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家了，想回去。”她哆嗦挤出一句话，尾音带着自己察觉不出的哭腔，却不知此番表现在少年的眼中尤为可怜。
他仍旧附在她耳边。
“这世上哪还有你的家，”声音低沉冰冷，似从九幽地狱传来，冻得她一阵寒颤，只听他道，“忘了？文家早在你逃入永福村那夜就让人烧尽，上下二十口人，无一存活。”
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窗棂，少年身上的血腥气愈发浓重，甚至带着冰凉潮湿的水汽，一点点渗透她的衣料。
他今日着一身文武袖，左臂放在她的肩胛骨下方，另一边窄袖束腕，蓦地穿过腿弯。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将她打横抱起。
双脚蓦然离地，文鸦九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之后飞快道：“干什么？”
为了不掉下去，她抓住他的衣领。
抬头看去，少年面色苍白，青紫血管还未完全消退，光线忽明忽暗，衬得他犹如罗刹现世。
黑暗之中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液。他一言不发，抱着她走向屋内的床榻，将她放在床边的同时倾身压下来。
“别这样，最后一味药材就在桌上，你煎了药，服下便好。”鸦九瞪大双眼，下意识向后退缩。
此情此景，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
可她不敢再猜。她能感觉到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复杂情绪，愤怒、哀伤，还有一种读不懂的执拗。少年俯下身，脸庞几乎贴上她的面颊，呼吸交错间，他露出嘲讽的笑：“真信那药对我有用？”
榻上的人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眼神太过复杂，让她有些无措。只一愣神的工夫，双手便被他拢在身后。
“怎么，”他一手擒住她的双腕，另一手撩起她额前碎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想轻易脱身。”
见她不语，袁青霜五指略微放松，但未松手。
“既然要走，”他低头凑近她，温热气息洒在颈间，“一张字条可打发不了我。”
话音微微发涩，接下来的行为却与之透出的委屈相反。
少年拽下床帐的束带，随意捆住她的双手，看似漫不经心，却异常利落。
扭头去看身后，带子便随动作收得更紧，根本无法挣脱。文鸦九直视少年，不明白他的用意。
“袁玙，有话好说。”
事情发展估计不是心里想的那样，但有八成是在灭口之前还要逗弄一番。
闪电劈开夜幕。
轻纱幔帐内，少年衣襟带血，脸上的乌黑血管还在蔓延。他盯着她，似在极力忍耐痛楚。
又一阵雷鸣伴随闪电，这次鸦九看清楚了。他眼底的理智正一寸一寸溃散，原本清明的眼眸逐渐迷离，犹如一层朦胧雾气笼罩。
光亮消失的瞬间他颤抖着压实她缚在身后的手。
温热唇瓣贴近耳垂，呼吸急促而沉重：“想离开，可以。”
他的语气缠绵近乎诱哄：“用你自己来换。”
不是。她张嘴就要叫骂，启唇的间隙长指夹了颗甜得发腻的药丸塞进来，来回推送几下，那药丸滑入喉中。
“咳！咳咳，”她得咳出来，可吞到喉咙的东西向来只有往下咽的份儿，“你给我吃了什么！”
少女憋得满脸通红，缓过劲的第一件事就是瞪他，却听他道：“再等会儿，能好受些。”
什么等会儿？等什么？
一切没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被按在榻上，少年扯开她的配饰。衣物滑落，脊背微凉。
“袁玙！”鸦九曲起手肘反抗，就被他轻松制住。
光影变幻间衣衫乱得不成样子，真是糟糕透了。
“不知是谁许诺不会离开，”平日里握剑的手停在她腰侧，“食言就该受到惩罚。”
他不再在意她是否厌恶，长指一挑，束腰落在榻上。
陌生的酥麻痒意涌上胸口，少女咬住下唇才忍住呼声，可那感觉从他掐住的地方向四肢百骸蔓延，怎么都止不住。
“难得识趣。”他捧起她的脸，满意地勾唇，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听着稍显粗犷的玩笑，鸦九惊觉一个人居然可以卑鄙至此。
身体上的异样让她又羞又恼，心底的好感却如乱麻缠绕，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眼眶泛红，既因身体的反应感到羞耻，又痛恨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无法抛却那点情意。
压在心底的情愫在混乱中愈发清晰。
身前的少年像是察觉她内心的挣扎，动作微滞，很快便换个方式试探，竟是连最隐秘的地方也不放过。
