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屁股下坐的是什么,见过放下碗骂娘的白眼狼,可我还真没见过碗都没放下就忘恩负义的蠢货,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坐垫是贺寒商设置的,贺寒商给车上设坐垫是我一个人独有的吗?我的确实厚些,可是怀着孕的抱着孩子的哪位的比我的薄?”
秦婉眉这话一出口,全车所有人的人目光齐刷刷的都聚集在了那吊梢眼的女人脸上,那目光中的指责诧异嘲讽和事不关己等等诸多的情绪,让她脸上火辣辣的。
有填了棉花的坐垫可以选择,干木板凳子谁愿意坐在大卡车上熬一路,不管贺寒商是出于疼爱妻子考虑还是为了照顾所有军属,这实惠确确实实落实到了每一个人。
吊梢眼女人针对秦婉眉她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机,可是每个人都坐着贺寒商特意加的坐垫然后还口中理直气壮说他偏心不领情,这确实太过分了。
眼见事情难以收场,那个女人垂着头趁着人不注意掐了一把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儿的腿,因为感冒一直在昏睡的小姑娘陡然被自家的亲妈从睡梦中掐醒,憋着嘴哭了起来。
吊梢眼的女人一边抱着孩子摇晃着一边低声道:“星星乖不哭,这车上没有咱娘儿俩的容身之处,妈这就抱着你下车。”
秦婉眉在车厢左侧中间的位置上,正好斜对面就是这个吊梢眼的女人,她没有错过这个女人手贴着自己大腿面子摸下去掐自己女儿的动作,她就是顾忌这个女人抱着个睡觉的孩子,哪怕争执她也压低了声音,可谁想到这个女人能这么恶心人。
“你掐你孩子大腿的动作你当我们瞎没看到?”
秦婉眉先是戳破她的举动,然后直接硬气的道:“劳烦车窗跟前那个嫂子敲下窗户,她既然要下车叫车停。”
显然,也有好几个时刻注意她们二人纠纷的军嫂看到了她的动作。
这个吊梢眼的女人叫李在兰,丈夫是隔壁燕军区驻地的一个营长,她刚才掐女儿腿,就是想把孩子闹醒哭一哭,小孩子一哭闹矛盾转移了,大家盯着的焦点也转移了,就没有人再盯着她不放了。
可是李在兰却惯来是个掐尖要强的,哪怕如今处于劣势,她没占到便宜就等于吃了亏的性子,嘴上又不依不饶的想威胁秦婉眉,没想到人家直接不惯她毛病。
别说秦婉眉和贺寒商不过是塑料假夫妻,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为了维护自家男人所谓的官声而让占理的自己受委屈,男人有本事就当官就去当,他把自己的人生献给了国家,可她是自由的,男人有本事就去升官发财,靠女人委曲求全来保住自己的声誉,贺寒商不是这样的人,秦婉眉也不是这样任人揉圆搓扁的人。
坐在前车厢背后窗口处的军嫂举起手到底该不该敲窗户有些犯了难,她为难的看看秦婉眉,再看看李在兰,一时没有敲下去。
田翠花心下谈了口气,出面继续当和事佬,她看着李在兰道:“给团长家的嫂子道个歉吧在兰嫂子。”
田翠花的男人魏大毛虽然也是京市军区驻地的营长,但她老家在燕省,是直接坐上燕省往京市送参训队员和家属的车来的京市,是这一车军嫂里上车最早的那一批。
今天早上五点多她就坐上车了,因为车上这些嫂子都姓什么她差不多都摸了个透。
李在兰面色难看的紧紧抱着女儿,孩子感冒嗜睡,她哄了哄已经又睡着了,她张了张嘴还想再呛几句,另一个嫂子道:“别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听说这次能随军都是贺团长亲自跟组织上申请的军费,有些人就是一边心安理得的沾着人家的好处一边对人家各种挑刺。”
那位嫂子说着冷嗤一声,“亏得还是文化人呢,真给文化人丢人!”
李在兰强自镇定,口中振振有词,“她是团长夫人包容些其他家属怎么了?这么斤斤计较身为领导家属的思想觉悟呢?”
我去你大爷的思想觉悟!
“敲窗吧,我男人只是当了个团长,他家世好,但是他的每一分津贴每一次授衔都是他在战场上和任务中出生入死换来的,军衔比别人高就要低人一等委屈求全吗?”
秦婉眉觉得这个李在兰太荒谬了,简直在倒反天罡!她要是像电视剧里那些反派,以势压人的那副嘴脸才适合面对李在兰这种人,老祖宗说得好,小人畏威不畏德。
见车窗边那个嫂子屈起的指节就要敲到玻璃上了,李在兰厉声大吼着阻止:“别敲!”
