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亚加回到科技局，一进门就被来往人员盯住，原本暗淡的一对对眼灯在注意过来那刻爆发出了十足亮度，她下意识后退，又觉得这反应没必要，将脚挪回原位，故作镇定地与眼熟的奥特族打招呼。
刚开口验证完身份，那群科学家就一改平日里的含蓄作风蜂拥而来，眼中满是求知欲地热切询问她为何会龙样大变。
除了很早前就在局内摸爬滚打的老前辈，大多数员工都和托雷基亚一样，还没见过摩亚加这副最初的形态。
是乍一看到所以太惊讶了吗？
人群中央的龙人摩挲着下巴，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
一定是被惊艳到了，才这么热情！
越想越有道理，她干脆忽略内心那点想要退缩的本能，炫耀着从肩胛处迅速伸展出一对巨大龙翼激起新一轮热烈讨论。
有蓝族上手触摸鳞片，口中蹦出“新生物质结构”、“能量传导层”等等一些难以理解的词汇，摩亚加猜这也许是科学家特有的夸人方式。
以前在科技局众人面前从迷你型变回正常体型也遇到过类似情景，不过两个形态之间区别很大，鳞片变薄除外观上的差异，防御力降低同时触觉感知得到提升，大概是从能抗艾斯三发光轮无感到挨一下就会原地升天的程度，连尾巴尖的轻微触碰都可以感觉到了，比起体表衍生物更接近皮肤。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清冽嗓音响起的刹那，嘈杂的科技局大厅骤然安静，那语调不急不缓，却让在场所有人产生了当年上课摸鱼被后窗的班主任微笑凝视的咯噔感。
“希卡利?！?”
正被研究员摸脑壳的摩亚加唰一抬头，边喊着来人名字边收回翅膀，灵巧绕开快速解散的人群飞扑过去，把手持终端的蓝族撞得向后踉跄几步，一双胳膊揽上其腰间将人牢牢抱紧。
“你看，”她蹭完对方脖子，松开陷入了微妙沉默的科技局长官，平举手掌，在两人头顶来回比划，“我长高了！”
高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奥特族平均身高四十米，摩亚加在人群里极为扎眼，算上那对龙角，比五十米的监护人还要多出近三米。
她身后的龙尾巴几乎要翘上天。
但预想中的认可迟迟没出现，长官只是面色平静地调出光屏和一份新收到的报告，用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对缺乏自知之明的龙人说：“托雷基亚说得没错，这是你的坏习惯。”
摩亚加：“？”
“以后不许随意对别人动手动脚。”
摩亚加：呃啊？！
托雷基亚什么意思，他做了那些事后第一时间竟然是去找希卡利打她的小报告！
话说什么叫动手动脚，她也没随意啊，而且突然就成坏习惯了，难道是因为老早就觉得不满？
这是在批评她吗？
摩亚加愣愣地在脑子里进行完脑补风暴，顷刻间一脸科技局塌了的表情，尾巴啪叽摔到地上失去了活力。
她倒退着远离希卡利，猛然转身冲出科技局大门。
“我晚上不回来了！”这话喊出了离家出走的气势，任谁都看得出，这头龙闹情绪了。
希卡利：“……”他是不是应该咨询一下佐菲？
躲在后面装背景板的科技局成员头一次在他们无所不能的长官身上看到了迷茫，时限很短，长官依然是那个淡定的长官，被他的视线一扫，所有人立马逃回各自岗位自愿加起班。
……
摩亚加冲出科技局没多远就有点后悔，可话都放出去了，这时候回去挺不好意思的。
在空中打转了几圈，她决定去找托雷基亚算账，顺便在他家凑合一晚，飞到半路，通讯器传来新消息提示，她启动界面，看到千篇一律的问答底下刷出最新一条。
【……
艾斯：去斗技场吗？
摩亚加：不去。
……
艾斯：斗技场去吗？
摩亚加：不去。
……
艾斯：想不想切磋？
摩亚加：不想。
……
艾斯：约？】
根据以往经验，艾斯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奥特宇宙港了。
摩亚加起初不想答应，眯着眼睛思考一瞬，点点虚拟投影按键给出回复。
【摩亚加：来。】
她调转方向飞往奥特斗技场，站在建筑外等待，这时通讯器再次提示有新消息。
【艾斯：？】
她同样扣了个问号过去，没多久，面前咚地落下一个银红色人影。
“摩亚加？”
艾斯诧异走近与记忆中大有差别的类龙人形生命体，如果不是等离子火花把她照得金晃晃的导致自己多看了两眼，他就直接飞过去了。
这是变强了悟出的新形态？
摩亚加眯着眼睛，直直看向正前方，像是在走神，艾斯喊了两声，她才低下头，上下大幅度点头打量四十米的银族。
“哈哈，是艾斯啊，我差点没看见你。”
说完，她走上前，装模作样地给了个敷衍拥抱，只为把下巴搁到银族的头冠上。
艾斯：。
对于送上门的挑衅，银族面带凉飕飕的微笑，捏完指节，惯例扬起一只手准备给个战前小教训热热身，他依然把摩亚加当以前那皮糙肉厚可以硬接十几下肉身攻击的耐捶状态，毫不留情地劈下掌刀。
然而，包括摩亚加自己在内，两人双双高估了她本体的防御，直到清脆骨裂声响起，嚣张的龙人目睹撑开翅膜的骨头弯折成不妙弧度，晃了晃颤抖的翅膀，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个“啊”。
用来挡手刀的龙翅膀光荣骨折。
聚焦在翼骨上的剧痛感恨不得爬满全身，这绝对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受过最严重的伤。
事情发生的太快，艾斯看着一秒躺倒在地捂住翅膀打滚干嚎的龙人，默默放下手。
