冥飞刀上。刀柄的暗纹硌着掌心，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前世处理第一个 “全家桶” 任务时的场景 —— 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也是一个笑着画画的孩子，最后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像幅被打翻的水彩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琥珀金的瞳孔里只剩下冷硬的决绝。
夜幕降临时，小屋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洒出来，映出父女俩吃饭的身影。唐临看着山田健二给女儿夹菜，看着小女孩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推给父亲，看着他们收拾碗筷，看着灯一盏盏熄灭。
直到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唐临像只夜枭，悄无声息地落在小屋的屋顶。他揭开一片瓦，垂下龙绡丝，丝线像毒蛇般滑过屋檐，精准地缠住门闩，轻轻一拉 —— 木门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却像惊雷。
山田健二显然受过训练，瞬间惊醒，抄起枕边的猎枪就要起身。但唐临的动作更快，飞刀破窗而入的瞬间，他已经从屋顶跃下，落地时用的是唐门的 “千斤坠”，悄无声息。
“噗嗤。”
飞刀穿透山田健二的心脏，钉在墙壁的全家福上 —— 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灿烂，此刻却被飞溅的血染红了半边脸。山田健二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发出一声嗬嗬的气音，身体软倒在地。
唐临拔出飞刀，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红点。他用山田健二的外套擦净刀身，转身时特意放轻了脚步，避开里屋的门缝 —— 那里透出一点月光，照亮小女孩睡梦中蹙起的眉头，她怀里还抱着那幅画，画上的 “爸爸” 已经被泪水晕开了一角。
离开墓园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唐临坐进奥迪车，将染血的飞刀扔进证物袋，动作慢条斯理，像在处理一件精密仪器。
琴酒靠在驾驶座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监控画面 —— 屏幕里，唐临离开小屋的背影清晰可见，里屋的灯始终没亮。
“漏了一个。” 琴酒吐出烟圈，深绿的瞳孔在烟雾中显得格外冷，“组织的规矩，知情者必须清除。你该知道后果。”
唐临的指尖正在转动飞刀，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琥珀金的瞳孔在晨光中亮得惊人，却没有丝毫暖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会知道。” 琴酒掐灭烟，语气带着嘲讽，“你以为留着她是仁慈？等她对着警察说出你的样子，对着 FBI 画出你的飞刀，你就知道‘仁慈’有多可笑。”
“那就让她来说。” 唐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有本事让她活着，就有本事让她永远闭嘴 —— 如果她真的选择开口。” 他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坚定，“我可以完成所有任务，可以保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我不会杀无辜的人。这是底线。”
空气凝滞了很久。车厢里只有引擎的低鸣，和唐临指尖敲击膝盖的轻响，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最终，琴酒只是重新靠回座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嘲的弧度：“随你。” 他的语气冷得像冰，“但愿你不会死在自己的‘底线’里。”
【系统提示：琴酒态度转变（默认规则）。存活值 1%（当前 11.7%）。】
唐临没接话，只是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墓园大门。阳光洒在墓碑上，泛着青白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他知道琴酒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有些东西，比存活值更重要 —— 那是前世师父用命教给他的最后一课，江湖事江湖了，哪怕穿越到这个冰冷的世界，也不能丢。
时间像沙漏里的沙，缓慢而坚定地流逝。
两年，七百三十天。
组织内部渐渐流传起一个名字 —— 不是代号，而是关于一个新人的传说。
“听说了吗？昨天那个 FBI 卧底，被发现吊在布鲁克林大桥的钢索上，脖子上缠着根细得看不见的线，法医说颈椎是被生生勒断的，现场连个指纹都没留下……”
“何止！上次他处理警视厅的内鬼，在满是监控的会议室里，当着十个人的面，飞刀穿透三层防弹玻璃，精准钉进目标的太阳穴！事后查了所有录像，都没看清刀是从哪来的！”
“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神…… 我上次在仓库交接武器，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那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后背的冷汗都结冰了！跟琴酒先生一样，都是零失败率，听说组织里连代号都给他备好了，就等那位大人点头！”
流言像藤蔓般疯长，缠绕着 “新人” 的名字，织成一张充满恐惧的网。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总穿着黑色衣服，黑发里泛着冷调的深青，一双琥珀金的眼睛冷得像淬了毒的冰。他擅长用中国飞刀和透明丝线，杀人于无形，被他盯上的目标，往往到死都没看清攻击者的脸。
唐临对此从不在意。他依旧黏着琴酒，出任务，拿奖励，看着存活值缓慢而坚定地爬升到 29.8%，存在感点数早已突破四位数，系统商城解锁了大半，【青冥】飞刀淬上了□□，龙绡丝能在暗处发出麻痹电流。
他的手段越来越狠，对目标从不留情。处理 FBI 卧底时，对方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他用飞刀钉穿了手掌；审问叛徒时，他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在毒针的作用下抽搐，直到吐出最后一个字。
但那些无关的人，始终安然无恙。酒店的服务生，公寓楼下的老太太，甚至偶尔跑来安全屋附近觅食的流浪猫…… 他从未动过。琴酒看在眼里，偶尔会冷嘲一句 “伪善”，却再没强迫他改变规则。
这天，唐临刚结束在美国的任务 —— 清除一个试图渗透组织的 CIA 小组。他穿着黑色风衣，走进纽约的雨夜，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冷调的深青在路灯下泛着湿润的光泽。伏特加的车停在街角，车窗降下，露出琴酒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
唐临坐进后座，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脚垫上晕开小小的水痕。他刚要开口问下一个任务，就听见琴酒说：“回东京。有个‘重要会面’。”
唐临挑眉。重要会面？这两年他跟着琴酒见了不少组织高层，从负责军火交易的 “白兰地”，到掌管情报网的 “皮斯科”，但琴酒用这种语气提及的 “会面”，还是第一次。