女人们私下里掰扯几句不算什么,可是要是闹到明面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她男人官没人家男人的大,闹大了她们两口子吃亏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在兰没想到秦婉眉能这么不顾体面,她以前高中毕业刚回村要当老师,结果特殊运动开始了,她因为有文化在革委会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见过当官的有文化的人不知凡几,这些人有些通病就是好面子,不如泥腿子老百姓豁得出去,因为这个认知,她与人相处几乎没有吃过亏,没想到今天遇上这么一个年轻轻轻的女人,栽了一个大跟头。
秦婉眉勾起唇角嘲讽的看着她,李在兰想拿所谓的男人的面子架着她,她不可能就范,死过一次的人了面子值几个钱,她要是要面子早在凌州县的火车上被凌河公社的秦家父子抓回去卖钱了。
有些人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李在兰的阴阳怪气也许在她本人看来不过是无伤大雅的酸几句,她秦婉眉是团长夫人了,一个农村出来的村姑这么好的命嫁了军官攀了高枝儿被人酸几句怎么了,可是她的际遇好也罢坏也罢跟李在兰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忍让,她忍气吞声不是大度,是让这种人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冲锋号。
“团长夫人对……”
秦婉眉见她咬着牙一副受辱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憋好屁,直接打断了她口中警告道:“你想清楚,要是再含沙射影把我当傻子,道歉可就没用了。”
大卡车上人坐的多虽然不冷,但棚上了半面的帆布只留下了两个通风的车窗,汽油味再加上车厢里人的味道还有孩子的奶味,以及时不时的车胎过坑洼的道路时的颠簸,让秦婉眉无比烦躁,她懒得再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掰扯。
“你!”李在兰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在秦婉眉强硬的目光下她垂下了头,低声但声音吐字十分清晰的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请团长夫人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这事儿翻篇儿了,但是我不会原谅你,我没有做错什么我都不认识你,被你这么莫名其妙的针对,真的很恶心。”
秦婉眉说完,抱着手臂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厢上。
车厢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这个年代的孩子都懂事早也听话怕生,那两个带小男孩儿的军嫂怀里的孩子醒了也乖乖的坐在车厢里自己玩着木雕的玩具,并没有吵闹扰人。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车子一停,车厢里御寒的帆布被人从外面掀起来了。
贺寒商的脸出现在亮光里,连同一些年轻的一身军装的男人。
秦婉眉循着光亮看过去的视线正好落进贺寒商眼里,他看着她脸色还好除了些坐车的疲惫并没有不适感,于是放缓了声音温柔道:“婉婉,你要下来透透气吗?”
“要。”
在车厢里捂了一路又跟红眼病吵了一架的秦婉眉心情十分不美丽,就像一朵蔫哒哒的玫瑰花,被插在花束的营养海绵里没有了生机勃勃与自由。
如今一听可以下去透气,她瞬间想也不想的就应承了下来,在不流通的空气里捂久了,凌冽的冷空气都格外鲜美。
“来,我接你下来,”贺寒商柔声对秦婉眉她说完,然后对车厢里其他军属严肃的道:“要下车通风的可以下来转转,十五分钟休息时间。”
“哎俺也下去。”
“还是团长对团长夫人好,难怪让人嫉妒眼红呢,我家那个就不会这么照顾我。”
“新茅厕还有三天香呢,谁才结婚不是柔情蜜意的呀,过日子过久了就淡了。”
絮絮叨叨拉拉杂杂的声音簇拥着涌出了这辆大卡车,秦婉眉已经被贺寒商连同装吃食的包袱一起抱了下去。
秦婉眉脚踩在土地上那一瞬间,张开手臂舒展着身子仰着头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冷空气,身后各色各样的目光和议论她置若罔闻,眼前这条宽阔的大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他们这一群人路过这里,短暂的打扰了这里安宁。
只有十五分钟时间,秦婉眉也饿了,她不想在车厢里昏暗的光线下和粘稠的空气里吃东西,于是就近找了个土坡坡坐下,抬头看着贺寒商问道:“你吃东西吗?”
“我不吃你吃吧,我们等下也会一起吃军用干粮。”
贺寒商道:“水壶里的水可能凉了。”
“没事,”秦婉眉冲他一笑,“我也能吃苦的,我也可以用双手劳动创造人生的。”说着她解开包裹,从油纸包里掏出一块葱花饼,千层葱花饼凉了之后没有热的时候那么软,但依旧可口。
她刚咬了一口,不远处李在兰怀里的小姑娘咽着口水小声哭着道:“妈妈,我想吃饼。”
再懂事的孩子也还是孩子,七八岁的孩子还没有学会大人的人情世故,看到好吃的就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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