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刘媛的人,都会觉得她严肃而沉默寡言。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因为即使是童年照片里的自己,无论在什么场景下,和谁在一起,都是一脸平静、无悲无喜的模样。
当然,她也会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但严肃认真始终是她性格的主基调。而这样的性格底色,一部分源于天生,另一部分则来自她的成长环境。
“我们刘家祖上也是阔过的。”
这是刘家破产后,她那废物父亲最爱念叨的一句话。
这话倒不假。她还记得上幼儿园时,家里还住在襄阳中心的联排别墅,每日上学由司机接送,家中还有三个保姆负责打扫和做饭。那时候,母亲还能时常悠闲地坐在花园里的阳光房喝茶,每次放了学跑去那里,她就会含笑将一枚小巧精致的点心塞进她的嘴里。
点心很甜,母亲的身上很香。那是她近三十年的岁月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然而,这样的岁月静好并没有持续太久。随后的几年里,家里开始走下坡路。
那时的她虽小,但也隐隐对此有预感。毕竟从有记忆起,她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其他同龄人的父亲完全不同——在其他人都在写字楼里从早到晚地办公,在工厂或工地里视察奔走,在各地飞来飞去出差时,他却频繁出入襄阳城内的各种高档场所,对着名贵香烟和酒水如数家珍,今天在天山脚下滑雪,明天就去南海边潜水,后天一时兴起将越野车运到西部大沙漠,在无人区驰骋个几天几夜。
渐渐地,母亲不再悠闲地坐在阳光房里喝茶。她开始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一点点学习那些她不熟悉的商业事务。为了削减开支,家里的保姆也一个个相继辞退。到后来,母亲不得不一边经营家业,一边操持家务。
家中发生剧变,父亲对此却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起初母亲还能好言相劝,希望父亲能有所改变,但几次见不到成效后,她逐渐愤怒起来,同父亲频繁地争吵、摔东西,家里中的气氛一度紧张。
刘媛在这样的环境中日益沉默。她知道,不论她或母亲说什么做什么,父亲都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他被骄纵了几十年,养成了巨婴一般的秉性,根本不是短短几个月或几年可以修正的。这个家向下落的命运,已经无可转圜。
等到她上中学时,家里已经到了要靠卖房维持生计的程度。她们不得不从独栋别墅里搬出,住进一处筒子楼的两居室。
而外婆家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专门派人来要将母亲接走——虽然刘家没落,可母亲始终是崔氏的小姐,没理由留在这受苦。
母亲将她拢在怀里,执意要带她一起走。崔氏的人却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不忍,但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坚定。
“刘家已然倒了,我们本应和他们撇清关系。崔氏继续供她在原来的学校念书,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可能再留她在族中。”
母亲俯下身来紧紧抱住了她。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脸颊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随即化作一片冰凉。
“媛媛,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母亲熟悉的香气环绕着她,令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自己回到了孩提时趴在母亲脚边吃点心的光景。只是脸颊边的潮湿警醒她,这样的拥抱,以后几乎不会再有了。
黑色的豪华轿车载着母亲,轰隆隆地驶离。
刘媛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那股独属于母亲身上的香气在空气中消弭殆尽,她才转身慢慢挪动着步子,朝那个风雨飘摇的家走去。
从母亲走后到升高中的这段时间,刘媛几乎回忆不起来这期间发生过的任何事情,只有一团模糊灰暗的光影在脑中徘徊,时不时闪现出各式各样的面孔:催债人的凶神恶煞、世交叔伯的冷漠、贵族学校同学的窃窃私语、父亲的麻木和自欺欺人、躲在图书馆角落里捱过漫漫长夜的自己……
后来她无意间在书上看到,说是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会倾向于忘却不好的回忆。刘媛想,也许她记不清那时候的事,正是她的大脑在努力保护她。
而高一之后的记忆,显然明亮丰盈了许多。
开学第一天,穿着惹眼的水红色裙子的女生,像一团火一样从教室门口烧到她身侧的空位,然后勾起唇角,眼睛弯弯。
“你好,我叫武凌云,武力的武,壮志凌云的凌云,这学期刚转学过来。”
长得像小狐狸。
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刘媛对她的第一印象。
“刘媛。”她颔首,简短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将目光移回桌上摊着的杂志。
通常来说,对话到这里就终结了。但她却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是武曌的武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能来这所学校念书的学生,家中大多非富即贵,而她又姓武,十有**就是近些年涌现的新贵武氏族中的孩子。
