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秦跃梦到沈烟扇他耳光,让他醒醒,他就睁开了眼睛。
脸倒是不疼,人吓了一跳。
乌漆嘛黑的,月黑风高,正适合当贼的时候。
还是那座神社,他记得这鬼地方,低矮的屋子里,有一座九首蛇身石像。
而沈烟说,是他催动了石像。
秦跃挣了挣,此刻他惨遭五花大绑,麻绳绞得死紧,他被扔在神社门前的神道上,和王胖子、张一尺绑在一起。
他们仨周围围了一圈黑西装,每个人都双腿分开与肩齐平,两手背在身后,戴着墨镜昂首挺胸,很有点□□的样子。
不对,就是□□——九条家族干□□起家。
秦跃率先醒来,他、王胖子、张一尺三人背对背绑在一块,由这些机器人守卫似的□□团团包围,他们站在三尺开外的空旷场地中,塑像般默不作声。
“醒醒。”秦跃上半身往后撞,叫醒身后那俩:“胖子,老张!”
王小胖抽筋似的抖擞脑袋,猛一下惊醒,张一尺也像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睁开眼皮猛烈呼吸,心跳快得秦跃都听到了:“咱仨被那煞笔懵了。”
王胖子骂了声:“这瘪犊子。”
他甩甩脑袋,环顾四周,吓了一跳:“我说,这情况不对劲啊,他们围住咱仨干嘛?”
张一尺有气无力,一把年纪了,真经不住这么折腾,果然出外勤不适合他这种老年人——尽管他才四十岁,张一尺无语:“死胖子,你没听他说,咬咱们的命!”
“哎哟,”王胖子来劲了还,“那可不能让他得逞啊!”
秦跃压低嗓音:“随机应变。”
这时候,张一尺低声念了一串数字。
王小胖听不清:“老张,你叽里咕噜念叨啥呢?”
“算八卦位。”张一尺抬头往天上看:“月亮还没出来。”
秦跃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眺望,乌云层层,连星星都数不见几颗,这架势,看星象是不成了。
虽然但是,“算八卦位?”秦跃同学举手提问:“有什么用?”
张一尺叹气:“相阴位,大凶。”
王小胖后脖根一凉:“要死?”
张一尺想了想:“那倒也不至于…”
他背在背后的手狂掐指头,给自己算命本是大忌,但生死关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总得死个明白吧。
“……”算完,张一尺眼前一亮:“我今儿死不了。”
“………”王小胖无语:“好你个老张,就顾你自己,我跟乐子呢?你倒是算算,这情况,我们咋逃出去,他们都有枪。”
张一尺啐他:“你俩的我可算不了,你俩本来就死过一次。”
秦跃的位置恰好正对门口,他夜视能力好,眯一下眼睛,能隐约看清那屋子里的动向。
张一尺和王小胖插科打诨的关头,他就盯着神道尽头那屋,记忆中那座石像正对神道,目前看应该是正对他们仨的位置,屋里有灯亮起。
“灯笼。”秦跃小声说。
张一尺和王胖子背对神屋,看不见,两人异口同声:“什么灯笼?”
“好像是九条麻吕,点了灯笼。”秦跃深呼吸。
是那种白纸灯笼,竖长的圆柱形,里边的蜡烛点亮了。
灯笼悬在半空中,说不出的怪异,巨大的蛇像被照亮,秦跃定睛细看,那蛇像似乎动了,秦跃一激灵:“卧槽。”
“怎么了?”王胖子和张一尺使劲往后转眼睛。
“蛇像是活的…”秦跃倒抽凉气。
那蛇首如有生命般,在灯笼惨白光线的照射下,蛇首上的女人脸睁开眼睛,露出猩红蛇瞳,正看着他。
一阵寒风吹过,秦跃浑身炸起鸡皮疙瘩。
“日本神话传说里,有没有什么…”秦跃咽口唾沫,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玩意儿:“蛇,蛇妖。”
张一尺一激灵:“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秦跃数了数:“那不是八个头吗,里边那玩意儿,有九个头!”
这话给张一尺干沉默了,他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回答秦跃,思来想去,他自己反而先感到不对劲:“九个头,那它几条尾巴?”
“…一条。”秦跃纳闷:“怎么还数上尾巴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日本的神话,是从中原流传过去的。日本神话人物,很多都有我国传统原型,只是流传到岛国后,被他们加以改编,就成自己的了。比如八岐大蛇,少一个头,加点尾巴,就成了他们的……”
“所以八岐大蛇的原型是?”秦跃总觉得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相繇,传说中,跟着共工撞不周山的凶神。”
“所以那东西是——”
张一尺也只是猜测:“你说的蛇珠,或许就来自于祂。”
凶神相繇。
“那也不对劲啊,”秦跃百思不得其解,“沈烟看到蛇珠,说了句太阳,你知道他啥意思吗?”
“太阳?”张一尺也搅蒙了:“相繇是共工的部下,和太阳有什么关系?”
王胖子怒了:“你俩快别聊神话故事了,看看九条麻吕那老王八蛋在哪?”
