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接续驶离,武延优冷冷瞥了眼沈周二人,便也转身离去。
武凌云深深地看了眼拧眉不语的沈慕照,道,“我忘了,你现在已经改姓沈了,应该叫做沈慕照才对。”
襄阳世家是个圈子,各世家的势力范围又常有重叠,总免不了互相碰面。武凌云与沈慕照年纪相仿,初高中又都在同一所精英学校就读,彼此都互相认识,不过由于武氏和裴氏之间的矛盾,两人的交情也只限于点头之交。毕业后,沈慕照忽然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世家子女的圈子中,武凌云也只偶尔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寥寥几句有关沈慕照的讯息。
十余年不见,她忽然以反对武氏的高调姿态再次出现,武凌云心中除却旧人相逢的唏嘘,对她更多的则是戒备。沈慕照虽然自幼在世家子女中颇为低调,但年少时武凌云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便已察觉出她心思颇深,手段谋略隐隐在其兄之上。若是她与裴叙妹兄联合起来与武氏为难,恐怕会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武总,武董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咱们快走吧”,秦律师上前一步,打断了武凌云的思绪,意味深长道,“接下来,咱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办呢。”
武凌云回过神来,想到眼下正有一堆事情亟待处理,便冲秦律点点头,同她快步往她开来的那辆红色跑车走去,旋即驱车离去。
“主编,怎么办?”周六看着远去的警车和武氏的保镖车,焦急道,“她们就这么把祝珏她们都抓走了,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们。”
沈慕照面沉如水,随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拨打了电话。
须臾,电话接通,一个带着些醉意的低沉男声响起。
“喂,女英雄,成功救下人来没有?”
裴叙的语气依旧和缓,好像流水潺潺,但在酒精的刺激下,尾音有些轻佻地上扬,泄露出几分下意识的讥嘲和油滑。沈慕照在心中不屑地轻笑一声,道,“没有。武氏寻了个由头,叫警署把她们都拘捕起来了。”
“哦”,裴叙似乎毫不意外,淡淡道,“那可真是遗憾。我还希望她们能多撑一会,叫武氏下不来台呢。”
沈慕照听出他语气中的满不在乎,暗暗握紧了手机。
“让我猜猜,你现在应该正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庆祝吧”,沈慕照语气平静道,“靠着提前获知垄断协议曝光的内幕消息,趁机做空武氏集团的股票,你今天应该在股市里捞了不少吧。”
电话那端,裴叙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则有些讪讪地放下了手中擎着的酒杯。
此时此刻,他办公桌前的电脑上,正显示着自己与某证券公司客户经理的对话框。而办公桌对面,良兴电子厂的新任经理高得正举着酒瓶,冲他谄媚地笑了笑,道,“裴总,我再给您续上。”说着就要往他的杯中添酒。
裴叙冲高得微微摆手,对着电话那端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沈慕照听裴叙的语气,便知自己所料不假,轻笑道,“裴大公子,你说,如果我拿着你和我的聊天记录去证监会举报你,她们会不会请你过去坐一坐呢?”
浑身的酒意因着这一句话,霎时褪尽。裴叙起身,对高得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旋即推开门,快步走到隔壁空无一人的阳台上。
“你疯了吗?”他蹙起眉头,压低声音怒道,“消息是你提供给我的,你去告发我,她们必定会连带调查你,这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不管”,沈慕照依旧平静道,“裴叙,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告发你不过交几份文件的事,我完全做得出来。”
裴叙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发起狠来,谅是谁也招架不住。他深吸一口气,终是妥协道,“你想怎么样。”
“帮我把祝珏她们救出来。”
沈慕照果断道。
“没有她们的帮助,你我根本不可能拿到那份垄断协议。”
“裴叙,别想用完她们就扔掉。”
* * * * * *
襄阳警署市中心分署。
临时拘留处门口,秦律师正神色郑重地同一身制服的警长交谈着。
“她们是共犯,按照唐律规定,应当分别关押,你们不能把她们随意放在几个大拘留室里。万一她们互相串供......”
那警长抬了抬手,止住秦律师的话头,语气无奈道,“秦律师,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们警署最近端了好几个传销窝点,拘留室里全都塞满了人,实在没办法把那些女工们一个个分开关押。再说了......”
