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觉得还是要和老板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寻溪不咸不淡地说，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知道啊，工作上会有交流，其他的情况还是很少能见到的，毕竟，我也不希望在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一不小心就犯了错误。不过汉克人还是很好相处的。”明意虽然有些奇怪，感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只能作罢。
寻溪应声，扬起嘴角笑了笑，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最初刚认识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当然。”
吃完饭之后明意自觉地帮忙把碗筷收拾了，也不用动手洗，机器直接就能收拾干净。
这期间两人都没说话，一种奇怪的氛围蔓延开来，明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抓不住，摸不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和寻溪相处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是寻溪在说话，这种感觉很轻松，也不会觉得无聊。可现在突然而来的静默让他有一些不知所措。
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或者，只是他太敏感了呢。
“我先回房间了。”寻溪脸上挂着那副好相处的表情，眼睛深邃，虽说有时爱开玩笑，但总是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
“好。”
明意转身回了房间，突然而来的变化让他好像被关在了大门之外，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如果他的感觉真的没错，那是因为…他的老板吗？
汉克的资料并不多，在决定进入殡仪馆工作之前，明意有查过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姓名、工作履历、个人事迹，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别的了，都是很寻常的信息。
明意趴在床上，撑着头，柔软的睡衣面料自然而然垂落，从背面依稀能看见身形，肩背腰的弧度被模糊的线条勾勒出来，清瘦但并不孱弱。
“精神力测试…”
本来是随意翻着信息，突然弹出了这条消息，明意便点进去看看，满屏的文字挤在一起，看得久了眼眸泛酸，他抬手抹去眼角浸出来的泪水，打了个哈欠。
还是算了，想不通就先不想了，明天再想也是一样的。
明意关上灯，闭眼之前在屏幕上无意识看了一眼，精神力的等级，说起来他不知他有没有精神力呢，等级又是多少。
不会因为他不是原住民没有吧。
他其实还是蛮期待的，感觉这是很酷的东西。
眼皮逐渐变沉，感知慢慢消逝，明意睡得正沉，东西碎裂的声音传到耳边。
过于安静的氛围让这点动静变得格外有存在感，明意半梦半醒之间注意到响声，迷迷糊糊半睁开眼，意识不是很清醒。
什么声音？现在是白天了？应该没有吧？他记得他才刚刚躺下啊，怎么就该起了？他可一点都不想去上班。
细长的胳膊从被子边缘伸出来，明意趁着屏幕那点光亮勉强看了眼时间。
12：25。
无事发生，好了，睡觉。
胳膊好像收到了命令，随着时间信息的接收，没了骨头一样搭在床上，明意暗自吸了口气，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间醒过一次，明意感觉睡得并不好，隐隐有一种东西驱使着他醒过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穿行。
没过一会儿，明意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是真的睡不着了。洗过的头发整个炸起来，睡衣的领口拉大了些，隐隐露出锁骨。
明意懒得开灯，趁着细细碎碎的光找到拖鞋，拨弄了几下头发，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发现是真的没有睡意，叹了口气之后下楼。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楼餐厅还亮着灯，现在还能听见收拾东西的响声，听声音大概是杯子碎了。
寻溪收拾好失手打碎的杯子，一转身便看见一脸懵的明意，他愣了愣，几秒之后才开口，“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
“也没有，好像突然就睡不着了。”
“要喝点水吗？”
“好。”
明意接过寻溪递过来的水，温水浸润过嗓子，整个人感觉松快了不少。他注意到寻溪手边放着的盒子，里面放置着药片和几管药剂，联想到打碎的杯子，他心下有了猜测。
“你是生病了吗？”
明意试探着问，这几天见着寻溪状态还蛮好的，问题应该不严重吧。
寻溪闻声看向了明意，随后目光转移到了安娜给的药上面，语气平稳，“没有，只是一些调养的药，我拿出来还没有收回去。”
“哦哦，是这样。”明意不知信了还是没信，端着玻璃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睡不着也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便看着寻溪处理事情。
