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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馆歌,在花县是个奇特的存在——远远望去,青灰高墙、琉璃檐角,端的是气派非凡。然而近前却寻不着入口,唯有手持特制请帖者,方能被引入其中。花县有幸踏入此门者,不过二十人。玉万珰曾花大价钱,依旧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机缘巧合救下一位名为“蝶梦”的雅妓,才得了这份机缘。

“蝶梦姑娘,可识得一位名叫‘别思思’的女子?”玉万珰开门见山。

琴音戛然而止。抚琴的女子缓缓抬首,露出一张明眸皓齿、宛如江南烟雨浸润过的容颜。淡扫蛾眉,气质出尘,恍若话本里走出的仙子。她轻轻摇头,素手托腮,声音空灵:“玉公子,我们这里有思思,就是没有别思思。”

“这也是,离了此地,总归要换个名姓的。”玉万珰手中折扇轻摇。他身侧的常初柔目光却直直锁在女子面前的古琴上,失声道:“独幽琴?”

蝶梦这才真正看向常初柔,眸底掠过一丝惊讶:“姑娘好眼力。确是‘独幽’。”她指尖轻抚琴弦,一声清越之音流淌而出,如薄雾般萦绕室内。

玉万珰眉梢一挑:“独幽乃是前太尉周林心爱之物。如何会在此地?”

蝶梦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似真似幻:“前太尉?既已作古,谁说得清?或许是家贼难防,偷了出来,辗转流落到此间吧。”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将惊涛骇浪掩于无形。

“蝶梦姑娘,”常初柔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极柔,“若我……愿出重金求购此琴,姑娘可否割爱?”她姿态放得极低,仿佛对方拒绝也理所当然。

蝶梦却避而不答,指尖依然流连在冰凉的琴身上:“别思思的事,我或可替二位打听一二。”她起身,裙裾无声滑落。

常初柔眸光微闪,低头浅笑:“那便有劳姑娘了。”

待蝶梦身影消失在珠帘后,玉万珰闲适地坐下,自斟了杯茶:“常姑娘未免太心急了些”

常初柔心头猛地一跳,面上依旧沉静如水:“玉公子此言何意?”

“只是一张琴而已,”玉万珰没有看她,侧身望向楼外,花县名中带花,实则林木葱茏,花影稀疏。

常初柔不知他究竟看透几分,只低低重复:“对……只是一张琴罢了。”她提起裙裾,在玉万珰对面坐下。

待玉万珰杯中第二盏茶尽时,蝶梦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合拢。她款步至桌前落座,一缕幽兰暗香随之袭来,常初柔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

“别思思,认识她的人不多。她是五年前离开馆歌的。”蝶梦说到“离开”二字时,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而且,是全须全尾地离开的。”

此言一出,玉万珰与常初柔皆是一怔。玉万珰追问:“这馆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让你说的离开如此艰难?”

“何止艰难?”蝶梦的声音压得极低,双手微微抖动像是不想被发现,缩入宽大的袖中,“玉公子可还记得当日救下我的情景?”

“自然记得。你遭人挟持,恰被我撞见。”玉万珰不解其意。

蝶梦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凄楚:“那并非劫持,是‘试炼’。离开馆歌的代价,便是要从他们派出的人手中逃脱。”

“这么说,我倒坏了你的事?”玉万珰眉头紧锁,似有懊恼。

常初柔却紧盯着蝶梦,直觉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果然,蝶梦螓首低垂,再抬起时,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已蓄满泪水,颗颗滚落:“不!公子误会了!他们,他们根本没打算让我活!我亲耳听到的,若非公子仗义出手,此刻我早已是荒郊野岭的一杯黄土了!”她声音哽咽,带着战栗。

玉万珰忆起当日情形,那伙人下手狠辣,确非寻常绑匪,心中了然。

“蝶梦姑娘告知这些,”常初柔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是为何意?”

“让我见见她!”蝶梦急切地抓住常初柔的衣袖,泪痕未干,“让我见见别思思!告诉我她在何处,我自己去寻她!绝不连累你们!”

