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样子看上去像是紧张过头了，宁宇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之前跟你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你投篮确实很厉害，但我们对这次比赛也早有准备，不是押宝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不用有压力。”说着，宁宇把提前准备的篮球服递给他，“如果没准备好的话，你可以先做替补，我们上场就行了。”
“替补……是什么意思？”
“就是先不参与比赛，等场上的队员需要休息的时候再交换上场。”
狐狸摇摇头，把篮球服套在身上，这衣服是一般男大学生的均码，穿在他纤瘦的身上显得不太合身。
“我还是现在就上吧，”狐狸说着指了指远处正走进篮球场的人——那个害他变成妖怪的人，问道：“他是谁，也要跟我们一起打球吗？”
宁宇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那个是苏景明，D大篮球队的主力，他拽得很。”
“他很厉害？”
“他打球确实厉害，不过也不用怕，那家伙其实相当不靠谱，打球完全看心情。”宁宇边回忆边说，“有一次我们比赛，他打了半场之后说肚子饿了要去吃东西，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后边两节都是靠替补队员打完的。”
他果然就是个不靠谱的人！
狐狸心里忿忿不平。
“我要上场！”狐狸叫道，“我要跟他比！”
没过多久两方队员就上场碰了面，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些观众来得晚些没地方坐，便挤在篮球场周围站着。
这次比赛热度很高，球员的人气也很高。狐狸在这群人里算是生面孔，观众们有些人开始对着狐狸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苏景明先是迎上来和宁宇击了个掌，然后又和S大的其他队员打了招呼，看得出几人都很熟。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狐狸身上，微微皱眉，表情疑惑。
“宁宇，就算你们凑不齐人，也不至于找个未成年来比赛吧？”
狐狸微恼：“我早就过了成年的年纪了。”
他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别小看人家，我们这位是神投手，等会儿灌你们十个三分。”宁宇笑道。
苏景明扬起眉梢，声音轻佻：“这我倒有点期待了。”
狐狸的眼神从一上场就粘在苏景明身上没离开过。
他心里一直在犯嘀咕，一边怕被苏景明认出自己，一边又埋怨对方认不出自己。
那晚他已经在苏景明面前现了原形，就算逃得快，应该也被对方看出了破绽。不过以苏景明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记得那件事了，或者说——至少他肯定没有认出自己就是那晚讨封的狐狸。
这种情况的好处是，苏景明对狐狸的接近不会设防，狐狸也更容易获得破封的机会。
可是一想到这家伙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却全然没放在心上，狐狸的心里就不由升起一股怨念。
裁判的哨声刚一吹响，狐狸便迅速窜到苏景明面前，经过宁宇时还小声说了句“我去防他”。
苏景明被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新人挡了个结实，四目相对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总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小朋友，不用这么着急防我，我还没拿到球呢。”
“今天我就是要盯你。”
“这是你们队制定的战术吗？”
“跟他们没关系，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
“我们……以前认识吗？”
听到这个问题狐狸愣了一下，咬咬牙：“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
这句话的挑衅意味十足，苏景明甚至一瞬间闪过对方是来砸场子的念头，但看着那张过于年轻的漂亮脸蛋，他只觉得好笑，一闪身就绕过了狐狸，然后熟练地接过队友的传球，迅速运球到三分线外，一个帅气的小跳，轻松将篮球投进篮筐内。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欢呼，虽然现在是S大的主场，大部分观众也是S大的学生，但苏景明刚才的动作超酷，观众们无法拒绝帅哥耍酷，即使是在己方丢分的情况下。
“别急，我们一会儿会传球给你，你只负责好投篮就行。”宁宇跑过狐狸身边时叮嘱他。
裁判翻动计分牌，比赛继续。
队友们如同之前说好的那样，尽量把对方一个个防住，其中一人刚拿到球便直接传给了场地中央的狐狸。
“接住，投球！”队友大喊。
狐狸伸手刚要接，一道人影风一般从他面前闪过，再一看球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景明抢先一步断了他的球，狐狸发现球被抢走了，便急着跑上来阻拦，但苏景明又迅速把球传给自己队友，队友加快运球速度，躲过夹攻，三步上篮飞身一跃，篮球应声入网。
“漂亮！”苏景明迎上去和队友击掌，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
计分牌再次翻动，狐狸愣在原地，苏景明则转头投给他一个wink。
