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一会,宋安的脚步变得慢了下来。
方才路过一处地方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人形迹可疑,在一处地方反复徘徊,看向她和秦寻风的目光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若在平日,这或许不算什么。
但如今宗门内并不安全,加之天色向晚,宋安不由得怀疑,对这些异常的地方都有一些敏感。
接近先前那处地点时,宋安放慢脚步,身形隐入树木的阴影里,借着渐浓的暮色,在尽可能远的距离外小心观察。
她希望只是自己多心。
可万一此人真有问题,若能抓住线索,或许就能掌握主动,让处境安全几分。
那人依旧在原地附近踱步,时而低头似在寻找什么,时而警惕地环顾四周,行为异常。
天色一分分暗沉下来,宋安看了许久,也渐渐萌生退意。
这人行为虽然奇怪,但也只是反复踱步观察,没什么其它行为,要是只是有一些怪癖,自己在这偷看反倒不好。
想着,她准备悄悄离开,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利落地蒙住了脸,而后对着一处捶打破坏。
宋安立马确认此人必然有问题。
自己动手阻止,还是不动手?眼下虽只见到一人,但难保没有其他人在附近潜伏。
宋安心中懊恼,自己应该思虑周全,在这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不过既然已大致记下此人身形特征,不如等到白日,趁人多时再辨认抓出,应该更加稳妥。
想法既定,宋安没有犹豫。
她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向后挪动脚步,打算无声无息地离开这片地方。
却听得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宋安心头一紧,立马回头。
只见又一名蒙面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逼近,正向她的方向走来。
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在渐沉的夜色中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被堵住的场面顿时尴尬至极。
宋安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这、这位同门……好巧啊。不过天色已晚,我想我该回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离开。
“想跑?”
面前那名蒙面人声音低沉,带着威胁,随后他口中突然发出一阵短促尖锐的口哨音。
先前被宋安偷看的那人闻声,立刻警惕地朝这边快速冲来。
霎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封住了宋安的路。
宋安心知逃跑无望,反而冷静下来。
她立即抽出那柄新买的长剑,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名敌人。
那二人显然不愿多费唇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几乎同时发动攻击。
前方之人手持长剑,直刺宋安面门,后方之人则挥拳攻向她后心,劲风凌厉。
宋安口中急速念动法诀,瞬间判断出两人与她之间的距离和速度。
她矮身侧滑,惊避开了前方的刺击,同时拧腰回剑格挡身后的剑式。
然而对方攻势连续不断,她被迫不断后退招架,一时间竟被压制得难以拉开有效距离。
短暂的交手后,宋安敏锐地察觉到,身后那名徒手进攻的蒙面人,招式虽猛却缺乏灵力运转的速度灵敏,实力明显较弱,大约只在锻体期水准。
而前方使用长剑之人,身法更为灵动,应该是练气期的水平,给她带来的压力更大。宋安利用步法周旋,剑与剑不断交击。
而后,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诱使前方敌人全力抢攻,随即猛地发力荡开她手中剑,使其身形错开。
就在这瞬间,身后那名锻体期蒙面人果然中计,以为有机可乘,蓄力猛冲过来,不知何时手中掏出持短刃朝着宋安的心后刺去。
宋安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旋避,短刃擦着她的衣衫掠过。
与此同时,她腰间那柄自幼相伴的短剑划出,汇聚着青色流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悬停在那锻体期蒙面人的胸口之前,剑尖距离皮肤不过寸许。
宋安从未想过真要取人性命,那柄悬于胸口的致命短剑,瞬间让场中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
那名锻体期蒙面人看着胸口突然悬停的剑,冷汗涔涔而下。
他心中已然明了,两人合力恐怕也难敌这位女子的对手。再纠缠下去,只怕都要折在这里。
他当机立断,对着同伴低声吼道:“快走!”
见另一人似乎还有些犹豫,他不由得带着怒意再次低喝:“快走!别管我!”
那蒙面人咬了咬牙,终于不再迟疑,身形一闪,迅速没入昏暗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宋安见状,也没有办法,自已无法同时追击两人。
她操控短剑又逼近了一分,牢牢钳制住眼前这名蒙面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宋安缓缓靠近那名被制住的蒙面人,伸手欲夺下他手中长剑。
不料对方竟悍不畏死,全然不顾胸口悬停的短剑,猛地挥剑朝宋安头顶劈来。
宋安心中一惊,反应却极快,心念驱动之下,那柄悬空的短剑向上划动,精准地划过那人持剑手臂的手肘关节处。
“呃啊。”那人闷哼一声,手臂瞬间酸麻失力,长剑哐当落地。
宋安趁机疾步上前,一把将剑踢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还敢反抗?当真不怕死吗?”宋安夺过长剑,压低声音厉声质问。
那人却只是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狠戾:“既然败了,死便死了。”
“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出来,我可以不伤你。”
宋安试图想从他口中获取些信息。
“不杀我?好啊。”那人笑声苦涩。
“我家中有二老,下有兄弟姊妹,共计九口,却不幸遭遇悍匪,家财散尽,亲友离散,为谋一条生路,我才不得不来此,可以放了我吗?”
