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第二天鸿诩戏园的池塘里就莫名多出了具浮尸。”
……
虽然最后官府给出的调查结果是,那醉汉晚上应酬完不知怎么就进了鸿诩戏班的园子,不慎失足掉进了水塘。
但在民众间一传十十传百的添油加醋下,就变成了流云回来戏园子索命。
墨九华师徒俩原本平日里就和流云有些不快,听说之后,也是连夜请了法师过来做法。
灵符纸钱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如此阵仗,就是之前没什么事,经过一番折腾也做实了此传闻。
从此,“镜中仙”三个字便成了凤水县的禁忌。
特察司四人先前就对一年前刘愿是否真正死亡有过怀疑。
现在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案子离奇就离奇在,为何一具刚死的尸体会躺在一年前的老坟里。
验尸结果刘愿又并非自杀。
如果有人杀了他再将尸体转移到棺材中,也应该留下些痕迹才是,可坟头的土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
这就说不通啊。
带着这些疑惑,柳司珩提议:“一年前的案子,想要查清楚太不容易了,我们不要被那些陈年旧事牵着鼻子走,既然现在死的人是刘愿,就应该把重点放在这个刘愿的死因上。”
宋序点头,“同意,而且我现在越发认为乱葬岗那座坟有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晚不是娄山非要带我们去剖尸,这件事,或许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可不嘛。”江谨承耸了耸肩道:“毕竟谁会对一个已死之人上心,刘愿坟头连个烧纸的都没有,能知道他秘密的,想必是关系非常亲密的人。”
宋序:“所以我想再回乱葬岗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
祁让一直没说话。
还是江谨承用胳膊撞了撞他。
问他对此怎么看。
祁让没回答,而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邓大人,你方才说流云死后冤魂不散,晚辈还是好奇这个‘冤’字,有什么说法吗?”
邓伯麟笑罢,摆了摆手:“此‘冤’非彼‘冤’,并不是说流云是个冤魂,而是《镜中仙》这出戏的戏中人,她是个冤魂。”
《镜中仙》原是由亓国才子贺兰颜在十四年前写剧本。
讲的是孔四郎和十三娘这对夫妻因被仇家诬告而丧命。
死后一个成仙一个为鬼,附身于铜镜中。
若照镜的是个好人,则会被孔四郎引入仙境,可若是个恶人,就会被十三娘半夜索命。
后来流云的十三娘红遍大江南北,甚至许多戏迷都说,他就是十三娘本尊。
生前就已如此,死后还不是众说纷纭。
反正等墨九华师徒回来也需要时间,祁让提议说:“干脆这样,明天宋序和柳司珩去乱葬岗看看有没有遗漏之处,我和江谨承就到药铺查查近日附子和半夏的售卖情况。”
其余三人皆点头表示同意。
商议已定,几人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
翌日,晨光熹微。
宋序和柳司珩已经早早驾马前往了城外乱葬岗。
这里是城外的一处不毛之地,平时无人问津,只有一个穿着墨色官服的衙役躺在树下打盹。
依照大亓律,立案后应由本县捕手负责看护现场。
而这乱葬岗属于凤水县与中西县的交界,严格意义上是中西县管辖范围,可死的人却又是凤水县的。
因之前验尸立案都在中西,所以只能麻烦中西县的捕快再跑这么一趟。
烈日当头,谁也不愿意摊上这样的苦差,这捕快心中难免有怨。
正在熟睡之时,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他立马起身拔出刀:“谁!”
寒光闪过,反把宋序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腰牌对捕快说:“特、特察司的,奉命过来查案。”
捕快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片刻,虽收了刀,但仍保持着警惕。
看这二人一个白衣折扇,清高得很。
一个又低眉顺眼,废物得紧。
哪里像特察司的人。
“我不认腰牌,只认公文,你们来我中西办案,可有文牒?”
“自然。”柳司珩从袖中掏出小册,拿给捕快过目。
捕快看了上面的公文和印章,遂低头行了礼,瞬间恭敬起来,“属下也只是照章办事,大人莫怪。”
“行了。”柳司珩夺回牒本,问:“刘愿住哪?”
“住”这个字,听起来怪怪的,捕快扯了扯嘴角,指着深坑说:“那边。”
乱葬岗的坑都大差不差,宋序来的那晚还是深夜,若不是有人带着,他都不一定能分清楚流云在的是哪个坑。
宋序对柳司珩说:“我挖之前这些土都没有松动的迹象,坟头草也很高,确实不像当天才下葬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处土堆,柳司珩朝捕快伸手道:“借阁下的刀一用?”
“大人慢点。”
捕快连忙把刀递给他。
这捕快生得魁梧,就连刀也要比寻常衙役的重很多。
柳司珩握着刀柄往深处探了探,默默皱起了眉头。
奇怪,刀尖轻利,往这土里一扎,应该扎出一个大洞才是。
可为何下面会像石头般坚硬?