武凌云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是的。”
她顺着刘媛的目光,看向她桌上的杂志——好巧不巧,那一页正是某大报社邀请武曌所做的访谈,标题是“皇室的曙光:与新任秘书长武曌女士谈”。
再仔细一看,杂志的页缘已泛起了毛边,显然书的主人经常翻阅这一篇访谈。
“武曌是我的表姨母”,武凌云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随后她看向刘媛,有些好奇道,“我以为你们世家都对我们武氏这样的暴发户嗤之以鼻呢,没想到你还看她的访谈。”
“嗯。”刘媛看着杂志上一身干练职业装,眉宇间气度不凡的中年女性,眼中流露出难掩的崇拜之色。
她又看了眼凑过来的武凌云。她的眉眼与杂志上的这位表姨母有七八分相似,难怪刘媛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你们武家的女儿,都很向往成为像她那样的人的吧。”刘媛低声道。
至少她很向往。
家道中落,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心有不甘。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刘媛一直用武曌的事迹激励自己,要成为像武曌那样翻云覆雨的女人,始终将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嗯,她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武凌云眼睛亮亮的。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刘媛大跌眼镜。
“我们武家的女儿都想像她一样,嫁入像皇室那样的权贵人家。”
刘媛一噎。
半晌后,她艰难开口道,“你们觉得,她之所以取得今天的成就,是因为嫁入了皇室?”
“呃,基本上是这样吧”,武凌云有些无所适从地摸了摸手上新做的指甲,踌躇道,“婚姻也不失为跨越阶级的一条路嘛。”
武凌云口中所说的路,刘媛心中无比清楚。因为这条路,她的母亲也走过。
明明生在崔氏这样产业遍布全大唐的名门望族,但却对商业运作一窍不通。年纪到了,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嫁到了当时还如日中天的刘家,随后一直继续着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生活。直到家中出现破产的危险时,她才仓皇地开始学习,但却为时已晚。
有了母亲的教训,刘媛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她告诫自己,必须把一切都牢牢的握在自己手心,而绝不能去做菟丝花,将自己置于被动的境地。
她和武凌云,不是一路人。
这是刘媛对武凌云的第二印象。
刘媛有些失落。她没有再说话,将那本杂志阖上,塞回抽屉里。
之后,武凌云的种种举动也印证了刘媛的想法。她每天保持着精致的造型来到学校,积极地认识每一个遇见的人;课后则穿梭在各种社团和集体活动中,不放过任何一次在众人面前刷脸熟的机会。不出两个月,她便成了校内小有名气的交际花。
刘媛虽然和武凌云是同桌,但由于她每天忙着到处社交,两人打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少有的几次碰面,武凌云也都在和其他人聊八卦,讨论哪位小姐家里财力雄厚,哪位少爷族中权势滔天。
刘媛碰到她时,便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擦身而过,好像两条平行的轨道,朝着各自既定的方向延展,互不相交。
不过,正如她头也不回地从武凌云身侧走过时,浑然不觉武凌云偷偷看向她背影的目光,那时候的刘媛完全没有预料到,既定的轨道,也有改弦更张的一天。
转折点是期中考试结束的傍晚。那天,学生们考完了试,三三两两呼朋引伴,约着聚餐放松。
刘媛没有闲钱去聚餐,也不想回到那个沉闷灰暗的家,便一个人缩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找了一本介绍现代企业的书,背靠着书架看了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击声响。
有人进了图书室。而且,还反锁了门。
刘媛皱了皱眉。
这种情形她碰见过好几次,大多是校园里的小情侣们一时兴起,找个没人的房间亲热。这种荷尔蒙驱动下的亲热就像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们过足了瘾后便会离开,通常不会停留太久。
她不动如山,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只是翻书的动作更轻柔了些。
预料中的接吻声和低笑声并未响起,反而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衣物摩擦声。
刘媛翻书的手一僵。
世家子女,不至于连这点钱也要省吧。
她一边吐槽,一边扭过头,心想,要是真在干那事,那她就不得不弄出点声响,请他们到其他地方去了。
刘媛趴在书架之间的空隙,定睛一看。待她看清房内的人影后,不由松了一口气。
书架中间的走廊,一个身姿高挑的少女背着双手,正努力将后背上的红色晚礼服拉链拉上。她蹙着一双上扬的眉毛,拉着链头的手几番使劲,但拉链却纹丝未动。
在这里看见武凌云,刘媛先是小小吃了一惊,继而心下了然。
今天学生会组织了一场颇大的晚会,校内的风云人物都会出席,武凌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抛头露面的机会。而她脸上的精致妆容,刚做好不久的一次性卷发,以及身上那件剪裁得体、做工考究的红色晚礼服,都在清楚无比地传达着她即将赶赴一场重大宴席的信息。
武凌云背对着她,浑然不觉刘媛的存在。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又一跺脚。
“他爹的什么鬼拉链,简直要了姑奶奶的命!”