玉万珰与常初柔对视一眼,终是缓缓摇头。声音低沉:“非是我等不愿相助,实乃,别思思姑娘,已然不在人世了。”

“什么?!”蝶梦如遭重击,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幸而常初柔早有防备,一把将她软倒的身子揽入怀中:“蝶梦姑娘!”

蝶梦倚在常初柔怀里,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为什么,难道我此生,注定要困死在这魔窟之中?”

“魔窟?”玉万珰大惑不解,“馆歌不是风雅之地?外间多少女子想进还进不来呢。”

常初柔狠狠瞪了他一眼。玉万珰莫名挨了一记眼刀,只得讪讪住口。

“风雅?”蝶梦将脸埋进常初柔衣襟,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怨毒,“说得轻巧!这里就是披着锦绣的地狱!什么‘只卖艺不卖身’?不过是看来客权势够不够大罢了!”

两人一时无言,只得默默等她宣泄。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窗外天色已然昏沉。蝶梦的哭声渐歇,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面色恍惚。她用沾湿的帕子仔细擦拭脸庞,勉强恢复了些许仪态,声音沙哑道:“别思思在馆内名为朝歌。十六岁入馆,待了八年,太安二十一年脱离馆歌,她是馆内近十年来,第二个出去的,”她闭了闭眼,“没想到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可知她与何人相熟?”玉万珰问道。

蝶梦看着他,缓缓点头:“有,是个男人,姓夏。”

“夏!”两人惊讶:“可知道名字。”

“没人知道。”

两人在府衙森严的中庭前分开。常初柔福身一礼,身影便匆匆没入廊道深处。

府衙内此刻灯火通明。玉万珰步履不停,径直走向藏书房。推开门,昏黄灯光下,邵冬生正伏案疾书,神情专注。他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即恶作剧般猛地凑近,试图吓她一跳,却只对上一双毫无波澜、平静抬起的眸子:“你不开心?去了一趟馆歌有什么收获吗?”

玉万珰见没吓到她,颇感无趣,大剌剌地瘫坐在圈椅里,目光投向敞开的窗外,“去馆歌一趟,倒非全无收获。”他托着腮,此刻窗外无月,身子便懒懒向外探去,声音也带了几分飘忽,“别思思在馆歌时,有个相熟恩客姓‘夏’。”他收回探出的身子,目光灼灼地盯住邵冬生,“你猜,是哪个‘夏’?”

“你觉得呢?”邵冬生放下笔,将刚写就的询问记录推至桌边。见玉万珰视线转回,她唇角微扬:“不如,一起说?”

玉万珰挑眉,灯下双眸亮得惊人。

“夏乐成。”

“夏乐成。”

邵冬生颔首:“所见略同。”

“你今日见到他了?如何?”玉万珰拈起纸页,目光扫过墨迹未干的记录。

“让胡大夫说着了,”邵冬生指尖轻点桌面,“还真是个……痴人模样。”

暮色四合,为小院笼上一层昏黄的薄纱。

一个身着靛蓝粗布短衫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被守候的捕快引入。尤兰如同离巢的倦鸟,一见来人,哀泣一声便扑进他怀里,死死攥紧他前襟:“相公!你……你怎的才回来!”

夏乐成手臂微僵,随即稳住身形,掌心在她后背规律性地轻拍几下,声音低沉:“莫怕,我回来了。”他抬眼,向聚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邻里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待尤兰抽噎稍缓,他才从容转身,对着邵冬生等人方向,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各位大人辛苦,在下夏乐成,来迟了。”

昏黄光影下,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狭长的眼型遗传自夏常立,鼻梁带着相似的微弧,这本该添几分冷厉。然而丰厚的嘴唇与高耸的眉骨,却奇异地中和了这份锐利,糅合成一种近乎端方沉稳的气质。

“借一步说话?”邵冬生眼尾上扬,抬手引向院角那方冰冷的石桌。

夏乐成低声安抚了仍紧抓他袖口的尤兰两句,这才随邵冬生踱至桌边落座。石桌沁凉,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大人但问无妨。”

邵冬生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夏老爷离乡多年,不知在何处高就,何处闯荡?”

