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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曾相识

延西大营外的官道上扬起两骑轻尘,为首之人玄色大氅被北风卷出猎猎声响。

“来者何人!”

箭塔上,守军的梆子声骤然响起,十二名弩手同时张弦,利箭对准辕门。

三人两马勒缰停步。

晏临溪从腰间取下符节,正声道:“京都宁王,奉旨镇军。”

角楼的阴影中,一名百夫长手执令旗,高声应道:“请殿下稍候!”片刻后,角楼大门洞开,百夫长身披甲胄,大步走下,甲胄铿锵。

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另一半鱼符,朗声道:“请殿下验符。”

晏临溪翻身下马,接过,校准,两符相契,分毫不差。

百夫长抱拳,“末将延西大营百夫长赵烈,恭迎殿下!”

赵烈目光逡巡过晏临溪身后,似是有些不解:一个富贵王爷,怎么就带了一个小白脸和一个小孩儿?

晏临溪微微颔首,看见他的眼神,回头一瞥,随口解释:“是我的侍卫和书童。”

赵烈一愣,点点头,再次确认了一眼究竟谁是侍卫谁是书童,尔后站起身,先行带路。

宁王殿下缓步踏入大营。

身后的“侍卫”不着痕迹地搭上对方肩膀,很有威胁意味地在他肩上敲了敲。

晏临溪不语,只朝他挑眉一笑。

“国公,此时发动猛攻,这……不妥吧?”延西参将面对曹国公卢炎赋,虽敬但不怯。

军营帷幄中央,沙盘上清晰地展现着延西地区的地形:西北地区地形复杂,多裸露山麓,南有山谷峻林,北有黄沙岩壁。

这里毕竟不是北疆,万里无垠的荒漠和草原,战马驰骋,往来无阻。在这黄沙地里,北军引以为傲的重骑根本跑不快,更别提马蹄踏在坚硬岩石上会受到的损耗。

卢炎赋凝视着沙盘,指节叩击在青铜台面上,发出金石之音。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身着玄色鱼鳞甲,甲胄边缘已泛起青灰,右肩处还留着过去北伐宿戎时被蛮刀砍出的月牙形凹痕。

暗光在他深目高鼻的轮廓上投下阴影,眼角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左眼下的一道伤疤随着面部肌肉的牵扯微微颤动,在某一个瞬间,竟有几分与当朝太子相似的神韵。

他沉思片刻后,转向身边的幕僚,沉声问:“诸位所议如何?”

幕僚拱手道:“国公,北军重骑在此地确实受限颇多。不过,若我军北移八十里,或许能寻得转机。”

北移八十里……

延西参将惊觉:“是当年当年五千步卒北击胡人的古战场?”

幕僚应声,“正是。”

“古战场早已荒废,乙宛军定然想不到我军会选择从那里突袭。此时乙宛战力几乎全集中在眼前,后方空虚,必然不会在此处重兵把守,我军若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撕开一道突破口。”

卢炎赋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但延西参将仍面露忧色,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将军。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将成,气氛稍有缓和之时,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韩良,忽然抬起眼眸,正视卢炎赋,吐出两个字:“不行。”

帷帐中一时骚乱不已。

曹国公沉稳地看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年轻人。

韩良亦是平静地回望过去。

延西参将左看右看,闷声替韩良捏了把汗。

北移八十里,这对嘉陵军来说,实在太远了。

现在整个处于延西的三支军队,全军上下,将近二十万人马,都靠着嘉陵及其往东南各郡的粮草支撑着,朝廷下一批增派的粮食何时能到,仍是未知数,西北大火又将就地筹粮这条路彻底封死……

若调配人员北移,原本屯驻在胡骸坡的乙宛军,极有可能趁我军兵力分散、人员短缺之机,发起进攻。乙宛军队火力的下限仍未可知,一旦打过来,嘉陵粮线被切断,北调的士卒兵马失去粮草支撑,又极易陷入被两面包抄的绝境,其中变数,实在太大。

不得不让人怀疑,乙宛最初放火烧山,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上述分析,各中缘由,曹国公及他身边那几位头上没几根毛的幕僚又岂会不明白?但是这种事,只能猜、能想,却不能说。

曹国公对皇帝调兵的旨意心存不满,更对这些年来卢家所受的打压愤懑难平。但是圣命难违,这点儿不满只能压在心里。所谓“天高皇帝远”,大动作不敢妄为,但这些小心思总能耍耍吧?

北军希望战场北移,无非就是想要把战斗的主动权拿在自己手上。

只要打仗能胜,谁管其中九曲十八弯的过程。

嘉陵军受委屈?

那又算什么。

韩良心如明镜,但还是觉得可笑。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唱“闹攘攘蝇争血”那一套。

幕僚沉不住气,就要同对方争辩,卢炎赋却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制止了他。

曹国公不解释,也不问韩良反对的缘由,只是轻飘飘地道了一句:“韩将军,关于用兵之道,我等俱已谋划周全,今日议程,便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站起身,身旁诸位同僚见状,赶忙簇拥而上,朝着帐门方向走去。

延西参将看着韩良,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眼下,延西军的处境并没有比嘉陵军好多少。

威远侯不在军中,主将缺位,群龙无首。在这方帷幕之中,他的话声更加微乎其微。

就在行至帐边的队伍即将出门之际,却突兀地停驻下来。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让空气再次流动的是一声问候:

“诸位将军,这么快就商议好了?”