警长顿了顿,环顾一圈四周,见无人注意,压低声音道,“你们的报案依据本来就不充足,上面看在武氏的面子上,勉为其难才给你们立的案、下的拘捕令,现在人已经给你们控制住了,你们还要求我们分开关押,那可就有点......”
秦律师立马领会了警长的意思,勉强一笑道,“我懂了,辛苦你们了。”
警长颔首,旋即告辞离去。秦律师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摸出手机一看,神色渐渐凝重。她握着手机,快步朝访客接待厅走去。
秦律师甫一踏入大厅,便看见武凌云正同一个穿着绛紫色外套的女子说话。她走进几步,待看清女子的脸后,便招呼道,“刘主任来了。”
同武凌云说话的女子正是刘媛。她转过身,神色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
“武董回去了?”秦律师看向武凌云,问道。
“我让她回去歇着了”,武凌云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她的眼睛......”
秦律师会意,默了片刻,道,“鉴定中心刚刚发来了鉴定结果。”
武凌云和刘媛的目光倏地一亮。
“哦?那边怎么说?”武凌云忙道。
秦律师掏出手机,点开一份文件,递给武凌云。
“她们采集了保险箱上的所有指纹,与那名叫祝珏的女工的指纹进行比对”,秦律师缓缓道,“基本可以确定,其中四枚,确实是属于她的。”
武凌云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滑动,脸色蓦地难看起来。
“依照当前的证据来看,应当就是那位祝小姐从保险箱中拿走了协议原件,交给汉江周末报社。”秦律师推了推眼镜,垂眼道,“何宝文在这件事上,倒没对我们说谎。”
武凌云寒着脸,将那部手机递给刘媛。刘媛默然接过,看了几眼,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交还秦律师。
“还有,刚才漳南电子厂的彭经理打电话过来,说他从抗议女工身上没收的手机里,翻到了她们和祝珏陈语等人的聊天记录,内容正是关于她们这次集体抗议的具体事宜”,秦律师一边观察着武凌云等人的神色,一边续道,“看起来,这次各家厂子接连爆发的工人抗议,并非偶然,而是她们早有预谋……”
一声轻笑忽地响起。秦律师止住话头,循声看向武凌云。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走协议,背地里又组织女工抗议,与此同时,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给我们干活。”武凌云喃喃道,“刘媛,咱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祝主任。”
“是我们太信任她了”,刘媛恨声道,“才会给了她背刺我们的机会”。一瞬间,祝珏此前的种种奇怪表现,包括早上在办公室里忽然叮嘱她的那番话,纷纷涌入她的脑海中,叫她既懊恼,又愤恨,同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秦律师,安排我们和祝珏会面”,武凌云语气异常冷静道,“她是那些抗议女工的领头。搞定了她,剩下的人就好办了。”
“好的,我立马去安排。”
“还有”,武凌云续道,“把刘主任刚才带来的那个抗议的男工也一并安排上。我要同时和她们二人谈判。”
临时拘留处是个一个颇大的房间,里面被又高又粗的铁栏杆区隔为若干个小区域。祝珏进门时,一眼看去,各个铁栏杆里都或站或坐关押了六七个人,粗略估计下来,整个屋子里大概关押的人数大概有七八十人。
几个人正隔着栏杆窃窃私语,祝珏身后的警员见状,立即呵斥道,“不许交头接耳!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几人撇了撇嘴,象征性地从栏杆旁挪开了一点。一个警员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中间的一扇栏杆门,另一个警员推着祝珏往门里走去,随后退出,立即关上了栏杆门。
两名警员旋即离去。祝珏靠着侧面的栏杆,缓缓坐下。刚才交头接耳的几人见警员离去,立马又围拢到栏杆边说起话起来。
“祝姐!祝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钻入耳朵,祝珏周身一震,回头一看,登时激动地跳起来,“小语?”
透过栏杆间的狭窄缝隙,祝珏隐约看见陈语的脸。她双手扶着栏杆,有些激动道,“祝姐,你还好么?”
