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已死的信息传到顾成烨耳中时倒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但萧夫人对此态度却是有些不明,她亲自去见了顾隐白,具体谈论了些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自那之后,关于顾家世子遇刺一事则无人敢议。
……
此后过了月余,离城天气也逐渐有所回暖,院中绿植徐徐散着生机,顾元昭这段时间在安置好柳倚后便回到学宫,待事情安顿妥当后,才收到了工匠的消息。
先前送去的玉料,终于制好了成品。
所幸赶在了对方生辰之日。
“听闻今日便是顾尚书生辰了,朝中人倒是送了不少贺礼至顾家,虽说他只是个养子,可到底名义上也算是我的表哥,你说,我应当要送些什么才好?”
萧明珠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归类好的花枝,垂眸用手上银剪修去残叶,好似无意间提及般。
顾元昭将手上花束一一放好,对她这般似是而非的话也只是垂眸恭敬道:“殿下所赠之物定是极好的。”
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
萧明珠倒也没在意,只是将手上修剪好的花枝轻放于瓷瓶之中,轻笑道:“还是由表姐替我决断吧,生辰宴上,记得替我向顾大人道喜才是。”
顾元昭自然知晓对方话中的意思,熙宁公主想将这新任尚书拉拢至身侧,那这生辰宴上公然相赠的贺礼便不只是个贺礼。
她对此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行了一礼后便缓缓退下了。
临近傍晚,马车一路缓缓驶离学宫,顾元昭手心握着先前匠人制好的玉佩,上头雕刻的纹样皆是由自己亲手设计,就是不知兄长是否喜欢了。
想着便拿出样式华美的锦盒,将玉佩小心翼翼的安放其中。
马车在靠近侯府时速度放缓了不少,熙攘之声从远些时候便已传来,顾元昭抬手撩开车帘,便瞧见府前不断来往之人。
那些停在侯府前的马车上皆绘了各式繁杂图样,她认出了一些,大多源自朝中官员。
顾隐白能以这般快的速度当上尚书,背后也是有陛下推波助澜。
且顾家与皇室关系匪浅,有这一层关系在,这段时日想借此巴结之人也不在少数,但他对此态度倒是一直叫人捉摸不透。
瞧着这门庭若市的模样,自己若以公主伴读身份出现在此怕又要起些波澜。
以免节外生枝,还是晚些再回吧。
想着便将轿帘放下,但视线还未收回之时,她的马车上倒是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清淡的冷梅香将她所包绕,对方素色的衣袍上是极浅的流云暗纹,在光下泛起几分微光。
而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中则满满当当映着自己的模样,在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倒是先一步将指尖抵在唇前,做出噤声动作。
顾元昭瞧着突然出现的人,还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连声音也小了许多。
“兄长这是?”
对她的话,顾隐白面上表情未变,朝前靠近些许,以仅二人知晓的声音道:“今日,我不愿应付这些官场之事,不知元昭可否帮我?”
对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洒在耳畔,惹得一阵痒意,顾元昭抬眸望着他含笑的模样,不似寻常循规蹈矩之态,倒是难得……
瞧见对方会这般孩童心性行事。
可他既然都开口了,那自己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顾元昭抬手撩起车帘朝着驾马的车夫低声道:“走吧。”
闻言,车夫绷紧缰绳,马车便晃晃悠悠的朝前而去。
直到驶离顾府,顾元昭倚靠在马车一角,瞧着坐在自己面前之人,他墨发半绾,仅用一根白玉簪定着,不似寻常那般一丝不苟之态,今夜瞧着倒难得多了些慵懒随意。
见惯了对方寻常那游刃有余之态,倒是难得瞧他会有今日这样破格之举。
“元昭在瞧什么,竟这样入神?”
一道含笑的话语响起,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顾元昭对此也回报以一个笑,只是开口时话语中染了几分打趣之意,“难得瞧见兄长这样使孩童性子,一时觉得好奇,便多瞧了眼。”
对她的打趣顾隐白面上表情未变,只是朝前略微靠近了些许,眸子微眯,好似蛊惑般低语道:“那元昭……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本只是想打趣一番,可未曾想对方这话却是叫她不知应当如何作答。
不知是这车内空间太狭小,还是因着对方那句低语,倒是叫她耳上染上几分热意。
顾元昭没有对他方才的话做出回答,而是移开视线,生硬的转移话题,“今日是兄长生辰,你不在府上这生辰宴可要如何?”