宋安解下自己用来束发的布带,那其实只是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布条,用力将他的双手反向捆绑。
听到他的话后,不过不知真假,于是继续问道:“这些事情与你们所做之事有何关系,难道有人雇佣你们做这样的事?”
那男子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抬眼仔细打量着宋安。
那人忽然问道:“姑娘,我看你不像是宗派世家或官府举荐而来的人吧?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是如何进入这青山剑宗的?”
他的目光落在宋安用来绑他双手的那条简陋布带上,眼神复杂。
他从未见过哪个稍有身份的女子会用这等粗劣之物束发,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幼时才会用这样的布条,还总抱怨扯得头皮生疼。
宋安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猜测臆想,她没有承认,也未反驳辩解,毕竟这种事解释了也不会有用。
“你这样的人,比那些纨绔子弟更该留在这里。可是却要付出十倍百倍,才能站在这里。而那些废物,他们什么都不会,却可以凭着家世背景,轻易地将你这样的人踢开,夺走你的一切。”
他的话中满含怨怼。
宋安依旧沉默,只是押着他,加快脚步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
“可笑,真是可笑,可我也是个废物,到头来,什么事都做不成,连死都在犹豫。”他自嘲着自说自话。
宋安听着他这番话,心中疑惑,却抓不住重点。
忽然,那人的情绪激动起来,眼眶通红,面容变得些许扭曲可怖。
他死死盯住宋安:“但你这样的人,千不该万不该帮他们!”
话音未落,他竟全然不顾胸前锋利的短剑,猛地用身体向前一顶,剑刃瞬间没入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被布带捆住的双手,带着最后一股蛮力,挣脱了束缚,从后面死死掐住了宋安的脖颈。
宋安猝不及防,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拼命挣扎,意念狂催,那柄插入对方胸口的短剑倒飞而出,带着鲜血,钳制在脖子上的力量骤然消失。
宋安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喘息,脖颈上已是数道清晰的血痕。
她惊魂未定地转身,只见那人已瘫倒在地,胸口处的伤口血流如注,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
她没想过杀他,从未想过。
宋安反应过来,扑跪下去,尝试用双手死死按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却没有用。
她拖起那人,带他去藏书阁。
那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嘴唇翕动,用尽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地说:
“你错了,错了。帮……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要……”
宋安此刻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心中满是震惊和恐慌。
藏书阁内,灯火依然亮着。
郭娘此刻刚从山上匆匆赶了回来。
她白日里先是翻遍了有关阵法的典籍,总算寻得一个能升起小型防护屏障的法诀。
虽然她是塑核期,但她毕生精力多浸于药理,对阵术一途可谓忘光了。
布阵耗神费力,才勉强在这藏书阁周围设下了一层屏障,只是这阵法尚不稳定,也不能很有效用。
而后又去山上找那几位长老,却未见到一人,并且从山上观这护山阵法似减弱了不少。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难道凉城的那位亲王,真要动手攻占青城了?若真如此,首要目标必定是切断青城与青山剑宗联系的护山阵法。强攻阵法代价巨大,但从内部破坏其结构,无疑是最好的手段。
郭娘从山上下来,她刚坐下歇息片刻,门外便骤然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宋安焦急的呼喊。
郭娘心生警惕,先是贴近门缝,窥见门外只有宋安又携着一个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人,这才迅速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前辈!快,救救他!”宋安脸上写满了惊慌。
郭娘见状,也顾不上多问,立刻俯身检查伤者。只见他胸口一处剑伤极深,血流未止,气息已是十分微弱。
她眉头紧锁,双手迅速覆于伤口上方,灵力缓缓渡入,先护住其心脉要害失血的地方。
随即,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丹药,小心撬开伤者的牙关,喂服下去,并以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接着,她取来干净的布帛和清水,熟练地清洗伤口,敷上特制的止血生肌药粉,动作迅速。
一番忙碌后,伤者那原本死灰的脸色似乎回缓了一丝血色,胸口的起伏也略微明显了些,总算吊住了一口气,尚有一线生机。
宋安一直蹲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看着郭娘救治,连大气都不敢出,神色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郭娘才缓缓停手,额上已布满细汗,身形微晃,已然是灵力与体力消耗过度,累趴了。
她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喘息片刻,才抬眼看向宋安,沉声问道:“宋安,此人是何人?”
宋安低下头:“应是与谢瑶受伤有关的人,我发现他行迹可疑,便跟了上去,后来与他和另一人动了手。”
郭娘闻言,眼中闪过震惊。
宋安懊悔地闭上眼,闷声说道:“我原本只是想将他擒住,或许能问出些线索。我没想杀他,可是,可是他自己冲了过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