“我没事”,祝珏道,说罢环顾一圈四周,“没想到,她们居然没把咱们分开关押。”
陈语点点头,“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警员也把周敏李薇薇她们带进了这个房间,但是应该把她们关押在了其他咱们接触不到的区域。”
似乎是想起女工们在广场中央被拘捕的情景,陈语有些惶惶然道,“祝姐,你说,她们会怎么对付我们?不会真的把我们都送进监狱吧。”
祝珏将手挤进栏杆之间的缝隙,用指尖触碰陈语的手背,温声安抚道,“别怕。咱们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们可不能无凭无据地就治咱们的罪。依我看,她们应当是怕咱们把事情闹大,所以让警署把我们都控制住。等到垄断协议一事平息下来,咱们的抗议没了威胁时,或许就会把咱们放出去。”
“如果是这样,那我倒宁愿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换垄断压薪的事情继续扩大下去”,陈语愤愤不平道。说罢,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春柳和晓芸她们那边怎么样了,希望她们可千万别像咱们一样被抓起来。”
话音刚落,房间门口便传来钥匙扭动的开门声。祝珏和陈语登即分开,房间里嘈杂的交谈声也瞬间低了下去。
两个警员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眯着眼睛,微微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朝四周张望着,正是一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用裸眼看东西的模样。
祝珏看到女子的脸,心中霎时凉了一大截。
那被押送进来的女工,正是漳南电子厂的晓芸。此时此刻,她戴着手铐,头发有些凌乱,一直佩戴着的眼镜也不翼而飞,依稀可以看出与人纠缠搏斗的痕迹。
晓芸和大娟带领的那队女工们,恐怕也如她们一般,被警署拘捕了起来。
押送晓芸的警员前去开栅栏门。祝珏见状,忙走到最靠近走廊的那扇栅栏前,压低声音道,“晓芸!”
晓芸眯着一双眼,循声看向祝珏,露出惊讶的神色,见警员此时正背向她,快步挪近祝珏所在的那扇栅栏边,语气沉重道,“你们也被抓了。”
祝珏点点头,继而焦急道,“春柳和水仙那边呢?你有没有收到她们那边的消息?”
晓芸闻言,神色霎时暗淡下去。
“姓彭的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听到他说,良兴电子厂的抗议女工刚走出厂子,就被在外面守株待兔的高经理抓住了......”
晓芸蓦地打住话头,快速往旁边退开一步。祝珏也连忙后退,见警员已开好门,正转过身向晓芸走来,晓芸对祝珏露出一个“多保重”的眼神,旋即便被两名警员一前一后的带向不远处的小隔间。
祝珏转头,看向旁边隔间的陈语,见她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显然是看见了她方才和晓芸的交谈。
祝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怔怔地出神。
三支抗议队伍,全部都被电子厂控制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祝珏在心中不住地喃喃。她们还怎么抵制压薪,替自己讨回工钱?难道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正愣神间,房间门忽地又推开。一个警员走进来,环顾一圈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祝珏的身上,径直朝她走去。
祝珏惊疑不定地看着那警员在她面前的栅栏边站定,冲她招手示意。
“祝珏是吧?出来一下。有人要探视你。”
祝珏忐忑地跟着那警员出了拘留处,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处会议间门前停了下来。
警员敲了敲门。下一秒,门便从内徐徐打开。
会议室内,一张颇大的方桌旁,正围坐着五个人。五人听见祝珏进门,均抬头看向她,五张脸上霎时涌现出或敌意、或惊诧的神情。
方桌上首,坐着的正是一脸威严的武凌云和刘媛二人;秦律师坐在右侧,手肘下压着几份文件,似乎刚刚正在翻看;许久不见的郑磊缩着身子,顶着个颇为显眼的黄毛脑袋坐在下首左侧的座位上,微微张着嘴,颇为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她;左侧则坐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打扮与秦律师颇为相似的女子。那女子见了祝珏,眼睛瞪得极圆,带得眼下的小痣也微微一动,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是你!”坐在左侧的女子,惊讶道。
那女子正是梁思远。她接到上司秦律的电话,要她即刻赶来警署协助律所的一个重要客户谈判,但她万万想不到,谈判的对象居然就是她在襄樊广场上帮助过的女工。
“怎么?”秦律师疑惑道,“思远,你认识她?”
