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狂喜袭来,祝珏险些要激动地叫出声,只是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勉强按捺住。她颤抖着手又拿起馒头,大口咬了起来,狼吞虎咽,仿佛在吃什么世间罕有的珍馐佳肴。
用完中饭,或者说吞完中饭后不久,狱警忽地来喊祝珏,说有一个电话找她。祝珏心下了然,跟着到了狱警值班室,接过电话,那端传来意料之中的熟悉声音。
“祝姐!任务完成了!我真是不敢相信!”
陈语激动得有些哽咽,“一路走来,真是,太,太艰难了……我都已经放弃,做好重新开始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说着泣不成声。
祝珏安抚了她好一阵,陈语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同祝珏说起自己和女工们的近况。
女工们被保释出来后,大都回家去了,她和周敏李薇薇等人在襄阳城内没有去处,莲姨便主动提出让她们上她家住着。
陈语正兀自说着,祝珏忽地想到,她上次拜托周六去找春柳等人的事情还没有回音,便急切地问道,“春柳呢?她们怎么样了?”
电话那端,陈语沉默了一会,道,“春柳她们,暂时还没有消息。良兴电子厂最近戒严得很厉害,我们几次想偷偷潜入,都被拦了回来。沈慕照说她正想法子救她们出来,让我们放心。我想你在狱中,若告诉你这件事,倒白白叫你担惊受怕,是以一直没告诉你。”
胸中的喜悦霎时淡去了几分,祝珏苦笑道,“也是,我困在这方寸之地,什么也做不了,得靠你们费心了。”说罢又道,“话说回来,武氏之前的态度不是一直都很强硬么,也不知怎么忽然就转变了,真叫人意外。”
“或许是因为武崇诫的那个声明?”陈语道,“说起来,他现在也被关押在襄州狱里呢。”
“什么声明?”祝珏疑惑。她在狱中,消息不甚灵通,基本只能靠会见沈陈等人或集会时收看新闻来获知外界消息。刚才在食堂中听见武氏的记者发布会,也完全是出于巧合。
陈语便将武崇诫昨日作出的那番承认武氏胁迫各厂签订压薪协议的声明,同祝珏一五一十地说了。
祝珏心下豁然。前任继承人亲口承认垄断压薪,武氏自然百口莫辩,召开发布会向公众道歉认错,以此来挽回一些企业形象,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知怎的,她忽地想起武凌云来。骄傲自信如她,这件事情大概会对她造成不小的打击。她又想到那日刘媛为了消解嫌隙,同她语重心长地说的那番话,不由叹道,“说起来,武凌云和刘主任在这件事中,其实并无过错,只是身居其位,也不得不替前面的人收拾残局罢了。唉,其实,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你倒真是大善人,武氏一道歉认错,你就替她们说起好话来了”,陈语调侃道,“别忘了,你现在呆在这狱室里,都是托了谁的福。”
祝珏苦笑了一下,正欲开口,却听见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滴,系统任务已发布,请及时查收。”
祝珏暗道新任务怎么来得这么快,一抬头,正见玻璃窗对面的陈语脸色一变,上半身也蓦地紧绷起来。
祝珏便知她也收到了系统提示,笑道,“一起看?”
陈语点点头。祝珏在脑中调出系统画面,点开了系统任务栏,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行大字:
“最终任务:成为大姐大。”
什么叫成为大姐大?
祝珏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心中冒出一串问号。她又看了眼右下角的任务完成时限,显示为“不限时”,心中不由一松。
她抬头看向陈语,却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握着听筒的手微微颤抖着,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句话。
“祝姐,系统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随时离开。”
祝珏瞪大了眼睛,继而激动道,“好消息啊!恭喜恭喜,你终于脱离苦海啦!”
陈语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旋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祝姐,你......”
祝珏轻轻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我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要完成,还得在这里呆一阵子,得慢你一步啦。”
陈语的眼神闪烁,面上纠结了一番,咬了咬唇,道。
“离开的事情.....等你从牢狱里出来了再说吧。你现在这样的处境,我就算离开了,也无法安心的。”
祝珏先是一愣,继而心中一暖。
没想到陈语为了她,居然愿意推迟返回现实世界的时间。
祝珏忙笑道,“好。其实,我也还没准备好现在就和你道别。”
两人俱是一阵沉默。她们之所以能相遇相识,完全是机缘巧合之下被系统拉进来的缘故,一旦离开系统回到现实世界,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彼此再度相见的概率将会有多么渺茫。
同陈语道别后,祝珏在狱警的押送下返回监室。
她躺倒在床上,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系统任务栏里的那几个大字。
成为大姐大......成为大姐大......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大姐大呢?