这时候,九条麻吕出现了,他指挥手下把他们仨当猪仔一样往屋里抬。
绳子把他们仨拉扯在一起,非常难受。
抬进屋里,那座蛇身人面像显得更加巨大了,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们三人,气氛诡异而危险。
这时候,秦跃才看清楚,那俩灯笼没有凭借,就悬浮在半空中,灯笼光逐渐变红。
九条麻吕从阴影中出现,他走到蛇像前,冲他们仨桀桀怪笑。
秦跃发现蛇像前有一处凹陷,以前可能是祭台,放祭品的地方,现在那上面躺着丢了魂的皆川爱子,生死未知。
月光出来了。
神社屋顶有一处漏洞,那月光洒下来,正好落在正中间的女人脸上,瞬间,那双睁开的眼睛成了反射的镜子,以非常巧妙的角度,将月光反射到其他八张脸上。
纵横交织的月光,如同开启上古秘法的古老卷轴,以立体而复杂的方式在他们面前不可思议地呈现开来。
“就是今天!”九条麻吕猖狂大笑:“韩大师没有骗我,就是今天!”
秦跃好像听到了风声,但实际上,他没有感觉到风的存在,他只是觉得周围的温度在直线下降,王小胖甚至都开始打哆嗦:“妈的开空调了?”
张一尺倒抽凉气:“望月日。”
“什么意思?”秦跃大感不妙。
“世上三光星月日,喜阳见日,喜阴见月,所以鬼魂夜间出没,因为月光能增加阴气。今天是农历十五,满月,月极盛,代表阴极盛,正是百鬼出行时。”
张一尺猜测:“他可能想利用极阴时,召唤所谓的蛇仙。”
“能成功吗?”秦跃吃不准。
王胖子插嘴:“那现在是能不能成功的事儿吗,关键是咱们仨儿咋办?”
秦跃盯着从祭台上漂浮起来的爱子,瞪大眼睛,喃喃低语:“咱们仨儿,多半是完了。”
九条麻吕伸手,手里多了一根青铜杖。
秦跃头皮发麻,在灯笼光照射下,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不就是高胖子让他们带回去的青铜蛇杖?!
九条麻吕捧起青铜蛇杖,摆出古人祝祷的姿势,他嘴里发出不像人能说出来的音节,叽里咕噜的程度相较之张一尺更甚,整个人神神叨叨,就像在搞什么献祭仪式——
张一尺闭目细听,听不懂,在特安局的资料库里,没有这种古老的语法。
特安局资料库的记录,起始于公元前1000年,而作为主管器具、咒符、咒语的二处处长,张一尺将那些资料记录都铭刻在脑海里。
如果他对这种语法完全没有印象,就说明,九条麻吕念的这段劳什子咒语,早于公元前1000年,至少…早于敬奉神鬼的商朝!
上古祭祀法,这事儿可就难绷了。
“沈烟就没有和你说些别的吗?”张一尺一个脑袋两个大,九条麻吕这个日本人怎么会知道早于商朝时期的上古咒语?!
秦跃身心颤抖:“没有。”听张一尺语气就知道情势危急了,可除了太阳,沈烟也没念叨别的什么。
只不过……在沈烟看到那座相繇时,明显多了三分警惕,他甚至说,他说什么来着,他说是秦跃催动了他,然后操纵神志不清的爱子攻击沈烟!
“我…”秦跃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这神像里,不会真的有凶神吧?!”
张一尺叹气:“凶神早就下落不明,说实话,只要沈烟活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凶神就很难在人间作乱,但大仙儿现在情况不明,很难说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
秦跃打了个寒颤,那种存在于神话里的东西,听听也就罢了,他从没当真。
可假如有一天,这些神话里的传说,突然就化为眼前真实的存在呢?生食人肉,为祸人间,那可是具有神力的上古兽类!
一个沈烟就能把天都捅个窟漏,那这些吐口水都能把海淹了的玩意儿,突然出现在现实中,该是多么恐怖骇人!
秦跃简直难以想象,特安局真的要对付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吗?!
月光照彻了九张女人脸,每张脸都睁开眼睛。
远古的风跨过寒冷的芥子里,自黑暗深处,跨越千年光阴,沿着同样清冷阴寒的月色,终于在人间降临。
秦跃听见有什么落地的声音,就像勺子掉进了玻璃杯,叮铃一声脆响。
九条麻吕简直激动到浑身颤抖,他高高地举起蛇杖,嘴里不知名的古老咒语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在整座神屋中回荡,化为一声接一声轰隆巨响,仿佛远古雷鸣。
风来了。
秦跃瞪大双眼,瞳孔骤然缩紧。
爱子掀开眼帘,不知名的狂风卷起她的头发,在脑后舞成一团乱麻,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悬立,她身后那座石像,所有的蛇身都立了起来,女人的眼睛越张越大,目眦欲裂。
爱子伸手,紧接着,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身体骤然失去支撑,被重力吸引,跌落在地。
九条麻吕惊恐地扑上前:“蛇仙!蛇仙大人!”
三人也懵逼,王小胖绷不住:“这作法失败了?!”
在爱子掉落的同一时间,她身后那座石像也瞬间黯淡,月光失去了吸引,漫无条理地洒入屋内,属于远古的咒术和阵法骤然失去着落。
神力的显现戛然而止。
张一尺松口气:“我就算了我今天死不了。”
话音未落,一只手穿透九条后心口,血溅了张一尺满脸:“操!”
九条麻吕瞪大眼睛,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抽回去,九条麻吕缓缓倒下,爱子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
“蛇仙…”有人喊,是九条麻吕带来的黑西装们。
“蛇仙显灵啦!!!”无知的日本人狂躁地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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