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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星

星历629年9月23日,正值古地球时期所划分的秋分之日,帝星所属太阳系范围内的所有星球昼夜等长。江汐抬眼看着头顶上的天空,视野里全是白色雾蒙蒙的一片,明明才初秋的时节全身上下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可能是这个星球太过偏远荒凉了吧,江汐想着。

拢了拢身上穿着的黑色风衣,江汐提着一个木匣子快步朝着地图上用红色记号笔标注的方向走去,他受人之托,乘坐星舰耗时半月,经过十数次跃迁才来到这个地方。

委托人是江汐的钢琴老师,从一个贫民窟摸爬滚打,凭借自己的音乐天赋,拼尽大半辈子跻身上层阶级的,却死于绝症的alpha,这里曾是他年少时的故乡。他没有亲人,在弥留之际委托自己唯一的学生江汐,将自己的骨灰带回来,埋葬在这个荒星的墓园地下,到头来落叶归根是他唯一的念想。

穿过弯弯绕绕的街道,江汐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墓园所在地,这一路上几乎都没见到过其他人,但是总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死气。登记程序很简单,江汐办理好后选了一处位置,站在半山腰将木匣子放了进去,再将祭品与一束白菊花都放在面前石阶上。

做完这一切后江汐静静地站在墓碑前,漆黑眼眸中浮现出悲伤的神色,紧绷的唇上下开合

“老师,您一路走好。”随后深深鞠下一躬,朝着来时路走下山去,身后的墓碑上篆刻着——“恩师杨宁之墓”。

墓园的位置在这个荒星的北郊,住宿只有这个星球的市中心才有,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江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虽然这个星球不大,但在没有代步工具的情况下赶回市中心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行。转过一个拐角,江汐听到前方巷子里传来辱骂和肢体碰撞的声音,这里是贫民窟的地界,治安混乱,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江汐不想多事,正打算绕路离开,余光却瞥见围在一起的三五个混混咒骂着离开了。

渐远的几人嘴里还骂着:“没人养的死兔崽子,偷东西偷到我们身上,打死你都算活该。”

江汐顺着朝他们身后的地方看去,在墙角的地方蜷缩着一团黑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鬼使神差的,江汐走过去蹲在那团黑影面前,黑影里伸出来一只脏兮兮满是伤的爪子抓住了江汐的裤脚,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随后便昏死过去,手却还死死抓着江汐的裤脚不放。

江汐无法,做不到让他在这里自身自灭,脱下风衣抱着他走了。

……

男孩醒来,被刺眼的白炽光照的晃眼,抬起手挡了挡,随后看向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江汐。

“醒了,喝点水。”江汐把床头柜的水杯递到男孩面前,让他自己拿着喝。

男孩红着眼眶,喝的急,把自己呛的直咳嗽,咳完之后,对着江汐说:“谢谢哥哥救了我。”

“我没打算救你,看你还剩着一口气,估摸着应该还能活。”说完江汐打量着这个男孩,瘦的跟个杆儿似得,抱回来在手里也没什么分量,看样子也就七八岁,全身上下被打的没一块好皮肉,青红交加,穿的也破破烂烂的。

“哦。”男孩干巴巴的回了一声。

“行了,你自己在这里睡一晚,天亮了哪儿的来回哪去。”江汐没那么多闲心管一个男孩的死活,把他带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况他有自己的安排,这次出门时间太久,他明天就要出发赶回帝星去。

男孩没说话,用发红的眼睛盯着江汐看,看着看着泪珠子就残线一样往下掉,哭也不带出声,就在那儿满眼委屈的盯着江汐掉眼泪,双手抱着自己一抽一抽的。

江汐被男孩看的有点窝火,他不喜欢麻烦,但是显然目前有个小麻烦好像赖上他了。

大概是哭累了,男孩用打着商量的语气跟江汐说:“漂亮哥哥,我看你不像是这个地方的人,你能不能带我走啊,我太小了,一个人在这里快活不下去了,我不想被打死也不想被饿死,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做什么都愿意的,求求你了。”说着说着就又哭起来了。

“你多大,叫什么名字。”江汐问。

“十岁,林木森。”说完还用手指沾着没喝完的水在墙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给江汐看,歪七扭八的全是“木”字交错在一起,写完又眼巴巴的盯着江汐看。