梁思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到现下是工作场合,更何况大客户就在旁边坐着,实在不应多生枝节,便简短答道,“在广场附近曾和这位女士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不相识。”
她说着,默默打开了面前的谈判资料。
祝珏。原来她叫祝珏。
祝珏没有说话,走到黄毛身边,在这显然是为她准备的空位上坐下。她瞥了眼梁思远刚才随手放在桌上的律师证,旋即移开目光。
梁思远,原来她叫梁思远。
“我在门外等候,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知。”
警员说着,便退出房间。秦律师冲警员颔首示意,待到房门再次关上,她便看向祝珏和黄毛二人,神色严肃道,“祝女士,郑先生,我们找你们,是想谈谈你们今日组织车间工人罢工,扰乱工厂生产秩序的事情。”
闻言,祝珏挑了挑眉,看向身侧的黄毛,半是惊讶半是好笑道,“原来你也造fan了?”
黄毛瞥了眼祝珏,道,“我造fan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放着好好的车间主任不当,去和普通女工们一起闹事,岂不比我更奇怪?”
眼角余光中,祝珏看见梁思远因黄毛的话而向她投来惊诧的一瞥,一时语塞。
呃呃,好像确实是她更奇怪一点。
“他听见你和女工们跑出厂子抗议,就撺掇着车间里的男工跟着一起抗议”,刘媛面无表情,出言解释道,“不过还没跑出厂子,就被我和其他车间主任抓住了。”
黄毛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双手抱胸,梗着脖子道,“你们要怎么处置我,随你们的便,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
祝珏心下了然。黄毛之前被林树骗去和山南阳签了十年的保密协议,几乎不可能再跳槽去其他厂子,而不久之前又因为造谣一事,断送了任何被提拔的机会。黄毛大概想着,反正自己原来的处境已经够糟的了,不如起来反抗厂子,搏它一搏,或许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黄毛心中的这点小九九,武凌云和刘媛如何不知。武凌云听他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语,旋即勾起唇角,笑道,“郑磊,话不要说得太早。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们一定会对你们不利呢?”
黄毛本想再说些宁死不屈之类的豪言壮语,但听到武凌云的话,不由怔愣了一下。
武凌云微微一笑,续道,“我们找你们来,不是恐吓、威胁你们的。我们是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说罢,她冲秦律师使了个眼色。秦律师会意,从公文包中掏出几份四份文件,分作两堆,分别放在祝珏和黄毛的面前。
祝珏蹙起眉头,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只见抬头写着“保释申请书”五个大字,里面写着山南阳自愿为祝珏提供保证金,请求警署保释云云。她再打开下面那份文件,则是一份由山南阳统一定制的、崭新的劳动合同。
“山南阳可以既往不咎,为两位提供保证金,将两位立即从拘留处保释出来”,秦律师看着正低头翻看文件的祝珏和黄毛,道,“并且,愿意为两位晋升更高一级的职位,并提高五成的薪资。”
黄毛霍然抬起头,有些结巴道,“更,更高一级的职位?提,提薪五成?”
“没错”,秦律师笑道,“按照郑先生的情况,就是从普通工人晋升为车间主任,薪资从四千文提高到六千文。”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祝珏,“按照祝女士的情况,就是......”
“你们保释了我们,那剩下的工人们呢?”
祝珏阖上文件,盯着秦律师,“你们也会把她们保释出来吗?”
秦律师笑笑,推了推眼镜,道,“祝女士,武总刚才说了,我们找你们是和你们做交易的,不是来做慈善的。至于其他的人么,我们会以儆效尤,一应开除出厂,并且追究她们的法律责任到底。”
秦律师顿了顿,续道,“届时,就需要两位作为车间主任,从旁协助武总和刘主任处理相关事宜了。”
“懂了”,祝珏笑道,“你们是想收买我们当工贼啊。”
秦律师面上有些挂不住,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黄毛眼神闪烁不定起来。他做梦都想当车间主任,而眼下这个机会就降临在他面前,他怎么能不心动!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旋即道,“我接受!我接受你们开出的条件。”说着拿起桌上的笔,翻开文件就要签字。
他正要落笔,一只手却从旁按住了笔头。他扭过头,不满道,“你干什么?你不签,别来妨碍我!”
