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装潢淡雅,地板砖、沙发、窗帘一律米色现代风,风格清新却不显得女气。
正值八月盛夏,落地窗外阳光刺目,不用出门也能感受外面温度有多高。
左右睡不着了,找人重新装修厨房吧,他联系物业帮忙找个维修师傅。
路过厨房门口,地板、墙壁上的饭粒打扫得干干净净。
燕长留干活干净利落,没得说。
这男人身高腿长,手臂结实有力,一米九多的身高轻轻松松摸到天花板。
羡慕了。
方荀目光顺着对方手臂一路滑过,黑色短袖下,背肌宽厚,磅礴的力量盖都盖不住,抬臂时劲瘦窄腰一闪而过,麦色肌肤紧实柔韧,野性,彪悍。
“看够了吗?”燕长留回头,二人四目相对,眼眸深邃看狗都深情,偏偏这人眸光冷漠,半小时之前的局促不安仿佛是错觉。
方荀咳嗽一声,收回目光:“厨房我已经找了人来修,我看卫生也打扫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维修师傅吧。”
“嗯。”燕长留洗干净抹布,晾好,擦干手来到客厅书架前抽出一本《唐朝发展史》,默默看起来。
穿来近一个月,燕长留话很少,做事倒是不拖泥带水。
日光落在他脚边,温顺而服帖,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阴影,他坐在客厅一隅安静的看书,似乎连时光都慢了下来。
穿越过来后,燕长留恶补了《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汉字演变史》、《唐朝的盛世与衰败》、《现代社会礼仪》《钱币发展史》、《古今货币换算》……等等近百本书。
阅读量之大,学习劲头之高涨,学霸方荀自愧不如。
方荀坐到沙发另一头,刷了刷微博,没什么新鲜事,拾起电视遥控器换台,间隙想起一事,瞅瞅燕长留一丝不乱、光泽顺滑的墨发:“燕长留,下午去理发店剪个头发吧。”
燕长留从书中抬眼,冷淡道:“身体发肤……”
“受之父母,对吧。”方荀早有预判,“但是!你知不知道,深更半夜一声不吭站在窗户边有多吓人,我要被你吓死了。”
时间倒回昨晚,那时大概接近十二点,方荀口渴,刚打开门眼角余光捕捉到客厅落地窗前有道黑影,室内昏暗,室外路灯逆光照进来,伴随着夜风,黑影长发飞舞,张牙舞爪。
“啊!啊!有鬼!!啊!!!”方荀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手忙脚裸,惊呼,“鬼!有鬼!啊啊啊,鬼!救救救命!”
窗前黑影转身,平静问:“鬼在哪里?”
当时的方荀抱着门框,嘴巴半张,动作凝固,好半天才放下左腿,‘啪’,灯光大亮,他没好气道:“燕长留!大半夜不睡觉又不开灯,你站客厅装神弄鬼呢?心脏病都要给你吓出来了!我真服了,你的头发最好赶紧剪掉!吓死了。”小嘴叭叭一通,心跳总算平复几分。
“抱歉。”燕长留神色淡淡,将墨色束起。
道歉是道歉了,人却没动,影子投在玻璃上,一人一影固执的站在原地。
方荀捂着砰砰跳的心口走过去,盯着窗外浓稠夜色:“黑灯瞎火你看什么呢?拜托,你实在睡不着就在房间看书好吧,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吓得他魂都没了。
回忆结束。
蝉鸣不休,空调嘶嘶吐着冷气,方荀打开一罐可乐,盘腿坐在沙发上:“天气这么热,还是剪了吧。”
燕长留沉默片刻,果断道:“抱歉,不行。”
“有什么不行,大家都短发,入乡随俗咯,……。方荀捏着可乐罐,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哦,忘了,你还要回去,那不勉强你了,不过先说好,不准再大半夜站窗边了,忒吓人。”
只要不剪发,燕长留没意见:“好。”
阳光落满肩头,方荀肌肤白皙,清爽干净,他换了个台,嘟囔:“现在的电视剧越来越无聊了。”
再换台。
“洛城大学一名大三学生跳楼身亡……”主持人面露沉痛,语气严肃。
这事他一早知道了,正打算再换。
燕长留闻声抬首:“等等。”
方荀不明所以,却耐心等他看完。
新闻不长,燕长留听完转头:“洛城大学在何处?”
方荀指指落地窗外:“不远,顺着这个方向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怎么?”甜滋滋的可乐十分解暑。
燕长留垂眸不语。
“燕长留?”方荀微笑,“喂?hello?你不想告诉我?天生不爱讲话?好歹我们现在是室友,跟我说说呗?跟那只你要找的鬼有关?”