回到东京的安全屋时，已经是三天后。琴酒扔给他一个黑色西装袋：“换好衣服，晚上七点出发。”
西装是定制的，剪裁合体，衬得他肩背的线条愈发利落。唐临对着镜子系领带，黑发被发胶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冷调的深青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哑光，像淬了霜的绸缎。他的琥珀金瞳孔在镜中与自己对视，没有任何情绪，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七点整，奥迪车准时驶出车库。这次伏特加没有跟来，只有琴酒和唐临两人。车窗外的街景渐渐变得陌生，从繁华的商业区，到僻静的住宅区，最后驶入一片古木参天的别墅区。
“记住规矩。” 琴酒突然开口，语气比平时更冷硬，“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那位大人不喜欢好奇心重的人，尤其是…… 活不长的好奇心。”
唐临的指尖顿了顿。那位大人？组织的最高首领？他点点头，没说话。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和式建筑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块牌匾，写着 “松风馆” 三个苍劲的大字。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盏宫灯在暮色中摇曳，光线昏黄，映得门前的石狮子像在狞笑。
琴酒推开车门，唐临跟在他身后。走进大门的瞬间，唐临感觉到几道隐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从屋顶，从廊柱后，从假山石缝里…… 显然，这里的守卫比他想象中更严密。
穿过庭院，绕过锦鲤池，最终停在一间茶室前。茶室的门是推拉式的，糊着半透明的纸，里面亮着暖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一道屏风，屏风上绘着松鹤延年的图案。
“进去吧。” 琴酒站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跪下，低头，听着就好。”
唐临推开门，茶室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他按照琴酒的吩咐，单膝跪地，视线落在榻榻米的纹路里。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对方穿着传统的和服，袖口绣着暗金色的花纹。
“你就是那个‘新人’。”
一个毫无起伏的机械音突然响起，像是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在寂静的茶室里回荡。
“是。” 唐临低头，声音平稳无波。
“两年，一百三十七次任务，零失败。” 机械音缓缓响起，带着审视的意味，“手段狠厉，却守着可笑的江湖道义…… 有趣。”
唐临没接话，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侧脸，只有那双琥珀金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却没有丝毫情绪。
“组织需要你这样的利刃。” 机械音顿了顿，“从今日起，你代号‘Grappa’。”
格拉帕。唐临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种意大利的果渣白兰地，以葡萄皮和果核发酵蒸馏而成，口感辛辣浓烈，带着灼喉的劲道，往往需要在橡木桶里陈放多年，才能褪去青涩，变得醇厚而危险。
屏风外的琴酒听到这个代号，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想起唐临执行任务时的样子 —— 冷静，精准，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确实像极了这种需要在压榨中淬炼的烈酒。
“是。” 唐临叩首，声音平稳无波。
“你的能力，琴酒已经向我汇报过了。” 机械音继续响起，“组织对你寄予厚望，但也…… 有足够的耐心看着你犯错。”
唐临没接话。
“下去吧。” 机械音挥了挥手，“Gin，你留下。”
唐临起身，转身离开时，听见屏风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机械音对琴酒说：“让格拉帕去美国，接触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琴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是。”
唐临走出茶室，站在庭院里等。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宫灯的光线更亮了些，映得满地的落叶像铺了层金箔。他望着茶室的方向，琥珀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思绪，像一潭静止的深湖。
不知过了多久，琴酒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唐临注意到他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去美国。” 琴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任务：接触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唐临的脑海里立刻闪过资料 —— 组织的科学家宫野厚司的女儿，在纽约的秘密实验室工作，负责某项 “重要研究”。他没问具体任务内容，只是 “嗯” 了一声。
琴酒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少年望着窗外，侧脸在路灯下明明灭灭，黑发中的冷调深青与夜色融为一体。那位大人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让格拉帕接触实验了 —— 那个连他都很少过问的实验室，那些被严密看管的实验数据……
让这样一个手段狠厉却守着底线的人，去接触那些突破伦理的实验…… 那位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琴酒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最终什么也没说。组织的命令，从不需要质疑。他踩下油门，奥迪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开夜色，驶向未知的前路。
车后座，唐临闭上眼。系统面板在意识中亮起：
?宿主：唐临（代号：格拉帕）
?存活值：30.2%（解锁代号奖励 0.4%）
?当前任务：前往美国，接触宫野志保
?隐藏提示：此任务涉及组织核心机密，完成后可大幅提升权限
他的嘴角没有任何弧度，只是将指尖的龙绡丝收得更紧了些。
夜色深沉，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幻影。而车内的两人，各自怀着心思，驶向了那个注定交织的未来。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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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格拉帕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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