“你现在，真脆啊。”
见摩亚加确实难受，他带着几分歉意俯身，不计前嫌地伸出手：“斗技场有医疗员，我扶你进去。”
“不！”
滚动中的摩亚加霎时停住，撑住地面颤巍巍地坐直，与艾斯的眼灯坚定对视：“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
甚至还震声重复了一遍。
艾斯当然知道她坚持去医院的理由，反正母亲也会很开心就是了。
原本不来斗技场的话他就打算先到那里的，他们兄弟几个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被母亲勒令到奥特诊所78做全套检查。
过程繁琐要耐住性子，但为了让母亲安心都不是问题，不过这里面三哥和六弟最不老实，总找借口逃跑，摩亚加却想着怎么混进去。
艾斯：“这也在你的计划内吗？”
“什么计划？”摩亚加疼得抽气，问完还催促赶紧出发。
他又高估这家伙了。
艾斯侧身握住摩亚加的手腕从地上拎起，倾斜重心扶住并将她的一条手臂绕过肩膀，轻轻松松把人带上天。
摩亚加顺势低头往旁边瞥了眼。
“艾斯。”
“说。”
“你腰怎么粗粗的。”
“……”这龙一直这么欠欠的？
顾及到她身上带伤，艾斯没立即动手，开始考虑得罪科技局长官的后果。
而摩亚加这次完全是单纯的有感而发，她觉得艾斯的身体比别的奥特族都要敦实……莫非是因为被他揍太多所以有了心理阴影？
不过任何阴影都抵不过母亲的温柔，包括折断的翅膀，来到奥特诊所78的摩亚加得到了奥特之母的亲自治疗，还在阵痛的部位一触及到掌心散发出的辉光，最后一丝痛楚便也化作光点消散，感觉全身心像被等离子火花洗涤了般焕然一新。
“谢谢玛丽！”她抱住奥特之母，如同幼兽钻进妈妈的怀抱轻轻触碰对方身体，趴在银族肩头，表情软和得像是随时会入睡。
奥特之母玛丽面露宠溺地抚摸缩起个子黏糊在怀里的龙人：“摩亚加已经长得和泰罗一样高了呀。”
这掺了水分的身高哪能和实打实的泰罗比，角高还踮脚，尽会讨母亲欢心。
一旁的艾斯站在各式仪器中间，感叹那龙还能肆无忌惮地冲人撒娇，或许这也是种族差异之一？
他觉得有些好笑，接着便注意到被撒娇后笑容特别灿烂的母亲飘过来的期待目光……
不可以，他早就过年龄了，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艾斯假装没看见地咳嗽两声：“母亲，麻烦快点检查完，我还要找佐菲大哥汇报工作。”
“艾斯害羞了呢~”
“母亲……”
“好~好~”
奥特之母笑眯眯地拍拍摩亚加，后者立马松开，摇晃着尾巴，一双水润眼睛睁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如愿又得到一个摸头。
艾斯简直没眼看下去，一想到只有他见过摩亚加显摆身高时的欠揍样，就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被摸完头的摩亚加退到不会干扰银十字军队长工作的位置，趁奥特之母转身之际，朝艾斯挤出促狭眼神，捧住脸摆了一个做作的害羞动作。
“……”
艾斯的双手握了又松，果断熄灭眼灯。
他怕再多看一眼，奥特断头刀就会飞出去把那头脑袋里缺根筋的龙削成一块一块的。
效率极高的奥特之母帮儿子检查完身体，临走前不忘嘱咐两人：“记得让佐菲多休息，别太过劳累。”
至于为什么是两人，因为摩亚加说她也想去。
与母亲道完别，站在医院门口的艾斯没立刻就飞去宇宙警备队，他看向跟在身边无所事事的摩亚加，神色莫名。
以往过了黄昏就嚷嚷回去的人，今天怎么非要赖在外面？
“你和那位蓝族闹别扭了？”
“什——”抠着指甲尖的摩亚加夸张地惊了一下，随即双手抱臂扭开脸，“谁会闹别扭，幼不幼稚啊。”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了。
艾斯看着她的后脑勺：“说来听听，我可不想到时候被科技局来要人。”
抱着双臂的摩亚加僵硬地站了会，躁动地甩两下尾巴，还是犹犹豫豫把事情讲出口。
她表述能力不太行，讲得七零八落的，而艾斯的文化课一直很好，理解力足够优秀，如果换三哥来怕是就行不通了。
“称不上批评，我想那只是在纠正你没分寸的行为和认知。”听完的艾斯做出总结，“毕竟你两种形态区别确实很大，造成的影响也不同——你以为自己为什么会进医院。”
摩亚加疑惑道：“不是你脾气一点就炸的缘故吗？”
艾斯只是捏紧了拳头，他这次提前攒够耐心，没在医院门口把人当场送进去。
“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总不能一路跟到我回家吧。”
奥特一族的孩子独立后会有自己的住所，他们兄弟中只有泰罗还暂时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
摩亚加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此想法的可行性，一会儿后她摇摇头。
“我宁愿留在佐菲的办公室。”
说得跟他回家多受委屈似的。
艾斯：“……”
艾斯松开拳头，笑了。
当摩亚加被银族以一种仰面姿势扛上天，又极为狼狈地被扔进科技局大门后，她悲愤地趴在锃亮地砖上痛苦捂住生疼的后颈。
可恶的艾斯！
真拿她当怪兽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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