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云凑近了点,薄薄的双眼皮下眼珠黝黑,冷厉且势在必得,“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骨子里就是冷的,但我天生不怕冻。”
柳端和不置可否,意味不明地道,“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我生气吗?”
但他的嘴角却是愉悦的,没有人不会为被“看到”真实的自我而喜悦。
封行云看着他,肯定地道,“你不生气。”
他想吓唬封行云一下,但是还没开口,就笑了起来,“好吧,你说得对。”
柳端和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到你上班的时间了,你去工作上班,别被伯父骂,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用你继续照顾。”
封行云自从见了柳端和爸妈之后就痛下决心,要趁早接手公司让柳端和轻松一点,近段时间跟海绵一样在公司疯狂学习,他爸也一点不客气,给他猛加工作量,这会儿确实到他工作的时间了,在房间他爸就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虽然不放心柳端和,但知道只是因为他舍不得柳端和,柳端和看起来状态确实好多了,面颊虽然依旧有些红,但眼睛很有神。
柳端和又催了他好几次,封行云又在房间转了一圈,把水杯倒好,毛巾重新洗好,才肯离开。
他送走封行云之后,面上还挂着笑意。
直到管家的电话再次响起,苍老的声音没有以往的温和,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沙哑,“少爷。”
柳端和,“台城的项目我尽快收尾,爷爷还能撑多久。”
管家沉默刹那,“医生说大概还有半个月。”
柳端和,“爷爷什么时候能醒?”
他望着病房中刚用完饭,昏昏沉沉的柳义仍,“两三个小时左右。”
柳端和闭了闭眼,声音滞涩,“我等会儿就到疗养院。”
为防止走漏消息,影响股价,老爷子从身体慢慢衰弱开始就住进了柳家名下的疗养院,一应设备都是国际最顶尖的水平。
魏秘书收到柳端和的消息之后,立刻开车到他这处住所接他。
柳端和还是相信魏秘书的,毕竟魏秘书已经跟他很久了,在工作上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他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况且他们的利益一致,泄露出去老董事长病危的消息对魏明恒没有一点好处。
柳端和疲惫地靠着椅背,俊美的眉眼笼着复杂的思绪。
魏秘书从镜子里用余光看他,斟酌着道,“老板您不该……”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柳端和眉头一挑,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我想不想做。”
近段时间他跟封行云的恋情不是没有影响,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情,他从前交好的一部分人跟他拉开了距离。
“在利益面前,性取向什么都算不上,公司的利益没有下滑就好,那些人现在不走,以后也会走。”
柳端和淡然无谓,声音里的冷漠无比清晰,那些人在他这里本就是最不可能争取到的“朋友”,他更从没有放在心上。
魏明恒更深刻地认识到了柳端和的强大,此刻之前他甚至真切地以为,柳端和会为这些朋友的离去而苦恼,毕竟其中不乏柳端和认识十几年的朋友,情谊不可谓不深厚。
现在看来,这些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的揣测,柳端和远比他想的更加坚韧无畏,也更加冷漠。
魏秘书微微侧头,全神贯注开车,“您说的对。”
柳端和习惯性笑了下,“嗯,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
这几天他已经决定好将魏明恒派去哪个公司,现在只差正式下发通知,不过想到没了魏明恒这个他用顺手的秘书,柳端和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舍的。
思索着集团后续的布置,某些倚老卖老的元老,也是时候给年轻人腾位置了。
等到了疗养院后,柳端和回过神来,不知不觉竟然在车上睡着了,他也不是钢铁之躯,发烧生病身体当然会不舒服。
柳端和叹了口气,穿好衣服下车,马上就要开春,天气也逐渐回暖,冬春常青的植被郁郁葱葱,虫鱼鸟林在此处都生机勃勃,耗费了重金的温馨疗养院环境很是不错。
他来这里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因此只是随意扫视几眼就往正门走,魏秘书确实第一次来,柳端和带他来这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既是托付信任,也是重视的彰显。
当然柳端和还有一重收买人心的意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人的信任都会让人心生触动。
魏秘书跟上柳端和的脚步。
老管家等待良久,见到柳端和挺拔高大的身影先是惊喜,接着就发现了柳端和不正常潮红的面颊和略显苍白的唇色,满脸担心地迎上来。
老董事长病重这几年,他虽然比老董事长年轻几岁,但身体也算不上好,对身体健康也越来越重视。
见柳端和明显生病的样子,不禁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柳端和没有急着回答,先望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没想进去,“感冒了,不严重。”
他心里主要也担心感冒传染影响柳义仍,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一点风险了。
老管家上前仔细地看他,不敢抬手碰他的额头和脸颊,只用目光细瞧,让他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慈爱温和,“吃药了吗?”