“加油啊小朋友，你不是说想让我认识你吗？”
狐狸“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急，然后用他四倍于常人的视力紧紧锁定球的轨迹。
……来了！
篮球从队友手中传来，狐狸用余光看到苏景明从侧面冲过来，他借助速度优势抢先一步夺球，然后跃上篮筐——狐狸的跳跃能力大约有两米左右——往篮筐里猛扣。
一只手突然从篮筐下顶上来，他的手掌很大，力气也大，直接就把狐狸手中的球推了出去。
篮球落地弹起，苏景明稳稳接住球，用力一投传给线外的队友，其他人已经来不及防守了，眼睁睁看着D大的队员再进一球。
“厉害啊小朋友，你跳得快比篮球架高了，怎么做到的？”苏景明凑到狐狸身边问道，能听出他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兴奋，似乎是已经被勾起了兴趣。
再一次投球失败的狐狸撇撇嘴，“想知道吗？”
“当然。”
“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狐狸甩头闪到一边，而苏景明则愣在原地面露不解，他隐约觉得这初次见面的小家伙似乎对自己有些怨气。
狐狸莫名被激起了胜负欲，这是他修炼百年从未体会过的心情，借着这份心情，狐狸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破封的第一步任务，就是要让苏景明亲口认可他是人。
人类都是有慕强心的，他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强大之处，从而让苏景明亲口承认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所以他必须得赢过苏景明才行！
这样想着，狐狸做了个深呼吸。
多动动脑子，不要再以动物的思维方式行动了。要相信自己就是人类，人类是有智慧的种族，不是只靠速度和蛮力。人类之所以比动物强大，就是因为人类擅长思考啊！
想一想，仔细想一想，要怎么赢……
球员在橡胶场地上激烈碰撞，鞋底不断磨擦出吱吱的响声。篮球从S大队员的手里传出，再一次抛向狐狸。
……有了！
狐狸眼睛一亮，抬手接住球，转身带球就往自己队的半场跑去。
“错了，不是那边！”宁宇急得直喊。
狐狸的脚步在己方半场停滞，他转身看了看两方的队员，所有人都有点懵，苏景明停在中圈的位置，脸上同样写着疑惑。
狐狸突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不是这边。”
他脚步轻挪，看了一眼远处对方的篮筐，脚尖一踮，抬手直接把球抛了出去。
苏景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但他离篮板太远，根本来不及防守。这一次面前没人阻拦，篮球直接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空心落入篮筐。
“砰砰砰……”篮球落地，全场鸦雀无声，只剩篮球在地面弹跳的声音。
这次投篮距离足有二十米，而且准度极佳。
安静了几秒后，观众席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和尖叫声。宁宇带着其他队员跑了半场冲过来把狐狸团团围住，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你也太帅了吧！”
狐狸没理会队友，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迅速捕捉到苏景明的身影，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于是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仿佛在说“看我厉害吧，快夸我！”
苏景明接收到这份明晃晃的“挑衅”，果然跑了过来，眼中满是被挑起斗志的兴奋。
“小朋友，你是人吗，这么远的投篮是怎么做到的？”
正在等待夸奖的狐狸，被这一句话直接就给干破防了。
顾不上队友欢呼，狐狸一瞬间就红了眼圈。
他要听的不是这句话！不是这句！这人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你先赢了我再说吧！”狐狸强压着想当场哭出来的冲动，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
最后哨声响起，比赛以78:80落下帷幕。
D大还是略胜一筹，尤其是苏景明今天打得格外卖力，跟他平时随意的态度完全不同，这让他的队友们都有点吃惊。
狐狸的体力弱于人类，尤其耐力跟不上，打到第二节就已经体力告急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他必须保留精力以维持人形，所以最后还是下场换了替补。
“打得不错。”结束以后，宁宇边擦汗边走到长椅前，在狐狸身边坐下，“其实今天我们不算输，毕竟你第一次打球，我们都没想过成绩会这么好。”
“你是什么院系的啊？以前都没见过你。”一个队员凑上来插话。
“我……”狐狸想了想，“我是……生科院的。”
这是柳青禾之前和他提到过的。
“看你年纪这么小，是大一新生吧？”宁宇问。
狐狸顺应着点点头。
“怪不得看你眼生。”宁宇笑着伸出手，“同学，我代表校队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我保证，以你的天赋，以后一定会在场上大放光彩的。”
出于犬科动物的天性——狐狸觉得玩球确实有趣，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身形高挑的人就迎了过来，停在狐狸面前。
