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息妫之计
息侯抬头,看到了衣衫破旧,精神不济的妫梦。
那个他朝思梦想的女人,头发虽依旧乌黑,却有点乱;一张俏脸依旧能颠倒众生,却有些瘦削;虽然依旧明眸皓齿,眼窝却深陷;唯一不变的,是眉间那朵桃花,依旧灼灼如鲜活。
妫梦抬眼看着息侯,眼圈泛红,走近两步,刚要跪下,息侯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了。
息侯流着泪,声音颤抖:“梦儿,是寡人害苦了你啊!你打寡人吧!”
说着,息侯抓起妫梦清瘦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妫梦使劲抽回手,流着泪道:“大王,现在不是都好了吗?梦儿怎会不知大王的难处!不怪大王,这些都是梦儿命中注定的。”
听妫梦如此说,息侯心中更是痛如刀绞!他不无法再作声,他怕自己哽咽的声音被旁边的人听到,只紧紧的搂抱着他的梦儿,任凭眼泪流下。
妫梦自己亦流着泪,她很想从息侯怀里挣开,旁边还站着人,可她又太贪恋这个怀抱,她怕这是梦,她曾无数个夜晚梦到这样的场景,结果醒来泪湿枕头,一场空。
两人就那样抱在一起,痛快地哭了会儿,最后,妫梦抬起头为息侯擦了擦泪,向息侯笑了笑,低声道:“大王,青姐姐还在呢!”
说完,妫梦从息侯怀里挣开,走向旁边的青夫人。青夫人眼里亦流着泪,正微笑着看着妫梦。令青夫人想不到的是,妫梦走到她跟前,竟跪下了。青夫人大惊,急急的弯腰,自己也跪下了。
妫梦眼里含着泪,面上带着笑:“原来是姐姐,息妫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说完,妫梦就要磕头。
青夫人急急的扶住妫梦,脸上虽带着笑,眼里的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双手扶着妫梦,声音带颤:“好妹妹,当初如果不是妹妹救了我,也许我早就不在人世,这是姐姐该还欠妹妹的。”
妫梦坚持:“青姐姐,你一定要让息妫把这三个头磕完。您知道吗?我们几人就是怀着这个信念活下来的。我告诉他们一定有人来救我们,去年冬天为我们送信的那位恩人,他不会不管我们,真让息妫猜对了。姐姐,须要让我磕完这三个头,否则,息妫一世难安啊!”
青夫人只好不再坚持,妫梦磕了三个响头。
青夫人急忙起身,然后将妫梦扶起,道:“息妹妹,现在好了,很快你们就没事了。大王自知道妹妹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后,整日自责,觉得对不住妹妹啊!”
息侯过来,一手搭在一个女人的肩上,眼圈微红,他轻声道:“寡人高兴,竟得你们两位如此贤惠的妃子!”
青夫人忙道:“大王,臣妾称不上‘贤惠’二字,能称得上这两个字的,除了息妹妹外,还有弦姐姐!”
息侯摇了摇头,笑道:“青儿,无须自卑,你称得上!自然,还有弦夫人,寡人是万不能忘了她的。梦儿,寡人跟你大体先说一下,早朝时间快到了,寡人须先去早朝。”
妫梦笑道:“大王放心,梦儿一切听大王的。只不过,梦儿要先告诉大王一件事,在桃花宫,还有两位老人,一位是蒋太夫人,一位是邱太医。”
息侯瞪大双睛,疑惑地问:“梦儿,他们二人去年冬天不是已经……?”
妫梦点头:“就已经不在世了。大王,那是表象,臣妾已把他们救了下来,就在桃花宫。这点,臣妾要向大王请罪,去年臣妾在悔过殿知道了些事情,后来也不知怎的,让太后知晓,太后便暗中监视臣妾,若不是青姐姐出手相助,也许臣妾早就……臣妾让林将军早早的救下了他们二人,他们看到的尸体是已过世的人充当的。”
息侯看着妫梦,不解地问:“梦儿,你相信林青,也不相信寡人吗?”
妫梦忙道:“大王误会了,臣妾知道大王的脾气,此事又牵涉到太后,所以臣妾不敢草率,如果臣妾一开始就告诉大王,臣妾又无证据,岂不是自投太后的罗网?所以臣妾就让林将军帮着臣妾调查。”
息侯竟有些小不高兴:“那林青也一定知晓是她们合起伙来陷害你的了?他竟不跟寡人讲明。”
青夫人急忙说:“大王,您切不可冤枉了林将军,这件事大意不得,林将军很清楚,要是他出面跟您说,弄不好,会被她们反咬一口,说成是林将军跟息妹妹又怎么样。”
听着青夫人的话,息侯苦笑一下:“寡人是急了,梦儿做得对!林青做得也对,倒是寡人糊涂了!”
妫梦急忙说:“大王,现下就跟臣妾说说该如何做吧!”
息侯看着妫梦,道:“梦儿,我们是这么商议的,让林青去稳住太后宫的凤梧,让他发不了命令,我们已拿下了徐夫人和王后,再想办法拿下何云施和青络,问问他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太后这会儿怕是快知道王后和徐夫人的事了,寡人也正好到了早朝的时候,见不着寡人,她一定会去息夫人宫和桃花宫,她去时,寡人正好在朝堂上,当她发现我们都不在那儿时,她一定想法子去前堂,那时寡人已回银安宫。”
妫梦点头:“大王,您转来转去就是在跟太后捉迷藏吗?这样恐怕是不行的。”
几个人都看向妫梦,青夫人忙问:“息妹妹,这样你也被解救了,徐夫人和王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太后也知道大王的厉害了,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妫梦摇头道:“青姐姐,你想一想,大王如此大动静,就是为了惩治徐夫人和王后吗?因为她们设计陷害了大王宠爱的妃子,太后如果拿这件事向诸位大人说,他们定会指责大王,就算是太后想要我的命,到时大王也没办法。如姐姐所言,如果只是为了让她们觉得大王有手段,咱们这样做,不但起不了震慑作用,反而让太后对大王提高警惕,她会觉得大王对她阳奉阴违,大王以后的路,怕是不好走!”