柳端和示意魏明恒也坐下,“出门前吃了,这会儿舒服很多,您不用担心。”
见柳端和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病房,老管家不由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柳端和面热心冷,可他们这些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都知道,柳端和只是得到的爱太少,所以同样吝啬于给予他人,但要是真的被他放在心上,那是真的掏心窝子都可以。
看了一会儿,柳端和就打算医生办公室询问具体情况,尽管管家已经大致跟他说明了情况,不过他还是习惯谨慎,想再听医生详细解释柳义仍的情况。
他走了之后,老管家起初还在出神,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也在等待的魏秘书道,“这几天好好照顾少爷,少爷既要忙台城的项目,还生了病,董事长又这个情况,我担心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
魏秘书也在忧心柳端和生病的事,闻声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然后顿了顿,老管家才继续道,“少爷最近有去宋医生那里吗?”
他望着柳端和日渐清瘦的身形,满眼心疼,“宋医生前几天还隐晦地跟老爷说,少爷总是不愿意去。”
魏秘书沉默了瞬,“老板前几天去过。”
老管家松了口气,“那董事长醒来知道就能放心一些了。”
“这段时间董事长虽然没明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很高兴。”
也许是有些话在心里堆积的时间太久,想要倾诉,又或许是一个提醒。
老管家慢慢说着,“董事长一直希望能在走之前见到少爷遇到真心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再低有个在乎的人,至于钱和权,柳家世世代代积攒的少爷几十辈子也花不完。”
“柳家的财富水面上的天和集团只是冰山一角,所以老爷不在乎这些,他只希望柳家唯一的孩子能开心快乐。”
“最近外面很有些风言风语,董事长也一直在关注,软硬兼施,警告了不少人,营销公关相关舆情,董事长做的其实很开心。”
“至于那些微小的利益。”
他比了比手指,抵到手指甲的一点,“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一两套房的价值,对这些转变态度的人,利益才是永恒的,以后可以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魏秘书知道,是因为他的态度和担忧不经意间也传到了老管家的耳朵里,他到底是集团的高层,几千双眼睛盯着他,被传出去也是情理之中。
老管家眼中精光闪烁,因为衰老眼睛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明亮,却更加内敛,叫人看不透,人老成精,不外如是,对人心的揣摩,多年积攒的人脉和对集团的掌控。
可以想见老董事长对集团的掌控力,难怪老板他爸之前子公司的亏空,费尽心思遮掩还自掏腰包,老董事长都那么快就知道了。
他不禁有些心惊,面上收敛所有表情,“我明白您的意思,是我想太多了。”
老管家微笑道,“小魏你能力是拔尖的,就是思虑得太多,想的太多,聪明人想太多有时候也不好,容易钻牛角尖,忘了身处位置的不同。”
“人是不一样的,目标也不一样,为生计发愁的人要先把赚钱放在第一位,对钱没有那么急迫的当然也有心情思索些更高的需求。”
“我记得小魏你不是本地人,是东省的吧?爸妈妹妹也都接过来了,你也是家里的骄傲,想必家里也开始催婚了吧。”他话头一转,又笑眯眯地开始关心地唠家常。
魏秘书知道老管家的提醒,他确实是越界了,跟柳端和的相处时间太久,在公司几乎是全天的相处,混淆了他对两人关系的感知。
柳端和真的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够抵挡,钱、权、地位、重视,哪怕是情绪价值,他都毫不吝啬。
跟他工作的日子,虽然累了点,但光项目的奖金就足够魏明恒全款买下京市公司附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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