“天南海北,漂泊无定。”夏乐成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着无形的轨迹,声音平淡无波。

邵冬生颔首,话锋如流水般悄然转向:“尊夫人温婉可人,不知二位是在何处结下这段良缘?”她捕捉到对方眉梢细微的一跳,立刻补道,“听尤娘子口音似带北韵,故有此一问,夏老爷莫怪。”

“无妨。”夏乐成神色如常,“是在月下相识。彼时她身陷囹圄,险被生父发卖,我恰逢其会,便赎下了她。”他轻叹一声,似有感慨,“此后便随我漂泊,相依为命。”

“月下。”邵冬生低声重复这个地名。

夏乐成目光微凝,迎上她的视线:“此地有何不妥?”

“无他,”邵冬生展颜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听着耳熟,似曾听闻。”她旋即抛出新问,“此番归来,想必事出有因?”

夏乐成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一丝烦躁掠过眉宇:“此次南下,偶遇同乡旧识。言及家父”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淡,“恐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虽则父子情分淡薄,为人子者,终归要回来为他送终、收殓。”

他语调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沉痛,但邵冬生敏锐地捕捉到他那转瞬即逝的情绪,透着一股近乎扭曲的轻松,乃至隐秘的喜悦。

邵冬生指尖在袖口内里轻轻一蜷,“听闻夏老生前珍爱一杆水烟,可是你所赠?”

“正是。”夏乐成坦然点头,不见半分赧然,“当年离家心切,曾……取用了家父些许银钱。那水烟筒,权作补偿罢。”

“原来如此”邵冬生仿佛随口应道,却忽地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与巷尾的别思思姑娘,可相识?”

夏乐成脸上表情凝固,像是被这名字凭空砸中。他愣住片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眼神空洞地聚焦在虚处,仿佛从未听过这三个字:“谁?”

“无事,不过随口一问。”邵冬生倏然起身,语气平淡无波,“既然不识,今日便到此为止。二位早些歇息。”她不再多言,转身干脆利落地走出小院。

院墙阴影处,单雨的身影悄然浮现。邵冬生疾步上前,凑近她耳边低语了短短几个字。单雨眉头骤然锁紧,眼中闪过疑惑,却未发一言,只朝身后两名捕快一挥手,三人迅疾如猫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渐浓重的夜色里。

“是真不知情,浑然不惧,还是,演得这般滴水不漏,连自己都骗了过去?”邵冬生摇头。

玉万珰的目光追随着天边悄然移现的月轮,银辉初洒:“明日再查查旁人?”

邵冬生勾唇轻笑,目光如冰:“看来有人没说实话。”

常初柔步履匆匆,几乎是足不点地地穿行过幽暗回廊,径直来到娄征的书房外。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屋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沉。甫一进门,她便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我今日见到‘独幽’了。”

“这便是你心神不宁、步履匆匆的缘由?”娄征披散着乌发,倚在窗边阴影里,手中一把细刃刻刀正专注地削着一块掌心大小的硬木。木屑簌簌落下,那木材已显出一个玲珑娇憨的少女雏形。他头也未抬,声音低沉平缓。

“属下失态,请大人责罚。”常初柔垂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只是那张琴……”

娄征手中刻刀未停,动作精准而稳定。“许是家贼难防,盗了旧主之物,辗转流入此地罢了。”

“大人,”常初柔心情复杂,“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行了。”娄征终于停下刻刀,将那块已栩栩如生的木雕举到灯下端详——双髻垂髫,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他唇角似乎也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随手将那还带着木屑清香的少女雕像递了过去,“我还没饿昏头。此事暂且按下,该来的,总会来。琴……也终会是你的。”

常初柔接过那温润的木雕,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灯光下,少女木雕的笑容与她此刻强抑下的复杂心绪形成微妙对照。她抬眼,脸上终于漾开一个与木雕如出一辙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真切笑容:“谢大人恩典。”

娄征的目光掠过她瞬间明亮的眉眼,复又落回手中刻刀:“嗯。去做饭吧,是真饿了。”

“是。”常初柔应声,那笑容更深了些,转身退了出去,步履似乎也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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