闻言,刘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谁在房间里!”
武凌云慌乱的声音响起。
刘媛将书合上,夹在腋下,从书架后走出。
“这套晚礼服是xxx的高定吧”,她迎着武凌云一脸警惕的脸,淡淡道,“我从前也穿过一件这家的类似款式,对拉链构造还算熟悉。需要我帮你搭把手吗?”
武凌云看到刘媛,霎时松了一口气。而当她听到刘媛提出帮自己拉拉链时,不由面露几分尴尬,随后缓慢地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刘媛走到她背后,轻轻揪起拉链卡住位置周围的布料,俯下身仔细观察起来。
“怎么样?”武凌云担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刚才一着急,手上使了好大的力气,会不会把拉链拉坏了?”
“拉链没坏”,刘媛答道,“大概是你刚才拉的方法不太对。我试着拉一次,应该能拉上。”
她捏着拉链头,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手指发力,将拉链往上拽。
出乎意料的是,拉链依旧纹丝未动。
刘媛不解。确实是这个方法没错,怎么会拉不动呢?
“还是不行吗?”武凌云焦急道,“还有半个小时晚会就开始了,再穿不好就要赶不及了。”
“别急,我再看看。”刘媛揪着那一小圈布料,一脸冷静地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武凌云感觉背后一松。她转头一看,刘媛放开了她的晚礼服,一脸无可奈何。
“今晚你赶不及去晚会了。”
“什么?”
“拉链卡住的位置,被人剪去了一个齿”,刘媛垂眼,“除非更换拉链,否则这件礼服不可能穿的上。“
武凌云闻言,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刘媛没注意武凌云的神色变化,低头看向腕上的表,“要不让仆人赶快从家里再送一套过来?开场肯定来不及了,但是甜点还是能赶上……”
“啊,对,你说的没错”,武凌云如梦初醒般低声喃喃,“谢谢你,我这就去换衣服。”
她提着裙摆,有些脚步不稳地朝门口走去。
“没事,不用客……”
气字还没说出口,刘媛就见武凌云脚下一个踉跄,像折翅的花蝴蝶一般朝前栽倒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响。
“你没事吧!”
刘媛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她。
“没……没事”,武凌云从地上撑起上半身,低垂着头冲她摆了摆手,“你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也能摔一跤。”
虽是为了缓解尴尬的调侃,但是刘媛听出她声音发闷,显然是在故作轻松。
刘媛蹲下身,托着她一边手臂,语气轻缓,“你状态不太好,要不要先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再去参加晚会?”
闻言,武凌云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几下,随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刘媛,我不去了。”
“嗯?不去什么?”
刘媛一楞。
“我说……”
武凌云坐在地上,随手将已有些凌乱的卷发捋在脑后,一双泛红的眼睛定定地望向虚空。
“我不去那个无聊透顶的晚会了。”
刘媛静静地蹲在她身边,没有作声。
“居然想出用弄坏礼服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让我难堪,呵。”武凌云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亏我还以为,自己终于加入了他们世家子女的圈子。原来从头到尾他们只是把我当猴在耍。”
刘媛垂眼,看着武凌云落在她鞋前的一片衣摆。就着室内灯光,依稀可以看见裙面繁复华美的纹路上,已落上了不少细小的灰尘。
她知道武凌云说的是什么。若干年以前,她也曾是那圈子中的一员。
那是一个纯粹因利益而集合在一起的团体,人员变动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事:刘氏没落,她便受到冷遇,排除在外;武氏崛起,武凌云就收到了跻身这个圈子的入场券。
但是,刘媛清楚,这些人虽然表面上友善,但心中对后来居上者始终充满不屑和提防。他们对于每一个新人,面上都笑脸相迎,暗地里则时不时利用前辈的优势给新人使些绊子。这件被做了手脚的晚礼服,就是他们对武凌云的敲打,是他们对新人的下马威。
而对于这些前辈的刁难,除了忍耐,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不公平,但这却是每一个进入圈子的人必须付出的对价。
“不用放在心上”,刘媛拍拍武凌云的肩,宽慰道,“我知道,新人刚进去,都是这样的,总是要在他们手里吃些苦头。等时间一长,他们习惯了你的存在,就不会再来平白无故刁难你了。”
武凌云闻言,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像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掷地有声道:
“不,我不准备加入他们了。”
“可是”,刘媛微微蹙起了眉,“要做名门贵太太的话,还是得多和世家子女维系好关系……”
“我知道”,武凌云闷声道。
“但是,我不想再强迫自己了。”
她将藏在袖口的皮筋拿出,两手将卷发抓在脑后,麻利地给自己绑了个马尾。
“他们说的没错,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即使有了钱,也改不了原来的品性。”
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脚上那双尖尖的麂皮鞋,随意地扔在一边,就这样光脚盘腿坐在木地板上。
仿佛卸去了枷锁一般,武凌云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对着刘媛打开了话匣。
“我听不懂什么古典音乐,对绘画也一窍不通,更不会跳舞。但是为了融入他们,我都拼命地去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们一样。幸好脑子还算灵光,学这些东西还挺快。除了有一次舞会踩到舞伴的脚,其他场合都没怎么在他们面前露怯......”