柳司珩用刀尖轻轻地拨开表层的土壤。
宋序和捕快则伸长脖子看。
随着土壤被一点点拨开,竟逐渐显露出一块石板。
宋序和捕快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
“这下面竟然还有密道?”捕快高声说着就要往跳。
柳司珩做了个手势,“你们先别动,我下去看看。”
他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清理干净石板上的土块。
柳司珩将耳朵贴近石壁后听了听。
是水流声!
“果然,下面是空的。”
宋序一听,也急忙跳了下来,心急中差点脚滑,还好柳司珩及时用一条胳膊扶住他。
宋序道了声谢,一手握紧箧笥的背带慢慢站稳,表情有些不解。
“你说,那刘愿在棺材里,棺材又在石板上,他要如何打开这暗道,难不成他还会穿墙术?”
柳司珩:“八成是棺材底部也被动过手脚,那棺材现在是在中西县廨吗?”
宋序点点头,“对,和尸体一起送去的。”
柳司珩没说话,蹲下在脚下摸索了一圈,手碰到一块松动处,往下一摁。
石板打开一处缺口,刚好就在宋序脚下。
只听“啊——”的一声。
宋序就掉了下去,隐隐还能听到他在骂:“柳司珩,故意的吧你!”
柳司珩笑容中掺着些许尴尬,“抱歉抱歉,是柳某草率了。”
捕快原本也想一块下来,但被柳司珩提前阻止了。
“刘捕快还是先回县内禀报要紧,这里有我二人就够了。”
“也好,那二位大人自己小心。”
语毕,便提刀而去。
***
两人下了洞,一股阴冷的风从暗道吹来,带着潮湿和霉变的味道。
柳司珩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还有宋序怏怏的表情。
你故意的。
“小宋少爷不要老是把在下想得那么阴暗,刚刚就是个巧合而已,谁让你刚好就站在那。”
“算了,出去再找你算账。”宋序一把夺过他的火折,挡到了柳司珩前面,“你太磨蹭,我先走。”
柳司珩知道宋序就是嘴硬心软,他想护住自己,便也就没说什么,淡若一笑,紧跟在了宋序后面。
宋序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伸进通道,踩在了水中高起的石头上面。
柳司珩则气定神闲的在后头跟着。
这些石头上都长满了青苔,若是下盘不稳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所以二人都暗暗猜测:刘愿生前可能练过武功。
随着深入,通道逐渐变得宽敞。
最终,两人来到了一个石门前。
“有门?”
宋序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石门。
***
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间女子的闺房。
这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经过精心设计,屏风、地毯、小桌、还有那精致的梳妆台。
房内弥漫着股很浓郁的香气,不像熏香和花香,更像是脂粉香。
寻常女子用的脂粉多是山花石榴所制,香气清新自然,而这间屋子的香味如此厚重,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倒像是……
二人用鼻子嗅了嗅,觉得十分熟悉,却又说不出近来在哪闻过。
片刻后,都脱口而出:“见喜三元!”
***
与此同时。
祁让和江谨承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来到了县里唯一的药铺——
养心堂。
药铺掌柜见有客人到来,连忙迎上前去,“两位客官,是问诊啊还是抓药啊?”
江谨承开门见山:“老头儿,有附子跟半夏吗?”
掌柜看这少年腰悬长剑,年纪轻轻身上就有如此杀气,不是个大侠就是个大盗。
他不敢招惹,便把目光转向了祁让,“有倒是有,可这两味药是配伍禁忌啊,可不能一起吃啊。”
祁让拿出腰牌:“官府的,想了解一下最近有没有人购买过这两味药材。”
掌柜打量着两人,遂点点头,转身走向柜台,从里面拿出一本账册,问:“不知上官想查哪天的出药啊?”
祁让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个具体时间,毕竟下毒也可以提前几天买,又或者早上买了中午做。
他无意间往旁边一瞟,见药童正在包的那副药里就有附子。
祁让立马过去拿起药材问:“你们卖的都是晒干后附子?”
掌柜:“上官莫不是要新鲜的,哟,那不巧,今天没有新鲜的。”
可宋序明明说在刘愿胃中发现的是未炮制过的生附子,而且应该才采挖出来不久。
江谨承脸色微寒,挑眉问了句:“今天没有是什么意思?你们店平时卖过?”
掌柜如实回答:“上官有所不知,这药用的附子是经过炮制后的,毒性减轻,但药效也相应减弱,适合煎服。”
“而生附子保持较强的毒性,主要用于阳虚之症,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用它来煲汤,我们县最有名的也是这道附子乌鸡汤,因为用料大。”
“故而每月十五我们上山挖完附子之后会先给酒楼送去一部分,剩下的再做炮制。”
祁让:“哪家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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