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降世救人了!”
婆子满眼是泪,连喊三声,一声一叩首。
许是她太虔诚,也许是绝境之下,人总想找点信的,众人人只觉得那婆子的话震耳发聩,随及又有几人陆续跪下,大呼神仙降世救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信了,大多是心存疑虑的。
姑娘虽救他们数次,可要说是神仙,这……
天光破晓时,有人跪拜,有人不知所措,也有人惊疑不定。
姜肆怔怔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直到陶妮儿跑来,僵局才打破。
她久等姜肆不回来担心不已,所以不顾爹娘的劝阻执意跑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一来就撞上婆子跪在姜肆大喊神仙的画面。
她一时间茫然,脚下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但再看满地的死尸,还有站在曦光中的姜肆。
恰好是晨光落下,她一身金光闪闪,也恰好是有人唤她神仙以求庇护。
陶妮儿被这一幕所蛊惑,她回想着姜肆来了以后发生的一切。
冥冥中,陶妮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念头缓缓浮现,她的神情一下变得坚定起来。
陶妮儿大步走过去,穿过人群,站在姜肆身边,望着众人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道:
“姑娘她,的确是神仙,她是来救我们的!”
姜肆猛地看向陶妮儿。
陶妮儿却不看她,对着大家继续道:
“当初姑娘初到人间就救了我,不然我早死在断指张的手里了,所以关于姑娘的身份我最清楚。”
她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肯定,那份笃定,要不是她口中的姑娘就是自己,姜肆自己都信了。
“妮儿,你……”
陶老五欲要说什么,陶妮儿看向他,打断道:
“五叔,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姑娘她就是神仙,她是为了救我们而来,姑娘也救了我们很多次,不是吗?”
陶老五被问得一愣,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陶妮儿的话,加上那婆子越发虔诚,有一大半的人都信了。
这时陶妮儿转头面对她,还不待姜肆开口,她双膝一弯,砰的一声跪下:
“姑娘,是我违背了您的意思,将您的身份告诉给大家,您罚我吧。”
姜肆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当初陶妮儿拿她当神仙,她没有立刻否认,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落脚地,也是因为当时的陶妮儿需要一个希望。
但是这跟全陶家村的人叩拜她为神仙不一样。
她不能承认。
“请慎重决定!”
正当姜肆要否认时,脑中却响起了女希氏的声音,
“经过系统评估,这会是你现在最适合的身份。”
“可是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
姜肆觉得荒谬,当人都还没当明白,当什么神仙,她又不会法术。
女希氏说:“他们不需要一个普通人姜肆,他们需要的是神女姜肆。”
姜肆有些无奈:“女希氏,人是不可能成神的。”
女希氏却说:“神是虚无的,是一个希望,一个念想。
造神,是创造希望。
这是你的机会。”
女希氏停顿了一下,又说到:“你知道,这个世界陶家村原来的走向是什么吗?”
原来的走向?
姜肆抿了抿唇:“是什么样的?”
“沦为人牲,尸骨无存!”
仅仅八个字,却震得姜肆脑袋发晕:
“你说什么?”
女希氏毫无感情地声音响起:“叛军张奉,荆山县人,卖人牲发家,荆山半岁,鬻十室九空。”
姜肆思考了一下,才读懂她这耸人听闻的话。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张奉应该就是张屠夫。
也就是说,在原来没有姜肆插手的轨迹中,张屠夫做着人牲的生意,买卖两脚羊,在半年的时间内就差不多把整个荆山县给买空了,然后发家起兵造反。
这样的环境下,陶家村人会落到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沦为人牲,尸骨无存!
姜肆闭了闭眼,沉默了下去,良久她说到:
“我不想昨夜的事再发生。”
再没有多余的话了,但女希氏知道姜肆妥协了。
……
姜肆做了决定,既然要造神,那就把身份坐实了。
她问女希氏要了迷你音响和话筒,女希氏身子贴心为她调了音。
“我……”
姜肆一手握着音响,一手拿着话筒,开口的第一个字把她自己都给镇住了。
那空灵又神圣的声音,简直是神仙本仙了。
更别说其他根本不懂什么是音响和调音的人了。
至少那一个字出来以后,又是几个人直接跪下了。
姜肆身上还带着杀人时喷溅的血,满身的杀戮,却要承认自己是神。
有种荒诞怪异之感。
姜肆心下觉得别扭,但也控制着脸上的神情,表现的极为漠然。
她重新开口道:“吾乃女娲娘娘坐下神女,奉女娲娘娘之命,降世救人!”
这词是姜肆临时编的,在她看来其实挺中二的,但架不住这音响质感太好,姜肆自己听了都有种想当场跪下的感觉。
没见识过现代文明的古人更不要说。
不管是那声音带给人震动灵魂的感觉,还是姜肆亲口承认。
这两点搁在一起,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足够让人信服了。
不光是昨天夜里从山匪手里幸存下来的人,连被抓的山匪都不自觉地跪了下去。
“神女!”
最初跪下的那婆子,抬头殷切期盼地望着姜肆:
“请神女降下神迹,以救世人!”
姜肆目光沉痛注视着满地的死尸,心里的愤怒已经化成悲伤。
她想起女希氏的话,在原有的轨迹中,陶家村人是没有善终的。
不论事实如何发展,他们的命运始终悲惨,大多数人或许一辈子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而孩童连这个世界都没怎么看过,便痛苦死去。
这还仅仅只是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一个缩影,乱世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有如此遭遇。
姜肆是孤儿长大,从小的经历,让她性格坚硬中,又格外柔软,也有着强烈的共情感。
在这一刻,她站在未来,现在和曾经的交叉路口,对于这个时代的穷苦百姓的同情怜悯,达到了顶点。
所以不用刻意伪装,她神情中浮现出的悲天悯人,像是真的神在叹人世悲苦。
姜肆张开双臂,眼睛微垂,沉声喊到:“佛音起,超度!”
以姜肆为中心,跪拜的众人顿时听见梵音响起。
那是许多人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和声音。
和雅清彻又深满,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如果说姜肆的身音空灵神圣,那这佛音又是另一种纯净无垢。
在场的人只觉得焦躁愤怒难过等种种情绪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宁静平和。
没人能具体说出那是什么感觉,却让人彻底平静了下来。
姜肆也不由得沉浸在这场梵音的超度经中,她身上被激起的弑杀因子由此沉寂下去。
所有人都在经历着一场洗礼,佛经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停下。
姜肆缓缓睁开眼睛,众人也从那种玄而又玄的意境中醒来。
“替大家收敛尸首,准备下葬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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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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