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新眨巴眨巴眼，慢慢点头又摇头，看起来有种不谙世事的呆傻。
她根本没认真听赵财的话，正兴奋地打量四周：很好，没人的巷子，非常适合绑架！
她咽下口水，兴奋的目光投向赵财：
个高腿长一身肌肉，腰上挂刀手缠绷带，看着就肉质紧实不松散，新鲜汁足不干柴，但——
蓝新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人家手臂粗的大腿，恨恨咬牙。
打不过啊！
赵财不紧不慢，目光在她身上巡了一圈“新来的？你的引荐人呢？”
蓝新张嘴就胡来：“死了，刚刚。”
她轻轻舔着牙尖，盯住赵财的脸。只要赵财露出一点怀疑的神色，她的牙齿就会毫不犹豫地咬上去。
但出乎蓝新意料，赵财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道：
“陈维？哦，我看见她了，死的挺惨。那你先跟着我，我叫赵财”，她偏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和陈维那废物不一样，我会让你满意的。”
“拭口以待”，蓝新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不似人类的尖牙亮如白瓷，闪得赵财下意识皱起眉。
她随手拉起挂在脖子上的三角巾遮住下半张脸，又割下蓝新衣服的一角遮住她过于独特的尖牙。
她将撕下的破布在蓝新脑后打了个结，注视着蓝新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敬自由。”
蓝新恍然，终于知道为什么赵财笃定自己是组织的人。
她从赵财的瞳仁中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人类身体：孱弱、肮脏，满身污垢。
但那又如何？她的灵魂强大、高贵、无人能敌：“敬新世界。”
赵财松开手，对她点了点头：“跟我来。”
蓝新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拿来包扎腹部的衣服，血迹干涸后，上面张牙舞爪的艳红大字显出几分凄惶，褶皱中依稀能辨别出自由、新世界、长城的字样。
她们在小巷里绕来绕去，越走越偏僻，就在蓝新快要起疑的时候，路到头了。
赵财陡然停下脚步，紧紧跟着她试图多闻些香气的蓝新差点一头撞她背上。
“你跟那么近做什么？”赵财的下巴擦过她翘起的头发，被灌了满鼻子满嘴的污浊气息。
“就是这了”，她踢开几包冒着臭气的垃圾袋，露出个低矮狗洞。
“你让我钻狗洞？”蓝新稍微提高了声音，难以置信。
“狗洞？你在说什么？”
赵财指了指地上，蓝新这才看见被垃圾袋挡住的一个破破烂烂的生了锈的井盖，看起来已经有了年头。
赵财倒是不嫌脏，两手抠着凹陷处，低喝一声，骤然发力，猛的掀开盖子。
谁说垃圾场臭的？和下水道比起来，垃圾场可太棒了。
蓝新被熏的差点昏了头，忍着不适伸头去看，瞧见一个直梯从井边延伸至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猜到要钻下水道，她痛苦得脸色煞白。
哪怕是饕餮，也绝不会对下水道产生兴趣。
赵财面不改色，解下自己腰上挂着的匕首，：
“拿着，会用吧？握住刀柄，尖的那头对准敌人。”
真是贴心又周到的教学。
匕首约莫四十几厘米长，刀刃偏厚，蓝新掂了掂，随手挥刺两下。
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重了，她差点插自己脚上，惊险地往后退了一步才躲开。
蓝新捡起地上的刀，稳重地点头：“放心，没问题。”
只是还有点适应不了这么弱的身体，并且对接下来将要去的地方非常排斥。
会发生什么？下水道大冒险？
奖励是什么？在下水道吃自助？
谢谢，她拒绝。
蓝新全身心放在适应匕首和说服自己进下水道上上，没看见赵财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怀好意的笑。
“你先下去”，赵财朝井口扬了扬下巴，毫不客气地命令。
蓝新认命，屏住呼吸沿直梯往下爬。
人类的眼睛不能在黑暗里视物，她不适地微眯起眼，看见黑暗中有无数微弱的红色光源，两两成对。
老鼠。
饕餮能吃老鼠么？
赵财点击手腕上的终端，打开照明功能。
昏暗的灯光里，新生儿大小的肥硕老鼠们眼睛发着红光一动不动，注视着这两个陌生的闯入者，发出让人牙酸的尖声和悉悉索索的啃食声音。
蓝新落地后就做出警戒姿势，赵财将垃圾和井盖复原，也攀着直梯，脚尖轻点两下，借力跃下。
她从五米来高的地方跳下来，却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可恶，嫉妒。
直梯右侧隐藏着一扇两米多高的金属门，看起来多年无人打开，生着锈、沾着污水，和下水道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蓝新侧对着门警戒，赵财瞟她一眼，摘下手套，将手按在门上凹槽处，轻声道：“献祭□□，予我永恒垂直的灵魂”。