王延清急忙问:“息夫人,怎么说,太后也是大王的母亲啊!她难不成还会把咱们大王废了,再立他人不成?”
王延清此话一出,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了,吓得急忙要下跪。
妫梦却笑了:“王总管,你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息侯两眼瞪着妫梦,妫梦看着他,柔声道:“大王,有些事,臣妾会向您讲明的,但要等你早朝之后。现在时间越来越紧,臣妾觉得我们应该这么做,待会儿,大王您去早朝,让王总管将臣妾和青姐姐送到悔过殿,再麻烦总管去桃花宫将那两位老人也接去悔过殿。
“大王须要快下旨,让林将军直接把太后宫的凤梧拿下,太后一定会派何云施去太妃殿,让林将军派人在太妃殿等着何云施,把何云施拿下。这样太后身边就只有青络了,太后在忙完这一大早晨后,定会再回太后宫,依太后的聪明,会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她定会召见凤梧,所以让林将军快速把太后宫的侍卫全部弄走,但不能再让凤梧统领,让凤梧领王宫侍卫。然后派人到太后宫侍卫处等着,只要青络一到,立即拿下她。
“臣妾觉得太后一定会在早朝后接见几位大人,大王也要派人在太后宫外等着,只要几位大人从太后宫出来,就请他们到悔过殿。这样的话,最后我们大家在悔过殿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息侯、青夫人、王延清,三人就像看陌生人般盯着妫梦。妫梦一口气说完,才发现那三人异样的表情。
息侯讪讪地笑着:“梦儿,用得着这样大动静吗?不至于吧?寡人就是为了惩治这两个恶妇,再就是让太后看看,不管是谁动了寡人深爱的人,寡人都不会饶过他。照你刚才说得,似要发生宫变。”
妫梦急忙一礼:“大王,您已经开始宫变了。如果这次你战胜不了太后,她……她会让你下位,因为你已经有儿子了,顶不计,太后如果觉得大王的儿子还小的话,她还会想着大王的两个哥哥。”
息侯的脸一下子红了,他看着妫梦,有点不高兴:“梦儿,你这句话,寡人实在不愿听。以前,你可是从来不这样的。寡人知道,她们合起伙来陷害你,你恨她们,寡人这不是在给你报仇吗?可……你也用不着如此吧?”
妫梦急忙道:“大王,以前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臣妾不会去计较。大王,你想一想,如果太后只是想保住王后,或者只是想把自己推个干净,今天早晨她就会很安然地待在太后宫,哪儿都不会去,因为这些个事,无非就是后宫中发生在女人们身上最常见的事。但如果太后今天早晨会如你所言,来银安宫,去臣妾宫,再去桃花宫,甚至还会去前堂。大王想一想,只是为了王后,只是为了摆脱太后自己的嫌疑,她会这么做吗?但如果太后这么做了,那一定是有太后非常害怕的事,她怕这件事大王知道,大王把臣妾从桃花宫接出来,而臣妾恰好就知道些她所害怕的事,所以,她才会着急地有失体统地串走于各宫之间。”
息侯竟一时没了主意,他看着妫梦,问:“你到底知道了有关太后的什么事?会让她如此想除去你?”
妫梦忙道:“大王,您先别分心,现在就行动吧!让元将军快去通知林将军,让他想法稳住太妃殿的太妃们,将太后宫的侍卫长凤梧、总管何云施、姑姑青络,一并全拿下。拿下凤梧,是为了不让他们先兵变,拿下何云施和青络,是因为太后所有的事,他们都知道。您去早朝,散朝后,快速去悔过殿。王总管陪我们先去悔过殿,再去请两位老人。让林将军去桃花宫,把那里的侍卫调往别处,这样,就无人再去太后那儿报信了。”
正说着,元月急匆匆地进来了:“大王,外面的侍卫来报,说太后乘着轿辇往我们银安宫来了,怎么办?”
息侯一下傻了眼,竟真如他的梦儿所言?
妫梦急忙说:“元将军,你们一定要若无其事地把太后挡在外面。大王,太后了出银安宫,您就快去前堂早朝,太后走完这三个宫,您争取结束早朝,速去悔过殿。”
息侯像是做梦般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元月重复妫梦刚才交待的,屋内人正商量着,就听宫门外喊了起来。
元月急忙退了出去,屋内人都屏住呼吸,谁也不再作声。听着元月和齐苍在外面跟太后说话,又听到太后急急离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息侯忙道:“寡人这就走,王延清,赶紧按照息夫人说的去做。”
王延清答应一声刚要到外面准备,又回过头来,不放心地说:“大王,您自己一人去早朝,奴有点不放心啊!”
息侯笑道:“寡人是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还有别的内侍和侍卫呢!你赶紧的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王延清挤出一丝笑容:“两位夫人先等着,奴这就去安排轿辇。”
息侯嘱咐了她们姐妹二人几句,妫梦和青夫人也嘱咐了息侯几句,息侯这才出了房间,走出银安宫,向前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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