祝珏手上发力,牢牢按着那笔,眼睛却看向秦律师和武凌云所在的方向,冷声道。
“郑磊,我劝你好好想一想,你要签了这文件,会有什么后果。”
郑磊咬咬牙,道,“不就是被其他的工人骂呗?被骂就被骂,被骂总比一辈子当不上车间主任好。”说着挣出祝珏的手,就要往文件上签字。
“可不止是被骂这么简单”,祝珏扭过头,冷冷瞥他一眼,“试想一下,假设你是其他参加抗议的工人,组织抗议活动的领头为了一己私利投向了敌方,转头帮着敌方开始对付你,你会怎么想这个领头?”
“你难道不会觉得,这个领头是在拿你的抗争,去做谋取荣华富贵的投名状?你被关在拘留处吃不好睡不好,而领头却在升职加薪、生活安逸的时候,难道不会对这个领头恨之入骨?想要狠狠地报复他?”
黄毛一愣,面上露出些许犹疑,旋即又怒道,“我为什么要想其他人怎么想?他们就算要报复我,那也是之后的事,之后的事之后再管。”说着,就要将笔从祝珏手心中抽出。
“郑磊,你还看不出来吗?”祝珏按住他的手,疾言厉色道,“他们在离间我们!离间工人抗议的势力!你以为她们给你升职加薪是优待你?她们是在拿你树靶子,让工人们的怒气都转移到你的身上!让我们都忙着互相攻击而无法团结起来.......”
“祝女士”,秦律师敲了敲桌子,冷着脸道,“郑先生是个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他完全有能力自主做决定,不需要你替他操心。”
黄毛被秦律师这话一激,恼道,“对!我堂堂大男子汉,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给我放开!”说着手上使劲,就要用蛮力将笔从祝珏手中抽出。
祝珏却扑哧一声笑了。
“大男子汉?你说出这几个字,连我也要羞死了。你干了坏事,哪次不是你姐姐郑婷出面替你摆平的?你就是个躲在女人身后的巨婴罢了!”
黄毛怒极,正要开口反驳,却见祝珏忽然松开了手。
“你这么想签,那就给你吧!”
黄毛原本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夺笔,祝珏忽然松手,他反应不及,登时连人带凳摔倒在地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黄毛摔倒的姿势实在太过滑稽,梁思远低着头,忍不住捂嘴偷笑。
秦律师面色难看地起身,扶起摔得龇牙咧嘴的黄毛,冷冷道,“祝女士,你接受我们的条件也好,拒绝也罢,不过你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要再作弄他人,干涉他人的决定。”
祝珏冷冷瞥她一眼,旋即轻笑一声,道,“如果我拒绝你们的条件呢,你们会怎么做?”
秦律师原本信心十足,以为开出的条件足够让祝珏动摇,却不料她态度如此强硬,遂放冷声音道,“那就只能公事公办,叫祝女士在拘留处里多待些日子了。”
秦律师话语中的威胁之意,霎时点燃了祝珏心中积蓄的怒火。
“那就放马过来吧。”
她蓦地站起身,情绪激动道,“你们无故克扣工人们的工钱,她们只是出来平和地表达诉求,根本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真正该受处罚的明明是......”
“祝珏!”
武凌云忽地怒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太自以为是!”
祝珏转头,看向武凌云。只见她站起身来,上扬的眉毛此时高高地竖起,俨然怒不可遏。
“你当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吗?普渡众生的救世主吗?口口声声为了工人为了工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山南阳被你们逼的倒闭了,厂子上上下下几千人都要彻底失业,别说提薪了,你们就连现在的工钱也拿不着!”
“山南阳受挫,对谁最有利,你心中不会不清楚吧?别白白忙碌一场,到头来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武凌云死死盯着祝珏,缓步挪近,随后压低声音。
“还有,你别以为没有把柄落在我手上。窃取企业商业秘密,这个罪名,足够把你送进监狱了。”
祝珏站着不动,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武凌云坐回原来的位置,深吸一口气。
“再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要不要接受我们的条件。”
她盯着祝珏,一字一句,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拒绝了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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