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直到秦跃消失在拐角处，沈烟转身回教室。
人还没到座位，手机就响了，沈烟摸出来一瞅，是秦跃。
有几个学生回头看他，阶梯教室前上大课的老师提醒：“同学，手机开静音。”
“……”沈烟有点尴尬，微信响个不停，他摁了静音，缩在后排玩手机。
前排瘦高个男生趁老师没注意，溜到他旁边坐下，偷偷摸摸观察他。
沈烟没注意，把手机放在桌上，回秦跃消息。
秦跃前脚走，后脚就发微信。
霸道大舅子：上课习惯吗，晚上想吃点什么
霸道大舅子：我在学校正对门的酒店，十二楼，1207
霸道大舅子：门口有家甜品店，我帮你尝尝他们家味道
霸道大舅子：仙儿，理我一下呗
沈烟：上课
霸道大舅子：QAQ
沈烟关掉微信。
这节课是中国古代神话史，正好讲到封神榜，沈烟听了两句，都是后人记载下来的遗传，与他在明朝时听闻的没有太大区别，遂低头玩手机。
高胖子这如意算盘，真真是打错了。
沈烟对历史并不感兴趣，醒来的时间也有限，况且他一醒来也不看四书五经，比起文地史哲，他的柜子里摆放的通常是《天工开物》《周髀算经》《九章算术》之类。
神族里有的是神仙对人类的历史感兴趣，但这个人绝对不是沈烟。
沈烟叹气，打开app翻漫画。
旁边的男生凑过来：“你哪个专业的？”
沈烟扭头，眼角余光扫过他，轻飘飘地移开：“中国古代史。”
“哦哦，咱俩一个专业，我3班，你呢？”
“1班。”沈烟一心二用看漫画。
秦跃又发消息来了。
霸道大舅子：我想你。
沈烟把微信拨上去，微蹙眉心。
旁边的男生凑得近，也看见了，笑嘻嘻地说：“女朋友？ID真独特。”
“不是…”沈烟住了嘴：“嗯。”
“我叫肖远，你呢？”
“沈烟。”
“我之前没见过你。”肖远和他攀谈：“你才来学校？军训也没参加。”
“……”沈烟嫌烦，本来他就是话少的人，此刻被人连珠带炮一通问，更是无语，干脆直接站起来，转头就走。
肖远惊住，手足无措，当然没敢站起来追他。
上课的教授视若无睹，继续叭叭叭讲封神榜：“这个二郎神……”
沈烟溜达到医学院附近，早上他和秦跃来过一趟，一号楼就在图书馆旁边，隔着一条林荫道。
一号楼修建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后来几经修缮，就成了现在这副红砖楼的样子，墙壁上爬满了青藤，绿意盎然。
夏天炎热，唯独一号楼附近一阵凉意。
更准确地说，阴气。
存放尸体的地方，再加上年岁古老，阴气重很正常，但是这阴气中，又有种不祥气息，沈烟绕了一圈，林荫道上出现另外一道熟悉身影。
沈烟站住脚，秦跃冲过来：“仙儿！”
“怎么没上课？”秦跃问：“说好在上课呢，也不回我消息。”
“吵。”沈烟言简意赅。
“…………”
肖远吵，秦跃也吵。
“要不案子办完，还是别上学了。”秦跃扭捏建议：“一跟你分开，我这心里火焦火燎的，哪哪都不舒服，尤其心口，憋闷得慌。”
“……行。”沈烟深以为然，一想起喋喋不休的人类崽子同学，顿时头皮发麻，高胖子那算盘还是别打了，沈烟叹气。
秦跃问：“你在这转了多久，发现异常没？”
沈烟摇头，他也就晃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寻常。
“这栋房子……”沈烟若有所思。
“1920年建的，有点历史了对吧。据说这房子原本是当地富商修给夫人养病的，后来富商一家家破人亡，这房子就搁置下来，恰好与西京大离得近，政府就把房子划归学校管理。”
“家破人亡？”
“我查了资料，富商姓杨，做外贸生意，一度是西南地区首富，但好景不长，没多久，股票亏损，家财耗尽，这位姓杨的富商自杀，他夫人到处求神保佑，杨富商死后，她下落不明。”
沈烟了然：“哦。”
“这家人的儿子女儿也死了。”秦跃说：“死法诡异。”
沈烟望向他，秦跃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也许是他的心理作用：“儿子女儿都在念师范学堂，说是当时父死母失踪后，兄妹俩回了一号楼。”
沈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烈日炎炎，骄阳下，爬满青藤的一号楼古朴沉静，看上去平平无奇。
“在这里…**了。”秦跃压低嗓音，唯恐惊动楼里的什么。
沈烟沉默，秦跃手心冒汗，猜测道：“一号楼闹鬼和杨家的事，会不会二者间有什么联系？”
“杨家有婴儿吗？”沈烟反问，秦跃愣怔，矢口否认：“没有！”
“那能有什么关系。”沈烟淡淡道：“这世上并非任何异常皆有怪力乱神，绝大多数都是人间意外，鬼怪出没才是少数。人类那些琳琅满目的神鬼故事，百分之九十臆造。”
“要是杨家鬼魂作祟，不可能拖到快一百年才发作。”沈烟说：“顶多是这里阴气比别的地方重。”
秦跃相信他：“仙儿分析在理，现在看不出什么，那我们晚上再来？”
现在下午六点了，八点天黑，九点来也不迟。