“加个微信吧，以后有时间可以约球。”
刚刚打完比赛的苏景明的全身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身上热得像个火炉。他低头摆弄着手机：“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狐狸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苏景明见他没出声，直接无视旁边围着的S大队员，自顾自地拉过狐狸，单手圈住他瘦小的肩膀，带他走到一旁。
“你不用多想，我跟宁宇很熟的，咱们私下约球他不会在意。”
狐狸感觉到苏景明的手搭在他肩上捏了一把，不禁身体一颤，藏在裤子里的尾巴都有些炸毛。
这是他进城以来，第一次和人类离得这么近，多少有些不自在。
说起来，微信这事情柳青禾跟他提过，可惜他现在只能理解简单的人类知识，对于数码设备的操作还是比较犯难。后来柳青禾就告诉他，如果想联系对方，记下手机号就可以了。
“我没有微信，你把手机号告诉我就可以了，我有时间就去找你。”狐狸说。
虽然觉得这都2024年了没有微信实在是件奇事，但苏景明还是答应了：“好，那你用手机记一下。”
“没有手机。”狐狸理所当然道。
苏景明微微皱眉，他有点怀疑这个面相狡黠的小家伙是在故意耍他：“那你打算怎么记？”
“用手。”
狐狸把裤子口袋里揣着的树叶顺手变成一支笔，递给苏景明，然后摊开手掌示意他。
“写在这里就可以。”
苏景明犹豫了一下，但看到狐狸认真的眼神，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只能把手机号码写到他掌心上。
他边写边觉得不对劲，这举动怎么好像有点……暧昧？
这小家伙确定自己是在约球吗，怎么搞的跟要约炮似的？
那只摊开的手掌又白又软，苏景明写下手机号码后，又忍不住用笔尖轻轻戳了一下作为收尾。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狐狸看着他，心想自己还等着让他取名字呢。他挑了挑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清澈透亮，像是藏着星星：
“下次，下次见面就告诉你。”
这回答竟有几分欲擒故纵的意思，苏景明感觉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痒痒的。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稚嫩单纯，可稍不注意陷进去，又好似能勾人魂魄。
“景明，再不走的话吃宵夜的店都关门了！”D大的球员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来了！”苏景明听到声音反应过来，向S大的各位挥了挥手，就要去追自己的队友。
狐狸不由自主感到失落。
他原本以为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自己，让他歪打正着找到了目标。可现在看来，人是找到了，但想要完成任务，似乎没那么容易。
他今天维持了一整天的人形，剩余的灵力也快支撑不住让他对苏景明继续试探了。
算了，他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开启灵智、学会人语，也不急这一时一刻。反正自己现在有条件接近苏景明，完成任务只是时间问题，他得耐下心来等待机会……
……机会？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闪过，狐狸开口喊住了还没走远的苏景明。
“喂，你刚才比赛的时候不是问我，怎么做到跳那么高、投篮那么远的吗，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听到声音，苏景明停了一下，回头看着狐狸：“刚才不是说不想告诉我吗？”
狐狸扯起嘴角：“给你个机会，你夸一夸我今天的表现，我就告诉你——”
苏景明本来想回一句“不说拉倒”，但又莫名觉得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炫耀。尤其那软糯上扬的尾音，简直像是带着钩子，钓得他忍不住升起好奇心。
“行吧，你今天——投篮帅爆了，全场MVP。而且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球感最好的人，我想跟你约球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狐狸眼前骤然一亮，打断他：“等等，你再说一遍，说清楚点，我是什么？”
“你是我见过的球-感-最-好-的-人。”苏景明一字一顿道，“我可是第一次这样夸别人，满意了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狐狸垂眸做了个深呼吸，感觉体内的灵力一瞬间沉淀下来，裤子里藏着的尾巴也同时消失了。
再次看向苏景明时，琥珀色的眼底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我又没说现在就告诉你，反正还有见面的机会，就——以后再说喽！”
请多多收藏评论！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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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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