寻溪抬眸，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声音好像比平常更轻了些，“困了话就去睡，我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做，可能要晚一点了。”
“我好像不困了，睡不着。”明意往后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没想到你这么晚都要处理工作啊，会很累吗？”
“也还好，也就是这几天事，过段时间交接给手底下的人就轻松了。”
“嗯，你不是军校生么，怎么还要做这些。”寻溪手头的文件没有刻意遮挡，甚至说压根就没有保密的意思，明意抬眼就看见了上面写着的策划案…计划书…
寻溪停顿了片刻，低头仿佛认真地在思考，“这是在帮家里干一些活儿，跟在学校的事并不冲突，学着学着也就会了。”
果然啊，看似轻松的背后承担了很多的东西，明意看几眼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头疼，除了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会格外认真，其他的就是最好的催眠用品。
学术上效果不知，但让让人睡觉的成果可谓显著。
明意担心自己打扰寻溪，回房间继续酝酿睡意。
寻溪完成了手头的收尾工作，便看见了几条信息。
杰兰特十几分钟之前发来几条消息，说的是之前试剂的事。
【杰兰特：努克很生气，连带着我也给骂了一顿，这事你得请我吃饭。】
【以下是努克要对你说的话，原文转述，这和我可无关啊。】
【寻溪你到底在找什么麻烦，安分一点不知道么，成天知道跟人保持距离，一遇到什么事，反而破例了，你存心的不是。
副作用是逃不了的，解决问题简单啊，皮肤接触，你那之后碰谁了就接着来，搂着抱着，爱怎么整怎么整，不行就吃点止疼药，再难受一点，直接把自己打晕，睡醒了就没事了。
之后一段时间不想看见你和杰兰特，都离我远一点，别耽误我做实验。】
寻溪看了几眼，没放在心上，不觉得这件事很麻烦，更何况他身体还没感觉到不适。
他收拾好东西之后回到房间，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心口一沉，胸口闷痛，灼烧的痛感席卷到了全身。
寻溪没撑住半跪在地上，房间里常备的检测器检测到附近人的异常，发出了警报声。垂落的发丝挡住眸中的情绪，不一会儿，冷汗从额角滑下，皮肤泛上了不正常的苍白。
明意回到房间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警报声，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一时不知道来源。他心想，今晚果真是状况频发。
循着声音，明意最后站在了寻溪的房间门口，手臂抬起，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能感觉到空气里埋藏的那一种压迫感，或许是神经过于敏感，他觉得血管里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了不少，仿佛即将发现宝藏前的一阵说不出话的静默，他还是敲了几下，没听到回应便轻轻推开门。
竟然没锁。
明意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刚一踏入便被一个人影按着后脖颈压在门上，前胸贴着门，后背便是来人存在感极强的气息。温热的吐息扫在他的颈间，耳侧，带起一阵酥麻。
明意不自在地动了动，寻溪并没有使力，因而他也不觉得疼，但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尴尬了，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清楚对方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意并没有挣脱开，几乎只要他有想要动的念头，寻溪钳制他的手掌就会紧一点，等待他安分下来，寻溪也就放松一分。
一来一回，实在是磨得他没脾气了，明意便就此作罢，有气无力地问，尾音拖得很长，“怎么了啊？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好不好。”
过几秒钟都没听到寻溪开口，明意有些手足无措，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裹挟着他，权衡之下，明意只得再次开口。
“寻溪，你…”
话音还没说完便被止住，明意清晰地感觉到寻溪从后埋在自己的颈间，直接的接触让他感觉那一小块皮肤有些发烫，像是被小虫子轻轻咬了一下，酥麻的感觉向身体周围蔓延开来，直到怦怦跳动着的心脏。
感受到背后涌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嗓子好像被卡住一样，突然就失了声。
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寻溪，只能通过肢体接触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对方黝黑瞳孔中近乎压抑的情绪。
他听见寻溪如同往常一般平静的语调，尾音上扬，是他惯有的语气。
“做一个选择好么？马上离开，这段时间里不要再打开这扇门，保持一段距离。”
顿了片刻，明意感觉到寻溪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或者，就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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