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海关查到的外来物种是从外星来的吧?京以珠回忆着自己见到的那个生物,直径半米多的节肢类,却长着触角,触角却又覆盖着钙质鳞片?四只眼睛…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遇到。
“唔——唔唔——唔唔!”身后传来坚持不懈的辩解,京以珠都没有回头看看的心情,她没打算听,也听不懂。
揪着绳子遛狗似的往前走,实在不堪其扰了,京以珠不耐烦地说:“你说话我听不懂,你该把精力放在等会儿要见的责罚处身上,不然这只算扰民,扰民懂吗?”
对方的手被反剪在身后,蓝花楹镣铐锢住了他的脊椎骨,明明每次发声都得忍受剧痛,但还是跟蟑螂似的顽强。
他大概听懂了京以珠的另类劝导,所以在看见黑漆漆的梯井时站着死活不动了。
京以珠终于舍得分给他一点眼神,然后不由分说地拽了一把手中的绳索,链接在男人脚踝的那头被动一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跟着往下掉。
落地站好,京以珠握着手中那一头绳索正准备将人交给责罚处,眼中映照出司里的动静物,她的大脑忽然空白一片。
为什么萧远山跪在地上?
为什么静姐他们在哭?
为什么……这么安静?
京以珠快步走出梯井,理智在线的她妥善将带回来的男人交接好之后,才走过去,声音止不住的打磕绊:“怎怎么了?”
有人回过头望向她,关筝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才说:“老幺,邱祯…走了。”
“走了…走了?”京以珠像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为这几个字重新赋予定义:“她也离职了吗?不过也好,妇女联盟需要壮大…”
顶着关筝残忍的目光,京以珠格外地想要获得认同感:“你说是吧,阿祯总说新时代女性需要更好的引导,但她得拥有时间去、”
“老幺!”关筝晃着她的肩膀,“她不是离职!”
“开什么玩笑!”京以珠大声喊道,“这种事情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不可以开玩笑,关筝,这个玩笑不好笑…”
关筝无言地看着她。
京以珠突然耳鸣,脑海里只剩一片白色,好似她的思维仍然存在,但躯体控制不住了。
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抚过,给予她安慰:“事已至此…”
听清对方的声音,京以珠的眼泪倏地砸向地面,整个人像是僵化掉了,然后她被抱住。
“春寒……”京以珠呼唤着她,“春寒……”
刀春寒无声地抱着京以珠,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缓缓抚平她的忧伤。
一如母亲那样对待她自己。
肩膀处的布料好像已经被浸湿,刀春寒轻轻跟她说:“阿祯是意外离开的,听事件复盘登记区的人说那个人的出现是意外,信息检索科没有发现。”
京以珠揪住衣角的手指愈发用力,眼睛里流淌的不再是透明的泪水,而是黑色的愤怒。
不过眨眼间又悉数褪去,关筝方才所见到的那一眼好似是头脑发胀而产生的幻象,一晃眼过去,京以珠已经平复下来。
“谢钺没事吧?”她拍拍刀春寒的肩膀,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他有没有受伤?”
目光投过去,跪在地上的青年垂着头,石青阳正试图扛起他脱力的身体,不过进展并不顺利,后者完全不配合,于是范驰和郝鹤齐齐上阵,一副非要将他拖起来不可的架势。
而陈静和陆风遥正站在电脑前看录入的记忆视频,前者的眼眶还红着,脸色黑得滴水,一瞬不瞬地盯着显示屏。
京以珠走到萧远山身旁,蹲下:“哥……站起来,好像事情还没完。”
“哇老幺!”石青阳眼睛瞪大——这不是告诉他‘还有事儿,没时间伤感’吗!看看气氛啊气氛!
他身旁的郝鹤与范驰一时间都愣了。
京以珠置若罔闻,强调说:“据说那个人是意外出现的,证明背后还有蹊跷,我们需要解决好,阿祯才能安心走。”
萧远山的眼睫颤动一下,但没有说话。
这种打击太大了。
虽然大家经常说‘不知道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太阳哪一个先消失在视野里’,但执行部近年的死伤率下降了不少。
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但亲眼目睹一个个朋友的死亡…无能为力的感受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
没有人愿意接受,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好朋友下一秒就变成了残肢断骸。
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层薄膜隔绝了,一面是残酷的现实,一面是美好的虚幻。
京以珠忧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忽然听见他问。
“……是不是我快一点去找她,她就不会死了?”