脑海中闪过一帧帧画面:□□片里专收保护费、横行霸道的大姐头;事业有成、作风强势的女强人;挥金如土、生活奢靡的富婆......
这样的人,大概是通常意义上人们口中所说的大姐大。她们或许手握权势,或许地位甚高,或许富有金钱。
可是,祝珏想,自己和上述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大沾的上边。换句话说,她并没有成为上述任何一种大姐大的**。
祝珏不禁扪心自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初入车间时,她最想要的是女工们能有充足的热水用;刘媛被造谣时,她最想要的是还她一个公道;小麻雀从窗台跳下时,她最想要的是能拦住她;垄断压薪一事曝光后,她最想要的是女工们能拿回自己应得的工钱......
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祝珏的脑海。
她做的这些事情,看似毫无关联,但出发点却是惊人的一致——
她想要身边的女人们,都过得更好。
这就是她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如果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一千个人眼中自然也有一千个大姐大。拥有财富和地位的女人,可以称作为大姐大,那么愿意改善女人处境的女人,也不失为一种大姐大。
祝珏想通了这一点,不禁兴奋起来。对,这怎么不算一种大姐大呢?她祝珏,就要成为这样的大姐大!
打定了主意,祝珏心情顿时放松了几分。她看着头顶黑洞洞的天花板,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不知何时阖上眼,沉沉睡去。
接下来两个月的牢狱生活,如流水一般匆匆而过。
祝珏严格遵循着狱室的作息时间,起床、洗漱、劳动、用餐、休息......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生活轨迹,甚是无聊。
沈慕照,梁思远,还有女工们,时不时会来探视她。系统任务完成后不到一周,陈语再次来会见她,一脸兴奋地告诉她,春柳等人已经从良兴电子厂逃了出来。她们被关在厂子里十几天,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但是精神状态尚可。沈慕照想办法将她们安顿在郊区一处废旧房屋中休养,想必休息一阵就能恢复过来。
得知春柳等人平安的消息,祝珏的心顿时安定了几分。
一切似乎都在逐渐朝好的方向发展,祝珏信心满满地想。虽然眼下自己仍困在这牢狱之中,但心中早已没了最初的那种彷徨无措,因为她知道,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后有许多关心她的人,正在默默地支持着她,为了她殚精竭虑,四处奔走。
再忍耐一阵......再忍耐一阵......
云开月明的那一天,终会到来的。
* * * * * *
入狱第二个月的最后一天,祝珏收到了司法参军会见的通知。
她从梁思远口中了解过刑事案件的诉讼流程,大致可分为起诉和审判两个阶段。此时收到司法参军的通知,便意味督察院已经结束了对她的调查,向司法院提起了公诉,案件已移交到司法院审理,进入了审判阶段。
如果说,起诉阶段是控辩双方各自收集证据、各自准备的阶段,那么审判阶段则是两者正面交锋辩论的关键节点。
在正式的开庭审理日前,司法官通常会安排一次与被告人的会见,梁思远告诉祝珏,这种会见就是问一些无关痛痒的程序□□项,不会触及到实质的核心争议,就像大餐前的开胃小食,让她放心应对。至于开庭审理日这一重头戏,自然有她这个辩护律师准备,叫祝珏不必担心。
祝珏心下稍定。在会见日当日,她在狱警的押送下,平静地走进了会见室,并在这里见到了案件的主审司法官——
不是别人,正是在武凌云生日宴上见过的崔元。
崔元似乎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直到祝珏将自己抗议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后,他才似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忽地抬头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闪过些惊讶,旋即复归于严肃。
听完祝珏陈述后,崔元蹙着眉合上卷宗。
“好了。会见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了。”说完,示意门口的狱警将祝珏带回监室。
在一旁做记录的崔锦见崔元神色不佳,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亦步亦趋跟在崔元身后,同他一起快步离开了会见室。
返回司法院的路上,崔元开着车,仍是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崔元坐在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便打开了手机中的学习视频。
“警署管拘捕,督察管控诉,司法管审判......”