走在最前头的卢炎赋最先与晏临溪的视线相对,瞧见对方的面容,为之一愣。

只见少年人拿手挡开帷幕,笑眯眯地探身走了进来。

就算被一大群人挡在身前,脚步也不停歇,到了对方不可忍受的距离,自然有人不情不愿地为他侧身让路。

熙熙攘攘的队伍散开,目光追随着这个“不速之客”,整体调了个方向。

有个眼神欠佳的幕僚大声质问:“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而视力正常的人,早已瞥见来人手里正被随意甩着穗子把玩的鎏金鱼符。

延西参将连忙抱拳施礼:“原是京都来的节度使大人!末将以为大人还要再过几日才到,失敬失敬……”

延西军众将眼巴巴盼着上方来人为大家主持公道,盼望已久。此刻见着这位传闻中的钦差,年纪也不过弱冠,紫袍玉带衬得身形格外清瘦,领将们不免暗自皱眉。

这位大人是否太过年轻了些?能镇得住曹国公这只长了七窍玲珑心的黑毛大虫吗?

晏临溪微笑着,好似浑然不觉满帐猜疑,随手将鱼符往案上一掷,不拘一格地撩衣坐下。

那金灿灿的符牌在案上打了个转,映得曹国公等人面上阴晴不定,但终是卑躬行礼。

韩良拱手为礼,他虽不涉延西军务,但也听闻了京中要来人。

但是随后他发现,这位节度使大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似乎停留得有些太久了,或许他在看自己身后的曹国公?

卢炎赋此时开口道:“宁王殿下亲临,臣等有失远迎。”

此言一出,帷帐中繁声更盛。

晏临溪笑意愈深。

延西众将却是得了意外之喜。

“国公客气了。”晏临溪指尖轻轻按住符牌,笑意吟吟环视众人,“本王只是好奇,诸位方才在商议什么?不妨让本王也听听。”

延西参将一马当先,竹筒倒豆子似的,话里话外,什么都说了,配合着卷地的北风,出了帷帐就能扮窦娥。

宁王殿下和颜悦色地听完,商议结果倒是不出他所料。

随即,他作出沉吟的样子,装模做样地观察沙盘片刻,又去延西舆图前踱步半晌。

曹国公重新坐下,带着威压,默不作声地看着,就看这位宁王殿下能翻出什么新花样。

延西众将从热血沸腾到心底拔凉,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待到许多人就快坐不住,晏临溪这才磨磨蹭蹭开口发话:“洛托城强攻不下,斥候又探不出情报……不如,绕山而行,南移四十里,剑指鸡鸣谷,占据高位,由嘉陵和延西步卒为首,打游击。”

帐内瞬时炸开锅,炸得最猛的还是曹国公身后。

幕僚霍然拍案,“殿下可知那山道险峻?山路崎岖,粮草辎重难以运输,若敌军据险而守,我军岂不是自寻死路?”

晏临溪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延西军擅长借地势伏击,嘉陵军擅长山地游走,阁下所述,并不是问题。况且,正因山道险峻,敌军才不会料到我军会从此处进攻。‘以迂为直,以患为利。’阁下先前的谋划不也应了这句?”

“大虞北军铁骑纵横,威名远震,只有以北军为前驱,荡涤贼寇,才能速戡战乱,重振大虞天威呐!”幕僚心有不甘。

“不好不好。”晏临溪游刃有余,“北军调来的铁骑兵才多少人?两千有吧?乙宛毕竟不是宿戎,昔年铁骑过境的威压他们根本没经历过,未经战阵之辈,徒增血气之勇,若遇铁骑冲阵,初生牛犊不怕虎,难免硬碰硬。”

他言辞恳切,都快切进曹国公心坎儿里了,温声感慨:“乙宛那来历诡异的火炮,曹国公应当见识过了。”

幕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可是北移八十里,迂击之策亦能达成……”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晏临溪微笑着,“诚然,两个办法都能破局,本王的法子显然更节省兵力,而且鸡鸣谷与胡骸坡距离更近,无论哪边需要援助,均可朝发夕至。”

对面的喧嚣声渐渐低落,曹国公目光如渊,缄口不语。

宁王殿下此时倒像是瞎了,看不清对面青黄交接的脸色,落槌定音:“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今日议程,便到此为止吧!”

很显然,先前帐中议事,怕是被他听去不少。

曹国公猛地站起,衣袖一甩,大步离去,衬得他身后叽叽喳喳跟着的一片更像是断头的麻雀。

延西参将雄赳赳气昂昂,在曹国公面前不得已弯下去的腰杆子,眼下总算是直了!

韩良以为这位延西节度使应当还有话要交代给延西军,故引着嘉陵军诸将正欲辞行,这位大人却忽道:“时候不早了,诸位且先回营。韩将军请留步。”

延西参将欣喜未褪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更加摸不着头脑的嘉陵诸将面面相觑。

韩良伫立原地。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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