一旁的石青阳被这个问题镇住,脑筋飞快转动着,试图从中找出一个好答案来,没等他急中生出智,突然看见京以珠给了萧远山一巴掌。
啪的一声,整层一楼都静了下来。
京以珠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但只要没有把他打出脑震荡就不重要!
“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对阿祯动手的那个人的问题!给我清醒一点!你他妈本末倒置了知道吗!”京以珠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大声呵斥着:“都说了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你要是因此一蹶不振了,阿祯宁愿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懂吗!”
一字一句震得萧远山耳朵疼,脸疼,心也疼。
“太大声了…”他小声说,“好痛。”
京以珠见他思绪转移,这才放下心来,有条有理地说:“本来就是这样。”
“以珠学会了举一反一。”乔飞燕被这动静分开注意力,夸赞她:“真棒。”
关筝:“……举一反一也棒?”
“好了好了,”刀春寒挥舞着手臂,“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那个杂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观看记忆视频的陈静与陆风遥身上。
“所以,”前者说,“那个预定执行者没有带回司是吗?”
萧远山锤了锤麻痛的腿部肌肉,“我踏马哪有时间去找她啊。”
陈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跟你一块去找她。”
“和那个预定执行者有关么?”京以珠还没看过记忆视频,不了解其中牵扯,下巴往电脑扬了扬:“重播一遍。”
这段记忆视频并不长,只有十分钟。
邱祯结束与那个孔雀男的事情之后,按行走方向大概是想去跟萧远山汇合,却在门口遭遇了不速之客。
那个男性青年声称自己是那个预定执行者狄芝芝,而从邱祯的问题中可见她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对方。
随即,邱祯用那把MP7抵在男人的腹部,缓缓道出了核心问题:“但据我得知——狄芝芝可是孤儿啊?”
视野里,男人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却仍然坚持说:“我就是狄芝芝。”
他这样说着,然后毫无预兆地伸手拽住了抵在自己腹部的枪身,“前辈,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黑色的动物毛发浮现在邱祯的视野里,大家包括她自己都清楚对方发动了共生力,关筝思忖片刻说:“长短颜色而论,绝对是脊索动物门。”
“祯姐是真菌界的吧?按照共生力来说不存在打不过的情况啊……”范珂抱着兄长的手臂,小声问。
京以珠的视线连在了屏幕中,不放过邱祯视野里的敌人的一举一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邱祯的那把MP7八成会炸膛。
“从信息度、灵敏度而论的话,根系比梭影更加便利迅捷,比较适用力量小的人群,但动物界的共生者通常会具有侦查力、攻击性加持,很适合正面对抗。”陈静好像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声音不疾不徐道:“所以动物共生者仍然比植物共生者更具有危险性。”
邱祯并不是从小就经历共生者教育的那一类人,也不是精通拳脚功夫的那一类,她只是普通的成为了一个共生者,一个执行者,一个牺牲者。
意识到对方的攻击意识,邱祯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对待一个学生她企图晓之以理。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冒名顶替,”她的视觉重心偏离在飞扬的共生力之上,“但你今天若是跟我动手,可是罪加一等。”
她看着青年挣扎着沉默。
但也仅仅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他就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我就是狄芝芝。”
这几乎是一个讯号。
语落,邱祯的视角飞快移动,四周的房屋出现颠倒。
京以珠说:“阿祯大概是想绕后敲晕。”
白色的菌丝从地面延伸至青年的鞋边,在看不到的盲区里,出音口传来一声物体碎裂的声音。
京以珠对这个声音耳熟:“…阿祯的手机报废了。”
郝鹤感到一丝迷惑:“等会儿,你怎么一听就听出来了啊?”