眼前现出烈焰般燃烧着的字迹，还不等蓝新看清就化作灰烬，消散不见，她伸手去抓，只触到冰冷的空气。
“只是投影”，赵财解释。
大门在她们面前缓缓旋开，露出一条灯光昏暗的通道。
“走吧”，赵财微微偏头，示意蓝新先行，自己却没有挪动步子。
蓝新顿时起了戒备，谨慎地转向门，还没抬脚，尖叫突然塞满四周，鼠群炸开，带着铺天盖地的腥臭气味迎面袭来。
头顶、脚下、墙壁，到处都是硕大的红眼老鼠，它们散发着腐烂的臭味，尖利的高频叫声喧闹得让人脑子嗡嗡作响。
蓝新终于明白为什么赵财要专门给她匕首了。
——该死，说清楚有那么难吗？！
她的反应速度远不如赵财，还没转过身就已经被四面八方扑来的老鼠淹没了小腿。
蓝新试图退进通道里，但老鼠们精得很，贴着墙壁滑到她们身后，堵了后路。
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身体虚弱还不得不和脏东西近距离接触，连战友都是个不知底细的家伙。
蓝新拧着眉毛，心情烦躁，但出手却狠厉冷静，毫不拖泥带水。
让人不禁怀疑她生疏的动作和郁闷的表情是装出来的。
毕竟从未用过匕首和人类身体，她难免被抓咬出伤痕。
蓝新紧咬着牙关竭力抵挡，一边尽快熟悉着匕首的手感，一边分心观察赵财的攻击方式，试图偷师。
老鼠尸体在她们脚下堆了厚厚的一层。
每踩下一脚都伴随着柔软的触感和爆浆的声音，偶尔还有骨头碎裂的细微咔擦声。没一会，连那扇门都被埋了一多半。
蓝新竖起手臂，挥走扑向她头部的老鼠。
老鼠发出尖利的吱吱声，反过来咬住蓝新小臂，她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就想把它扯下来。
尖牙死死镶在皮肉里，拉扯中，那块肉要掉不掉。
“疯子。”
赵财见状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勾起难以察觉的一丝弧度——能对自己这么狠心的，不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巧了么，她就喜欢不简单的，这样才有意思。
她按住蓝新的肩膀，阻止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一刀将她手臂上的老鼠砍成两半。
腥臭的血液喷涌，溅到两人脸上，蓝新随手一抹，声音闷闷的：“谢了。”
还有闲心关注她的行动，又能及时施加援手，蓝新确定，赵财肯定没用全力，八成是随便打打，实际在试探自己。
被几个老鼠逼到这个份上……
恐怕她现在在赵财眼里就是个菜鸡。
蓝新吸了口气——做饕餮的时候，从未有过谁能咬穿她的皮肉，她一时恍惚，所以才用了最笨的方法。
既然赵财想试探，那不妨让她看看。
蓝新死死绷着脸皮，装出“一点不痛”的样子，撕下裹着腹部的衣服一角，一边警戒，一边用牙咬着布料，配合完好的那只手，紧紧缠住伤处，防止它进一步撕裂。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蓝新就发现了，无论是包扎还是战斗，她都有着某种近乎本能的天赋。
毕竟是伟大饕餮，有些异于常人的穿越大礼包也正常，蓝新没有多加怀疑。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她已经掌握了匕首的使用技巧。
所有的信息在她脑中整合、处理，并指挥她的身体及时做出正确动作。
巨鼠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攻击、源源不断地往通道里涌，但蓝新却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隐隐有把赵财比下去的架势——尽管她只有一只手臂能用。
不过，还不够。
老鼠的数量实在太多，个头又小，见缝插针地塞满了每一个角落，尸体被堵在门口和脚下，有的被同类啃咬，有的在战斗中被压成薯饼。
再这么下去，门会被堵死。
至于上去的直梯，早就已经爬满了老鼠。
进退两难。
不能再耗了。
赵财清醒地认识到这点，并为此深深地遗憾起来。
她还想再逼蓝新一把，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可惜。
就在赵财打算认真干活的时候，一股大力袭来，她只来得及调整姿势，好在落地的瞬间立刻回击。
厚厚的老鼠墙被她撞得摔满地，她一手持刀劈砍老鼠，一手撑地，以单膝下跪的姿势摔在老鼠堆里，往后滑了老长的距离才堪堪止住。
她脚上本就旧得不像样子的鞋，被磨得底都掉了，露出破了个洞的袜子，大脚趾可怜巴巴地戳在外面，死死抠住地面。
飞出去老远，甩在一只老鼠头上，被即将干涸的血液牢牢粘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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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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