“难怪”,刘媛勾起唇角,“你这么快就学会了他们那套东西,他们不嫉妒你才怪。”
“这样吗。”武凌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苦笑。
“原来,不学他们的那套不行,学的太快也不行。”
她顿了顿,得出结论。
“那群狗东西,可真难伺候啊。”
刘媛忍俊,点了点头。
“他们那套东西,做几个月还行,但是如果要让我一辈子都像他们那样……不行,我真的做不到……做名门贵太太也太心累了……但是不做贵妇的话,该干些什么好呢......”
武凌云揪着衣摆,正苦恼地喃喃着,忽然看见刘媛腋下夹着的书本,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指着那本书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书?”
刘媛眨眨眼,向她展示了一下书的封面。
“现代企业家”,武凌云轻声念出书名,“好看么?”
“我刚看到讲商战的部分”,刘媛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转变了话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答道,“还挺有意思的。”
她将书摊开,放在膝上。
“一起?”
武凌云点点头,朝她靠了靠。
一股柑橘香气萦绕在刘媛的鼻端。她嗅了嗅,确定那气味来自武凌云的脖颈处。
夏日骄阳一样热烈奔放的气味,人如其香,很适合她,刘媛想。
那天,刘媛和武凌云两人就这样挨着脑袋,在图书馆里看了一晚上的书。
“经营一家企业,里面居然有那么多讲究”,闭馆时分,两人走在从图书室到大门的路上,武凌云突然感慨道,“感觉确实挺有意思的。”
“你们武氏一族,最开始不就是经商发迹的吗?”刘媛笑道,“按理来说应该家学深厚才对,怎么你倒像是刚接触这些东西似的?”
“我这不是一门心思想着当贵妇去了嘛”,武凌云有些不好意思道,“商业事务耳濡目染了一些,但一直没有去家族企业里系统学习过。”
“不过”,她又补充道,“现在开始学也不晚。”
刘媛看向身侧的武凌云。她的眼睛亮亮的,和几个小时前失魂落魄的模样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准备转换赛道了?”
“对。”
“家长那边……会有意见吗?”
刘媛忍不住问道。她想起母亲曾告诉自己,母亲还在崔氏做大小姐时,外婆家一直严格按照贵妇的标准培养她,不允许母亲做任何与贵妇身份不符的事情。她担心武氏也是如此。如果让武凌云做贵妇是武氏的意愿,恐怕她很难违抗家族的安排而转向其他道路。
武凌云却笑了笑,“没事,我妈不会反对的。”
接着,她颇有些自豪道,“从小到大,这种事情她几乎就没干涉过我。想从政就从政,想从商就从商,想做贵妇就做贵妇——总之,一切都取决于我自己。”
刘媛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愣了一下,随后结巴地回道,“那,那很好。像你妈这样的家长,可不多见。“
武凌云冲她咧嘴一笑,一双眼睛眯起,酷似小狐狸。
“我也这么觉得。说真的,我妈可有意思了,有时候我真觉得她不像家长,倒像是个朋友。哪天她在家,我喊你来我家玩,她可喜欢我带朋友回家了。”
刘媛微笑着应了一声,头却渐渐低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格外地羡慕武凌云——既羡慕她有母亲常伴身侧,又羡慕她母亲难得的开明。
武氏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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