京以珠头也不回,言简意赅:“师傅也把我的手机打报废过。”
视野终于趋于一些平稳,邱祯点地而落,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果然被一根爪贯穿。
“记忆力果然很好啊!”陆风遥干笑着夸赞她,后者道:“安静点吧。”
这还是京以珠第一次这么不捧场,陆风遥心梗的同时仍然表示理解,毕竟从长白山那儿开始,京以珠就有些崩坏了。
视角继续移动,邱祯根系展开,而后记忆视频开始变成一片二维线条。
“这就是根系的模样么…”线条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它们并不是像动画片那样能用线条构出物体的留白,而是实打实的,一个东西是什么样,边缘弧度有多长,全部化成线条,揉成一团堆在一起。“好难看懂…”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植物界共生者大多不会成为威胁的原因。”陈静开口解答京以珠的惊叹,“根系确实更便于搜寻,但能做到看懂一切讯息的共生者如同凤毛麟角,不仅要融合度百分之九十以上,抗眩晕的同时还要分析、进攻,实际上能看懂就已经算不错了。”
关筝捂嘴:“终于有人懂我了呜呜呜…”
萧远山忍不住点头,“邱祯的这面根系开得并不大,估计也就直径十米左右,而且还是标准模式,没有再进行细化。”
“也就?!”郝鹤大声嚎叫:“这已经是看不懂的程度了啊!”
京以珠点击了播放键,显示屏的画面再次动起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努力分辨出相关信息:“习惯了也能看懂一些。”
那个男人五指化作利爪,如同连绵细雨的毛发飞扬,邱祯有些慌张,她在急切地变化位置。
陈静作出解释:“她没办法规避共生力,所以只能作简单躲避。”
“没法用叶脉根系作转移?”刀春寒举手提问,京以珠说:“数量太多了,即便将根系附在身上,覆盖面也只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关筝给予心得:“毕竟需要站立、武器触碰、还有衣服支撑等都不能覆盖根系,否则自己都不知道会掉到哪儿去。”
屏幕中的线条急剧变化,男人冲过去,他具有很到位的战斗意识,察觉到邱祯的共生体之后就对口鼻处做了简易过滤。
邱祯终于抬手对他开枪。
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京以珠说:“枪会炸膛。”
“砰——”出音口传出炸响,与此同时邱祯手中的MP7炸膛了,枪支飞溅而出的碎片击中了两人。
范驰简直目瞪口呆,他的妹妹小声开口发问:“以珠姐,你怎么又知道了啊…”
“我以前堵过我师傅的枪膛。”京以珠慢慢说着,“手法可比他的高明多了。”
京以珠眸光黯淡。偏偏就是手法如此低劣的堵膛,让邱祯被栽了一记。
她忽略了身后传来的骚动,视线紧跟不停变动的线条,有一块碎片击中了青年的脖颈动脉,他捂着伤口,艰难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手榴弹。
京以珠沉默许久:“……他妈的一个学生哪来的手榴弹!”
萧远山:“你把我的词说了。”
“他是玉石俱焚?!”刀春寒跳起来,大声嚷嚷着:“什么原因能让他这样做!”
“操鬼啊…”石青阳痴呆开口,“他是答应了上帝下辈子去做天使吗?”
京以珠爆粗:“放屁,他只配去阿鼻地狱扫地!”
邱祯的左手被碎片划出了一条六厘米的伤口,见对方要用手榴弹,她也以为是想玉石俱焚。
但不是,他想抛出去——旁边教学楼!
“动物共生者的力气很大。”陆风遥头一回如此不舒服地说出这句话,“抛一个手榴弹根本就…轻轻松松。”
但对方负伤了。
邱祯也知道,他负伤了,很可能抛掷不了那么远——但她能赌吗?
她不敢赌。
没有叶脉根系,孢子不能用作传输。邱祯只能从根源处进行拦截,同时释放出孢子。
她的表情很痛苦,陈静作出解释:“共生力侵进身体了,还不止一点点。”
陈静的手指指着线条邱祯的腰部、脚部,说:“这些地方都被击中了,所以她受不了,根系关闭。”
显示屏的线条突然消失,邱祯睁开眼睛,她忍着剧痛拽着对方的手腕,而这时手榴弹的安全销已经被拔出了四秒钟。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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