机械解说声从身侧人手持的手机中传来,崔元听得心中愈加烦躁,忍不住抱怨道。
“这些都是唐律刑诉编的基础内容,法学院都说烂了,还有什么好再看的。”
崔锦有些讪讪地收起了手机。他在大学的时候,天天沉迷于电脑游戏,课基本能翘就翘,不能翘也是趴在桌上睡觉。大四那年,襄州司法院招聘司法官助理,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笔试,结果运气爆棚,前面人都放弃了面试机会,他因此压线进了笔试。和他同时进面的,是三个女生,笔试分数比他高了一大截。他原本不抱希望,面试也马马虎虎,结果偏偏就是四人中综合条件最差的他被录用了。
现下,他靠着那点近乎为零的法律基础,跟着崔元处理案子,实在是捉襟见肘,只得狂补落下的功课。
崔锦将手机放回口袋,觉得当下的气氛有些尴尬,便想着转移一下话题。他知道崔元好为人师,遂摆出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道,“崔参军,依你看,今天的这个案子该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崔元冷哼一声,却没再接着说下去。
这个案子本来由另一个司法官审理,不知为何,上面却忽然指定要他审理,具体原因也没有明说,只叫他依照规处理便是。直到今天会见祝珏,他彻底了解了一遍案情的原委后,方才反应过来为何要交给他审理了。
工人抗议压薪一事,最近在襄州闹得沸沸扬扬。武氏因为压薪、zheng压工人而成为了众矢之的,与此相反,裴氏则因为声援工人而获得了舆论好感。
现下,工人抗议一事俨然成为了两大世家互相抨击的比武场。审理一个抗议女工的领头,极有可能会将两大世家都牵扯进来,一旦在某些方面偏袒了一方,另一方势必要纠缠不休。而上面显然是哪一方都不愿得罪,便指派立场最为中立的他处理这个案子,将这个棘手的包袱甩给了他。
不出崔元所料,从襄州狱返回司法院办公室后不久,他便接到了一个素日有些交情的武氏高管打来的电话,对着他好一阵寒暄,语气甚为委婉客气地要请他这几天出来聚聚。
崔元知道他的目的,客气地应付了一会,随后挂断电话。
手机刚放回桌面,又一阵震动起来,铃声响起。
崔元一阵头疼,心想八成是裴氏打来的电话。这两家死对头几十年来明争暗斗不休,在某些地方倒是莫名地默契。
他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是沈慕照的名字。
崔元一个激灵,接通电话,有些不自然道,“喂?”
“崔元,是我,慕照。”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简明扼要。
“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崔元愣了一下。沈慕照和他数年不曾往来,此时突然打电话约他,必然有其目的。
理智告诉他,他作为司法官,应当尽量避免一切势力的接触,以防止落人口舌。可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崔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仿佛听到崔元心中的顾虑,电话那端女子又补充道,“你放心,我知道司法院的规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下更没有办法拒绝了。几乎不假思索,崔元立刻答道,“好,我这几天晚上都有空。”
说完,他有些懊悔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该死的,答应得那么快,显得他很迫不及待,应该再停顿一会,吊一吊对面才对。
“那就今晚七点,在华夏饭店,怎么样?”
“好,没问题。”
崔元觉得自己此时前所未有的笨嘴拙舌,除了连连说好以外,讷讷地说不出其他话来。
沈慕照客气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崔元听着电话那端的忙音,忽地生出些不真实感。心中某种蠢蠢欲动的念头,因着这通电话,又有了些复苏的迹象。
傍晚,崔元依约来到华夏饭店。
临近门前,他对着光可鉴人的墙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着装:三七分的头发用定型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衬衫领子挺括有型,黑色大衣剪裁合体,散发着淡淡的木质调香水气味。
从下班到约定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充足的准备了。
崔元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推开包间门。
只见沈慕照端坐在餐桌一侧,正低头翻看菜单,听得他进门,抬起头来,神色淡淡地颔首道,“你来了。”
相比于他浑身的精致刻意,沈慕照则显得随意自在许多,一身宽松的居家常服,仿佛身处自家客厅。
菜品一道接一道地呈了上来,须臾便摆满了圆桌。
沈慕照拣了些不相干的闲话说了说,很快便进入主题。
“祝珏的案子,是你在审理吧?”
