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和江春晟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几分惊诧。
声音还在继续,女孩像是憋在心里许久,于是如今找到一个倾诉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全盘托出。
“因为我的自私害得哥哥变成一个疯子,妈妈再也不是从前的妈妈,爸爸只能忍痛将哥哥关进地下室。”告解室里面的声音小小的,仿佛带着哭腔。
“亲爱的神父,我听信恶魔的谗言,害得大家都变成另一副模样,都是我的错。”
“我再也不敢去看他们任何人,我知道爸爸想做什么,都是因为我。我无法阻止他,我已经走出第一步,爸爸不能停下。”
“即便,即便会伤害那群人,我们依旧无法停手。我尊敬的主一定会体谅我和爸爸的。”
“神父。”
“您一定会原谅我的。”屋内原本带着哭腔的声音陡然变调,暗含几分阴冷,回荡在陈柯耳边。
吉妮的发言乱七八糟,语序混乱不堪,陈柯只觉得信息量砸得他昏头,却难以理清分毫,且这个女孩并没有忏悔的意思。
苍老却带着丝丝威严的声音继而响起:
“亲爱的孩子,所有人都会犯错不必如此自责,你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会宽恕所有真心悔改的信徒。”
真心悔改?
陈柯简直想冲进去揪着神父的耳朵问:“你到底哪里听出她有悔改的意思?”
但他不能。
一旁的江春晟见他神游天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把他叫醒,陈柯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发作,却被江春晟一把拉住,推到一旁足有两人环抱才能抱住的石柱后。
告解室的门被缓缓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而陈柯被江春晟抵在石柱上,嘴还被对方蒙住,像是生怕他发出声音,一只手还握在腰间。
陈柯抬眼看着面前离自己极近的人,忽然感觉很不对劲,却又不敢挣脱,怕被女孩发现,只能维持这样糟糕的姿势。
他试图用眼神让江春晟放开自己,但对方明显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兀自瞪大眼睛望着他,陈柯气得两眼一昏就要晕过去,又被江春晟放在腰上陡然收紧的手捏得一激灵。
一直到脚步声远去陈柯才终于被松开。
现在碍事的人走了,陈柯可以发作了。
他还没有开始控告,就听见神父的声音从告解室传来:“哦我亲爱的孩子们,既然来到教堂,为何不来向主忏悔你们犯下的罪恶,放宽心,主会原谅所有真心悔改的信徒。”
陈柯心底一沉,他转头确认一番,偌大的教堂确实只有他和江春晟。刚刚出去的吉妮没有发现他们,神父一直待在告解室根本没有出来过,那他是怎么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的?
“孩子,我已经嗅到你身上的罪恶,它是如此的刺鼻,快来向主忏悔你的罪恶,亲爱的主不会容忍一个罪孽满身的人在世上随意行走的。”
此刻思考再多也没有意义,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也没必要再隐藏,他身旁有个江春晟难道还怕打不过一个老头吗?
江春晟将兴冲冲想要冲出去的陈柯拦在身后,自己率先踏进告解室。
陈柯正想跟着进去,门却在他踏进去之前猛得关闭,差点碰到他的鼻子。
陈柯拍打几下门,完全打不开,随后大声问道:“江春晟,你没事吧?”
屋内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声音,片刻后陈柯才听见神父说:“告解室一次只能容纳一个孩子。”
随后便再无声音。
江春晟暂时还没有出事,陈柯放下心,随后挑了个位置坐下。
此处能将告解室和最中心的十字架一览无余,门口传来什么动静他也能立刻发现,陈柯极其满意。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他索性在礼堂里四处乱晃,墙壁上雕刻的壁画精致而华美,雕刻着宏大壮观的教堂,陈柯认出壁画雕刻的就是他所处的这个礼堂,里面的长椅摆布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最中心并不是十字架,而是一个放着天使雕像的水池。
而座椅上全是祷告的修女,神父则站在最中央,似乎在讲述些什么。
陈柯疑惑地将两者相互对照,多看了中心的十字架几眼,忽然发现有几分不对劲。
他缓步走向中央,直到此时才发现有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光线,自高处照下来直直打在十字架上,原本该是通体深黑的十字架,从远处看如同泛着银光。
他们先前没有近距离看过,只以为十字架原本就是银色,但这样一看……
架身上盘旋着一条藤蔓,其上长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花茎上还生着小刺,花瓣上甚至还沾染着几滴露水,欲落不落。雕刻繁复的花纹则盘旋在高高的十字架顶端,红黑碰撞间却生出几分诡异之感。
但……
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些,他总觉得忽略了某个重要的地方,一时却想不起来。
苦思冥想间陈柯听见许久没有动静的告解室传来声音,转身就想去门口等着,背后却突然生出寒意,来不及思考,陈柯侧身朝旁边一躲,随后便看见有一条藤蔓直击他原本的位置。
一转头看见原本乖顺地缠绕在十字架上的藤蔓已经分出一条侧枝来攻击他,那藤蔓见一击未中再次朝他袭来,陈柯此时已做好准备,从袖中掏出短刀迎面而上,锋利的刀刃瞬间削掉一截藤蔓。
区区一条藤蔓他还是能应付得来,陈柯不免有些得意洋洋,等江春晟出来就会看到他的实力。
一转眼却看见藤蔓分出好几条侧枝一同朝他袭来。
喂!不带这么玩的!