学生下课，校园里的人都冒出来了，熙熙攘攘，一片欣欣向荣的青春朝气，唯独一号楼附近，因为闹鬼事件，学生不敢靠近，间或一两个工作人员出入，也是来去匆匆。
秦跃带沈烟去吃附近一家好评海鲜烧烤，趁着还有时间，强行把沈烟带去酒店，领他到自己住的房间：“我就在这，记住了吧。”
“……”沈烟搞不懂，他记这些干什么。
两人回学校，先去宿舍带上公鸡血、朱砂、桃木剑和桃木米，沈烟还揣了几张符咒，将黄纸符咒折叠，包裹了一些硫磺，放进秦跃上衣兜：“护身符。”
秦跃舍不得：“晚上真的住校吗？”
沈烟无奈：“先干活。”
两人在宿舍焦急等待天黑，夜里十点，一前一后出门，因为提前跟宿管打过招呼，所以宿管没有拦他俩，问了声宿舍号，就任由他俩出门。
这个点，学校里其他地方可能还有学生出没，但一号楼方圆十里内，绝对没有。
正是满月，一个月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沈烟抬头瞅了眼天上的月亮，叮嘱秦跃一定要把护身符戴好，秦跃点头答应，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号楼前的小广场。
周围密布树木，唯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向一号楼的入口窄门。
按理说，这个点绝对没人进去，但秦跃敏锐地发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藏在灌木丛后，鬼鬼祟祟地朝一号楼窄门靠近。
沈烟扶了扶眼镜框：“在看什么。”
秦跃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头也没回道：“有个人进一号楼。”
沈烟看不清楚，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人影：“鬼影还差不多。”他不满地小声嘀咕。
“应该是女的。”秦跃牵住他：“走，追上去看看。”
秦跃腿长，三步并作两步，牵着他健步如飞，沈烟差点没追上，被他牵着走，吭哧吭哧小跑到窄门前，那人影已经窜进去了，并且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尾巴。
沈烟喘气，秦跃回头，竖起大拇指比了个噤声。
“……”沈烟默默地看着他，秦跃朝窄门内打量。
明明是夏天，即便在傍晚，也不该这么凉，但沈烟感觉冷飕飕地，甫一踏入一号楼，就像穿过什么冬夏之隔的季节门，瞬间有种如坠冰窟之感。
秦跃这样的大火炉都觉得冷，更何况没了神力、尚在冥日的沈烟，沈烟不受控制地打寒颤，抓了秦跃一把：“冷。”秦跃握紧他的手：“能忍吗，不行我们就出去。”
工作与沈烟的相比，那肯定是后者更重要，大不了等沈烟神力恢复再来探查。
实话说，沈烟一进冥日，秦跃也能感觉到，毕竟他身上有沈烟的神魂，沈烟神魂伤重，进入冥日期，秦跃感觉丹田那股暖烘烘的力量也不在了，所以沈烟才反复叮嘱他，不要弄丢护身符。
因为现在的沈烟，无力保护他。
沈烟摇头：“没事，能忍。”
秦跃深呼吸，肺腔中也充盈冷空气，让那股莫名其妙的晕眩感降低不少，他屏息凝气，贴着墙壁竖起耳朵，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
沈烟按住楼梯扶手，触手冰凉，扶手嗡嗡震颤，那是声波带来的震动，他站直上身，回头望向秦跃。
秦跃指了指方向，对嘴型道：“那边。”
脚步声的方向。
沈烟轻轻点头，秦跃又牵住他更加冰凉的手，两人携手并肩，朝那道急促的脚步声追去。
左右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走廊上没有光，两人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借助走廊尽头照进来的月光，摸索着前进，秦跃心口发热，他忽然想起那是放护身符的地方。
那人影转过楼梯拐脚，下去了。
秦跃回头望向，两人对视一眼，那是存放尸体的地下室！
大半夜的进那里做什么？是什么人？
“走。”秦跃压低嗓音，沈烟点点头。
往下的过程漫长到难以想象，秦跃始终能看见那道人影，但始终没有追上，而且这楼梯比他俩想象中更加深，转了三次圈，都没有走到尽头。
这情况，不对劲。
手机铃响了。
乍然刺破黑暗，吓得人心脏都猛跳两下，秦跃回头望向沈烟，沈烟摇头，意思不是他的手机，秦跃摸出自己的看了眼，深夜十一点五十六，没有来电。
不是他们俩的手机！
黑夜中，骤然传来幽长诡异的低声哭泣：“妈妈，妈妈——”
像极了骊山鬼雾中，小鬼阿福的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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