听到生辰,顾隐白也只是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道:“世子遇刺才过了短短月余,即便消息压下,可对萧夫人而言,这始终是她心上尖刺,又怎会为一个区区养子办这生辰宴呢。”
他的声音很轻,那低垂下的眉睫将眸中神色敛去,倒是叫人瞧不出对方在说这话时是何种情绪。
顾元昭也知晓的,顾成烨遇刺与李家关系也因此有了几分隔阂,而顾隐白身为养子却是一路平步青云,萧夫人即便表面上不语,但心上始终对他有所芥蒂。
那些官员府上送来的贺礼想必多半也不会落到顾隐白的手上,那时会来到自己的马车同她说这样的话,应当……是真的对此心烦了。
外人常说顾隐白前途风光无两,可她知晓的,对方在顾家的处境是如何两难。
也是这时,她也瞧见了对方眼下的那圈黯色,就连眼中也布了些许血丝。
光是处理府上刺客之事应当就已是耗费了心神,更何况还要应对朝中的那些老狐狸。
不知为何,在瞧见对方这幅模样,竟叫她瞧见儿时的自己,那时母亲离世,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所幸那时还要乳母陪伴身侧,以至于叫她的生辰不至于独自一人。
可顾隐白从步入顾家时起,便是孤身一人了。
他们有着相似的过往,自己无法对此而坐视不理。
想着顾元昭便伸手拍了拍马车,缰绳收紧,马车便稳稳停下。
“今日是生辰,总该要吃碗长寿面才是。”
顾元昭从马车上走下,回眸朝着他的方向扬起一抹笑,声音很轻,但眸中神色却是分外认真。
街边亮起的灯火将她的眉眼照得柔和,而那双眸,却亮着比星河都要璀璨的光。
像孩童般执拗的要替自己过这生辰。
顾隐白浅笑了番,随后便也从马车上缓缓走下。
面馆内他透过模糊的烟火气瞧着对方的眉眼,心上也渐软了些。
身为顾家养子,就连生辰之日都由不得自己,可不知为何,在瞧着眼前人言笑晏晏时的模样,就连这明知虚假的生辰于他而言都染了几分暖色。
……
离开面馆之后,顾元昭瞧着对方的侧脸,瞧眼下时辰,顾家前等候的各家下人应当没那么快离去,想必兄长也不愿回去再应付那些官场之人。
更何况……
她捏紧了些藏在袖中的锦盒,其中所躺的物件还未寻到时机送出。
想着则是伸手拉了下身侧人的衣袖,瞧着眼前熙攘的人群道:“兄长不妨同我再走走吧。”
低柔的话语响在耳畔,顾隐白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拉住了对方轻扯衣袖的手。
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握着自己的手腕,顾元昭有瞬间的微愣,抬眸对上他的侧脸,所见一如往常之态,好似他所做之事只是再寻常不过般。
交错的人群越过他们身侧,而顾隐白则是将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握得更紧了些。
人群之中,彼此二人的距离也在逐渐拉近,直到肩膀相依,直到衣角相绕。
顾元昭视线落向二人唯一连接的手,他即便是在此时也依旧恪守着礼节,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般不越线的距离。
好似从很早之前开始便是如此,他将这维系表面的兄妹之情把握的刚刚好。
他始终站在兄长该处的位置,可却也时常引诱自己迈出这段感情中不该有的一步。
自己不反感对方的引诱,却也不甘心时常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也想……让这总保持作壁上观的兄长乱了分寸。
在走到护城河前时,不知是谁家权贵为博美人一笑,在河边两岸置上烟火,倒是惹得人群争相上前以抢个好位置。
而在人群之中,顾元昭与对方相连的手也被冲散。
顾隐白回头去寻时,所瞧见的则是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之人,她眉眼微弯,嘴角扬着几分孩童恶作剧般的笑,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兄长这回可要牵好了才是。”
带着几分笑意的话语透过人群的熙攘声传入耳中,顾隐白望着对方伸出的手,不过一瞬便瞧出了她的意图,但自己并不介意做着顺水推舟之人。
他顺着伸手握上对方伸出的掌心,与其十指交握。
“嗯,牵好了。”
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顾元昭抬眸所见的,则是对方含笑的双眸,虽说同寻常并无两样,可在灯火之下,她却是瞧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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