这是以多欺少!
藤蔓可不会在意这些,此时尽数袭击上来,被刀刃斩断不消片刻便会再生,随后发起更强的攻势,陈柯逐渐招架不住颓势尽显,而原本传出声音的告解室此刻又像死人一样安静。
在削断又一条想要勒住他脖子的藤蔓后,陈柯一时不慎,被从身后攻击的藤蔓钻了空子,像是蛇一般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发力只在一瞬间,陈柯身上的力气尽失,短刀掉落在地,其它藤蔓一哄而上,缠手的、缠腿的、缠腰的。
藤蔓拖着陈柯来到十字架跟前,随后极速缩短,片刻间便将陈柯整个人牢牢禁锢在十字架上。
藤蔓上也生着无数小刺,将陈柯原本白净光滑的皮肤刮得鲜血淋漓,血液从他的伤口争先恐后涌出,沾湿渗透干净的衣服,随后被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尽数吸收,原本乌黑干瘪的藤蔓竟然逐渐变得饱满,就像是喝饱了他的血。
陈柯感受到血液从体内极速流失,身上却没有丝毫力气,单凭现在的他根本挣脱不开,反正一时半会不会危及性命,索性阖眼沉思,也省几分力气。
江春晟从告解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陈柯半死不活地被吊在十字架上,头低垂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了无生息。
那一瞬间江春晟只觉得气血涌上头,只想将罪魁祸首砍死泄愤。
陈柯却在他出来的第一时间惊醒,两眼惊喜地望着他却仍旧难掩疲态:“江春晟!”
江春晟如梦初醒,几下砍断紧紧束缚着陈柯的藤蔓,而原本在陈柯面前凶态毕显的藤蔓在江春晟面前动都没动一下,陈柯瘫软在江春晟怀里时还在心里鄙夷:
呸,欺软怕硬的东西。
倒在自己怀里的陈柯就像个烫手山芋,偏偏本人毫无所觉,还仗着江春晟在直接闭眼晕过去。
在确认陈柯没有生命危险后江春晟松了口气,神父那边没有找麻烦的想法,此时也临近正午,还是先回别墅要紧。
*
陈柯醒来时邓牧临还在房间里叮嘱江春晟:“伤口已经包扎好,这几天不能碰水,每天都要抹一次药。”
江春晟一一应声,随后顺着邓牧临的目光望过来,发觉陈柯已经清醒,几句话将邓牧临送走,回过头紧盯着陈柯。
陈柯被看得头皮发麻,却又不知缘由:“怎么了?”
“没事,还疼吗?”
陈柯试探着挥舞两下手臂,竟然没有丝毫不适,他睁大双眼惊讶道:“不疼了!”
“嗯。”
陈柯看见江春晟脸色还是不好,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
“在告解室发生了什么?它似乎会屏蔽声音,自从你进去之后我就再没有听见过什么动静。”
江春晟忽略他过于卑劣的转移话题的方法,回答道:
“每个人进入告解室后必须陈述自己的罪行给神父,不能说谎也不能错漏,可能因为涉及个人**所以会被屏蔽。”
陈柯若有所思:“若是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罪呢?”
“随便找一个事情安上七宗罪之一的名头,即便是极小的一件事,在告解室也会放大错误本身,别撒谎就行,不过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江春晟暂停片刻,看了一眼兴味盎然的陈柯,某些恶趣味突然冒出来,他朝陈柯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呢,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故事突然被打断,江春晟要当谜语人,勾起他的兴致又不解答,这跟提起裤子不认人有什么区别!
呸,渣男!
陈柯气闷,原本坐靠在床上,此时一言不发将自己缩回被窝,侧身不肯再看江春晟。
江春晟失笑:“神父回答我的内容和塞瑟尔那个小女儿一模一样,我不认为是巧合。”
回答完陈柯的问题,江春晟几步走到陈柯跟前,将他从被子里剥出来:“大中午不嫌热。”
他定定望向陈柯的眼睛,此时陈柯已经精神不少,伤口并不深,敷过邓牧临特制的药后恢复的很快,双眼也显得炯炯有神。
但江春晟忘不了刚出告解室时看见陈柯不知生死地挂在十字架上,他胸口怒火翻涌,堵着一团快要炸开的火焰,血液一瞬间冲上脑门,耳边嗡嗡作响。
眼前只剩下陈柯。
陈柯却被他突然的对视弄得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他,半晌后才被江春晟松开,对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捏着眉心声音嘶哑道:
“你呢?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救命到底有没有人在看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童话(10)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