崔元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顿,面上浮现出几丝警惕,“没错,是我在审理。”
“你不用紧张”,沈慕照微微笑道,“我今天并不是以案件的利害关系人的身份约你出来,不会请求你帮什么忙。”
她顿了顿,又道,“今天,我只是汉江周末报社的主编,而你则是我的受访者。”
崔元听她一幅公事公办的口吻,心中放松了几分,却也有些失落,略带勉强地笑道,“你倒提醒我了。你的汉江周末报,最近可是襄阳城最炙手可热的报社。恭喜恭喜,你总算是熬出头了。”说着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来。
沈慕照礼节性地同他碰了碰杯,又礼节性地抿了一口,续道,“祝珏的案子,我一直有在关注。我看过督察院提交的起诉状,老实说,提交的证据并不充分,不足以定祝珏的罪。”
“你从哪里看到的起诉状?”崔元微微蹙眉。
“我是干新闻的,多少有些人脉”,沈慕照避开了这个问题,道,“崔元,不瞒你说,在看过起诉状后,我有了些想法。”
她盯着崔元,一字一句道。
“我想借着祝珏谋反罪的案子,进一步深挖,作一期关于司法公正的报道。”
崔元眉头皱得更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慕照微微一笑,拿起手机,对着屏幕念出了一长串文字。
“......谋反罪的罪状描述含糊,在司法实践中,督察院在判断嫌疑人是否构成谋反罪时,往往具有极大的自由裁量权力,极易形成权力滥用,对公民的人身自由等合法权利造成不可挽回的侵害.......”
说罢,她放下手机,看着崔元,“这段话,崔参军应该很熟悉吧。”
“自然”,崔元有些惊疑不定道,“那是我去年接受法制栏目采访时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吗”字还没说出口,崔元忽地反应过来。
他之前曾公开表达过对唐律谋反罪这一条款的批评,而祝珏的案子不偏不倚正符合他所批评的情形。若按照他那时接受采访时所持的立场,在祝珏的案子上,他应该站在嫌疑人祝珏一边,批评督察院滥用权力才对。
“你想让我在祝珏的案子上表态,公开支持她?”崔元沉色道。
“我没想让你这么做”,沈慕照平静道,“这是崔参军你在谋反罪这一事上一贯秉持的立场,不是么?”
“那不一样”,崔元移开眼,快速道,“祝珏的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无论如何,我不能轻易表态......”
“是因为武氏和裴氏之间的斗争么?”
崔元心中一震。在对面人沉静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拔光了毛的公鸡、大庭广众之下掉了假发的秃子一样无所遁形,只得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沈慕照见状,便知自己一语中的,笑了笑,道。
“夹在两大世家之间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她的语气又轻又缓,配上她原本就有些沙哑的嗓音,简直比杯中的酒液还使人心神动摇。
崔元感到脸有些烧,下意识地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你并不需要主动在这件事上表态”,沈慕照沉声道,“如果同情祝珏、指责督察院滥用权力是公众的共同看法,你顺应民意作出无罪判决,无论是武氏还是裴氏,都不好再指责你些什么,不是么?”
崔元心中微微一动。顺应舆论风向作出判决,确实不失为一个帮他摆脱在武氏和裴氏之间选边站的两难处境的方法。
他摩挲着酒杯,沉吟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道。
“如果公众在祝珏谋反案上的态度足够强烈,我会顺势而为。”
沈慕照笑道,“好,有裴参军这句话就够了。”
崔元见她脸上笑意盈盈,又听她句句离不开要帮祝珏脱罪,心中莫名生出些醋意来,便状似随意地问道。
“话说回来,我倒是很好奇,你和那个叫祝珏的女工非亲非故,为什么这么费劲心思要帮她脱罪?”
沈慕照正在斟酒的手一滞,旋即耸耸肩,道,“算不上帮她吧。我只是为了自己做新闻罢了。”
崔元接受了她这一说辞,心下稍定,旋即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前阵子你哥哥一直来游说我竞选州长。他说......”
他觑了眼沈慕照,见她神色如常,有些不好意思地续道,“他说,你也很希望我竞选......”
“他在胡说八道。”
沈慕照淡淡道,神色冷了几分。
“哈哈哈,是啊,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崔元干笑了几声,“他为了说服我竞选,连这种谎话都编出来了,真是......”
崔元忙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一小口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沈慕照则单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在桌上轻轻敲着,一脸若有所思地喃喃。
“是啊,下一届大选马上就要开始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崔元注意到,沈慕照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那总是一派沉静的脸上,忽地流露出某种他所陌生的强烈情绪,像是**,像是野心。
仿佛一只蛰伏许久的雌豹,瞄准了自己的猎物。
崔元不禁有些怔愣。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过面前的这个人。
正在他愣神间,沈慕照已回过神来,面上恢复了往常的沉静,冲他举起了酒杯。
“崔参军,再敬你一杯。”
崔元看着她含笑的眉眼,仿佛刚才那一瞬目光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幻觉。他有些手忙脚乱地举起酒杯,同她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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