燕长留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他。
“虽然我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你这么笃定,我突然好奇鬼的模样了。”
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眼底,浅褐色眼珠浪静风恬,他沉稳道:“你想知道?”音色低醇清冷。
方荀翘着脚:“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
可他仍然好奇,从小到大,身边人包括他自己总提起鬼,那玩意是圆是扁,迄今为止无人见过。
小时候只要他挑食或者看动画片看到不愿意睡觉,他妈妈总是拿鬼吓唬他,这一招非常好使。
方荀晚上睡觉不敢把脚伸出被窝外,他害怕突然蹿出个狰狞的鬼脸把他的脚给啃了。
成年后鬼故事对他的影响削弱,只有在想起恐怖片情节时才慌忙把脚缩回被窝里,大多数情况下鬼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男人自称捉鬼天师,那正好,他倒要看看鬼究竟什么模样。
燕长留眼珠转动,盯着他身后墙角:“那里有一只。”
冷气拂过手臂,方荀觉得像极了阴气,胳膊迅速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脖颈僵硬,缓缓移目。
墙角一盆富贵竹,阳光下竹叶青翠欲滴,什么都没有!燕长留这个骗子!只会哄他。
方荀松口气,底气又回来了:“哪有鬼,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 不是,你干什么?”额头传来一点凉意,似冬日白雪落在眉间,不等反应,白雪迅速融化消解。
是燕长留食指点在他额心,这人的手也太凉了吧。方荀都要怀疑对方是鬼了。
“你干嘛突然这样?”方荀摸额头,不疼不痒,“是什么神秘的仪式吗?”
杏仁眼困惑不解。
燕长留后退两步,注视他左手边。
方荀以为对方还在吓唬他,笑得狡黠,左唇角红痣活泼艳丽:“同一个坑你别想让我跳两次。”他表情得意,顺着对方的视线转头,“这世上…… 啊啊啊啊啊啊,真有鬼!”
“啊啊啊啊啊……救命!”方荀尾音上扬,一个弹跳起步,想也不想跳到对方身上,双手搂住对方的颈项,大喊大叫,“有鬼!燕长留!真有鬼!有脏东西!走开!走开!救命救命啊啊……!”
方荀一米八的个子,身形清瘦也有一百二十多斤,但凡换个人肯定要被压趴下了。
燕长留底盘却稳如泰山,身上挂了个‘树袋熊’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单手托着方荀,任凭对方如何扭动。
“不看了,不看了,快送它走。”方荀闭着眼,整张脸埋进对方颈间,瓮声瓮气,“送它走……立刻马上!”
燕长留身上有苏合香,这味道他上学的时候闻到过。
那是在《中国古代生活史》选修课上,为了身临其境,老师给每个同学发了一根线香,就是这个味道。
话说,他穿越过来有段时间了,为什么身上还有味道,他家沐浴露也不是这味啊。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那只鬼走了没?
“嘻嘻,真好吃。”
那鬼还说话了!方荀天塌了,他不该好奇心这么重的。
万一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不止天塌了,他的世界都塌了啊。
燕长留的声音磁性舒缓,咫尺之间:“你确定要我如此超度他?”
方荀愣住,后知后觉发现两人姿势十分暧昧。
身上那只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凉意直抵皮肤,方荀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
这人也是鬼吧?是吧?
不然一个人的体温怎么会这么低呢?
方荀跳下来耳根微红,不好意思抿唇,朝身后示意:“那个那个……还在吗?”
“嗯。”
“大哥哥,还有吗?想吃~”小鬼嗓音清脆甘甜,光听声音绝对以为对方是个可爱的小正太。
方荀壮起胆子,张开手指缝,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
天老爷,小鬼头顶扎了个小辫子,挺可爱对吧,可他没有脸啊,两个黑窟窿眼儿瞪着他,好可怕!
“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阿弥陀佛,我有口无心,勿怪勿怪,赶紧送它走,送它走,走走走,燕长留求你了。”
“啊啊啊,我不好奇了,一点儿也不好奇了,求求你让它走。”
他恨不得跪下来求燕长留了,更恨自己这旺盛的好奇心。
燕长留不为所动:“给他点吃的,吃饱自然走了。”
方荀嘴瓢:“他他他想吃什么,我我马上给他点外卖!”
“苹果。”
“苹果啊……”方荀微怔,“苹果好说,我去拿。”说完跑进厨房,冰箱里三个苹果,方荀一股脑全塞给燕长留。
“你给它,给它吃。”
燕长留递给小鬼。
咔擦咔嚓……
方荀尾巴似的跟着燕长留,揪住他后背衣服,露出一只眼睛,看一眼马上闭眼。
天老爷!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小鬼九岁十岁的样子,不知道死了多久,一副骷髅架子,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抱着苹果啃得起劲。
啃两口,抬头瞅方荀,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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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洛城大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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