“袁青霜……”她软声哀求，搭上他的腕骨想要阻止动作，却见对方没什么表情地勾唇冷笑，看来是铁了心要将她折腾够了才肯放手。
身子一阵酥麻，她伏在他的肩头轻喘，身下满是不堪，不用瞧也知道何等狼狈。
“饿不饿？”耳边少年轻笑。她侧头瞪他，换来他更进一步试探。
皓齿微张，唇压着唇，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几乎要哭出来。
身下被褥凌乱，少年按压她的后腰，她挣扎喘息，唇舌的推拒不知不觉间变为啃咬。
“我比别人有耐性，你连我都受不住，如何应对外边那些豺狼。”他低头咬她耳垂，报复似的作乱。
她在一片混沌中听见这话，登时满心委屈，泪意不受控制地漫上眼眶。
“只是归家，没有别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堵在嘴里。少年的力气渐重，似要将情绪宣泄在她身上，惹得她只能发出破碎嘤咛。
“家，我可以给啊……”他在她耳边吐气，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蛊惑，“我可以给你，鸦九。”
什么？
她愣住，抬眼撞入水汽氤氲的黑眸。
少年的眼底罕见地浮现慌乱与无措，他缓下来，额发上的水珠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像是怕她没听清楚，他重复一遍：“我可以给你想要的，鸦九。”
声音里藏着祈求，这般模样，竟让她生出一丝不忍。
少女浑身颤抖，想要抚平少年的眉眼，奈何双手被缚住，只能艰难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她还在气他刚才的放肆，对方却从这片刻的亲近读出些许松动。
他顺势凑过来，在她颈间轻蹭，动作愈发温柔，仿佛刚才那个肆意妄为的人不是他。他的吻变得细碎而轻柔，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上，落在她的脸颊、眉梢，最后停在唇角，小心翼翼地啄吻，低声哄着怀里的人。
“别离开我，好不好？”他的嗓音发颤，微弱得几不可闻。
动作停下来，袁青霜埋首在她颈间，像在等待回应，又像倾诉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只有他自己知晓，其实是怕极了她的拒绝。
可是事情失控到这种地步，哪还有拒绝的余地。内心的充盈使得气消大半。她颔首，用带着鼻音的哭腔答应下来，却换来更为急切地索求。
腕间的束缚消失，藕臂搭上宽肩，指尖微颤。
门外冷雨潇潇，昏蒙烛光下少年衣襟松散，怀中的少女娇憨柔弱。他亲吻她的面颊，在她的视线之外勾起唇角。
三年前选择七煞决，本就做好赴死的决心。死都未曾畏惧，煞气反噬更谈不上难受，但没想到怀里的这只糊涂虫连这点欢愉都承受不住。
他将少女的泣音化作悦耳音律。
这可不能怪他。他早就躲进无人问津的角落，是她擅作主张撕开他向旁人展示的伪面。如此便算了，这人偏要带着善意一步步接近，让他心底的卑劣无处可藏。
天知道他最喜欢好人，尤其是她这样予取予求又对他毫无防备的好人。哪怕她讨厌，他也想将她藏起来。
让她的好心，她的笑貌，她的一切，只为他一人泛起涟漪。
想要离开又如何？他知道她心疼什么，只消用些催她心软的手段，这人就会留在自己身边。
撞见他杀人又如何？横竖数日未服药，在毒发之际闯进来，他赌他的神祇不会弃他于不顾之地，赌她对他亦有怜爱之心。
他赌对了。
袁青霜瞥她一眼，原本双眉紧锁的少女已然微阖着眼眸，眼尾染上飞霞艳色。他借着疯劲在她耳边低语，诉说那些未曾道出的情愫，惹得少女娇躯颤栗。
“鸦九，可以出声的，”温热气息笼罩怀中妙人，他托起她，小声哄道，“我说过，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水润的眼眸睁开，那模样格外惹人怜爱。他放缓动作，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指腹滑过泛红的面颊，撬开唇齿。
细语呢喃声中幔帐轻摇晃动，莹白月光洒在床榻上边，室内香气充盈，多日郁积如同烟火冲天而起，顷刻间化为尘埃。
帐后响起少年轻快的笑声。
到底是太好哄骗，离了他的后果可真不敢想。
N日以后的饭点。
小九:（肚子咕噜）
袁崽:（微笑凑近）
小九:（提起裙摆就跑）
就改个章节标题，为嘛之前不锁这次锁了啊[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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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鸳鸯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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