江汐听到林木森说自己十岁时还有点诧异,再把林木森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想来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林木森的身体发育迟缓,看起来就和正常生长下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大。

江汐用拇指和食指按了按太阳穴两侧,有点头疼。

最终江汐还是答应男孩带他一起走,江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且吃软不吃硬,表面看着让人觉得冷淡疏离,实际上最受不得有人磨他。况且,以他自身的能力和家族情况来说,这次出来多带一个人回去没有大问题,就当是积德行善了。林木森虽然看着发育不良,但是也算机灵聪慧,把他的伤口处理了又收拾干净,看着也挺可爱的,当然除了实在爱哭这点。

林木森在醒来看到江汐的第一眼就已经打好自己的小算盘了,荒星这个地方偏远、落后、荒芜,他自从被遗弃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就一直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过着,苟延残喘,饥不果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遗弃,但是他看到在他来到这个地方后,第一个踏足这里的江汐时,他有预感,自己终于能从这里离开了。

江汐刚从星舰上下来时,林木森就注意到他了,他悄悄地把自己藏在暗处,看着江汐一路朝墓园走去。他眼前的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样子,在这个肮脏破败的星球上显得十分干净。

不只是林木森,还有好多人都在暗中窥伺江汐,他们看江汐就像盯着一块移动的,汁水淋漓的嫩肉,眼神浑浊,充斥着让人恶心的**。

因为荒星久不来外人,众人都摸不准江汐的目的,而且在江汐的身后远远地还跟着几个像保镖样的alpha,他们不敢妄动,只能等待不知何时才可能到来的时机。

荒星是一个被废弃的星球,常住人口不多,分为贫民窟和富人地,当然这个富人只是相对于比贫民更高一点的阶层,这个星球不存在omega这种珍贵的人群,只有beta和一部分伤残的alpha,匮乏的资源被争相掠夺,不管男女老少,只有弱肉强食。

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林木森当然不是个只会哭的弱小孩童,他在黑暗中看着江汐上山又下山,已然悄悄打定了主意。

林木森伺机偷了几个beta手中的物资,引着他们往江汐的必经之路跑去,他用自己一身的伤成功博取到江汐的同情。林木森是在五岁时被人遗弃到这个星球的,摸爬滚打又熬了五年才等到江汐的到来,无论如何他也要跟着江汐离开这个地方。

林木森坐在床头,对江汐露出十分感激的神色,眼睛湿漉漉的,眼尾下垂无辜又可怜,江汐看着他这个样子,无端心里边又软了几分,只不过脸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江汐又问了林木森的个人情况,林木森说自己从小就是孤儿,没有父母兄弟,一直生活在贫民窟里,靠着抢夺偷窃食物才活到现在,没对江汐说自己是被遗弃到这个星球来的。

江汐仔细查看过林木森的身体状况,并且林木森只有十岁,他知道贫民窟弱肉强食的生存模式,便没有过多怀疑江汐的话,左右也只是顺道带个人回去而已。

“我叫江汐,今后你就跟着我了,明天随我一起返回帝星。”

“知道了,谢谢江汐哥哥,我会乖乖听话的。”林木森说道。

“嗯,睡觉吧。”说完江汐抬手按灭了灯光,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林木森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又被打的全身是伤,撑不住先睡了过去,发出平缓的呼吸声。江汐有洁癖,房间又只有一张床,他选择就在椅子上将就着休息。

次日,天光渐明。江汐叫醒林木森,洗漱过后带着他朝星舰停靠地走去。

江家是帝星的几大贵族之一,不缺钱,在江汐跟江明承说了要来这里埋葬老师的骨灰后,江明承直接单独安排了一架星舰和保镖护送江汐,江明承是江汐的alpha父亲。

再次踏上星舰后,江汐和林木森躺在生物休眠舱中等待跃迁,江汐看出林木森有点缺乏安全感的不安,轻声道:

“把眼睛闭上,等到再睁开的时候就到帝星了。”

“嗯嗯。”林木森朝玻璃窗外望了望,算了,没什么好看的,林木森想,然后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的江汐,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星舰在天际逐渐变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颗闪烁一下就消失不见的亮光,拖着的尾焰划过荒星的大气层,朝着帝星的方向在宇宙中不断跃迁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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