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停在半岛楼顶,下机时罗亿把墨镜还给沈刻前,向Domi问道:“你认识赫医生吗?”
“……”对面沉默,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认识。”旁边的沈刻从机舱上跳下回答道,身后直升机的旋翼还未停止,他抹开脸颊上半干的血迹抬头看向雨后的天空,扬起的风吹散黏在脸上的金发,全身的肌肉还在因荷尔蒙刺激下的完全调度而微微颤动。
罗亿觉得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想瞒着他,但又好像自己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罗亿继续跟Domi道:“你叫他带上外伤处理用具到酒店来一趟,我们,尤其是沈刻,现在需要一些帮助。”
“什么!他哪里受伤了?严重吗?”Domi一边问,手上也没停下给赫然颀发消息的动作。
沈刻摘下罗亿的眼镜,按下关闭通话的按钮,用大拇指随意地指了指站在一旁无措的拉凯什,用中文说道:“罗记,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呐?”
罗亿也切换回了中文:“先下去吧,你们的飞机怎么办呐?就停在这儿?”
“赫然颀不是一会儿要来了吗,他家的飞机他会处理。”沈刻边说边往电梯方向走去。
罗亿回头示意拉凯什跟上,也不管他,直接跟上沈刻就往下走,拉凯什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罗亿扔了,行李也被留在机场,除了跟着罗亿走也没有其他选择,立马跑过去跟上两人。
电梯中三人莫名地沉默,沈刻的黑衣服看不见出血量,罗亿扣起外套也没让拉凯什注意到他现在的状态。
到达二十七楼,罗亿快步提着拉凯什敲响2718的房门,李央一开门,手上就立刻接到被罗亿扔过来的印度裔男人。
罗亿向房间里的李央和秦蛾说道:“他听不懂中文,我就直接说了,这人身上有未识别电子信号,现在被暂时屏蔽了,你们用设备箱里的探测器把他扫几遍,在皮肤下就直接取,吃进去的就去买药,吐还是拉,随你们折腾,如果再深……就来隔壁找我。”
罗亿把拉凯什交给李央后迅速地甩上门,走到2720门口,沈刻慢悠悠地从电梯方向晃回来,不紧不慢地开门。
“嗨,罗记,有话要说吗?”沈刻进门前侧身探出头,还是用那不着调的模样问向罗亿。
“进去。”罗亿以同样的微笑回应沈刻,轻轻推着他往房间里去,“我们谈谈。”
罗亿在沈刻往床上躺下之前抓住他的手臂往沙发上带:“躺在这儿。”沙发的长度不够他平躺,在赫然颀过来之前可不能让他失血休克了。
到浴室薅来几块毛巾,罗亿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沈刻旁边,一手压着自己,一手压着他。沈刻看着罗亿做完紧急处理,坐在椅子上闭眼长舒了一口气,接着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赫医生来了之后你打算怎么说?我的伤口他都习惯了,你的呢?”
“所以你们是个组织。”罗亿略微抬眼瞥向沈刻,“你和赫医生、Domi还有那个黑衣女人。”
“我只能说,是同事。”沈刻撇开罗亿的手,自己按住伤口,“其它的你问了,我现在也不会说,要不你问点别的,我能说的?”
罗亿没有纠结,直接问道:“你今天来机场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是来找那个西装男的,哦,现在应该叫副领事先生。”这点沈刻没有撒谎,拉凯什是任务,道格拉斯是他的个人目的,“他杀了你上司对吧?”
罗亿沉默。
沈刻收回眼神转而望向天花板:“不用担心,你们情报局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过几天就不会再碍你们的眼了。”
说是这样说,但沈刻现在几乎已经挑明了,他知道罗亿的身份,还和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但罗亿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而且还不能抓他,现在腰后别着的枪还是人家给的。
“你在帮我。”罗亿本能地从赫然颀和Domi的态度中感觉到他们并不想和自己产生太多关系,但沈刻这个人……不好判断。
沈刻放下手里的毛巾坐起身,拍了拍罗亿,让他正眼看自己,接着沈刻敛起一贯轻浮的表情,严肃地说道:“罗亿,我以后应该会让你帮我一件事,你现在能先答应吗?”
身后的枪还是头一次能把罗亿硌得那么难受,看着沈刻认真的表情,罗亿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回道:“别在国内犯法就行,可以吧。”
沈刻听到这个回答看似勉为其难地思考了一下:“嗯……可以,就这么说定了。”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沈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别起身,躺下,赫医……”罗亿话还没说完,只见沈刻就开了门,门后站着正要敲门的赫然颀……和孙墨钊。
罗亿把毛巾往身后塞去,用外套掩了掩腹部的血迹,向门口招手打招呼:“赫医生,下午好啊。”
孙墨钊在赫然颀身后,发现罗亿也在沈刻房间本想问几句,但又看见沈刻脸上的伤便直接用手示意自己先回隔壁了。
罗亿微微点头后,孙墨钊和门口的两人稍作告别便离开了,赫然颀就跟沈刻一起进门,罗亿起身给他们让位置:“赫医生,麻烦你了,沈刻他应该是右腹部的开放性伤口比较严重,头部可能是受到了重击,需要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之类的。”
沈刻趟回沙发用掌根拍了拍脑袋,说道:“我没事,你给我缝好就给他处理吧。”
赫然颀把器械箱放在一旁,对罗亿问道:“你哪里需要处理?”
“我就是阑尾炎线口崩开了,不要紧。”
“嗯,那你过来帮我打个灯,谢谢。”赫然颀自然地说道。
罗亿拖了个落地灯就往沙发旁搬去,自己则站在旁边看着赫然颀的操作,沈刻的伤口不深,虽然创口和普通小刀类似,但观察赫然颀的处理手法,似乎内里的伤口又复杂了些。
赫然颀皱眉,问道:“你怎么被自己的刀刺中了?”看来是默认罗亿已经知道些什么,直接就问出了口。
“放心,是仿制品,我可不会轻易把骨刀扔出去。”
“还好只是刺入软组织,要是刺到骨头……”赫然颀警告地瞄了沈刻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扔了,我一定管好武器。”沈刻就像个被班主任教训的孩子,敷衍地保证道。
不过二十分钟,赫然颀就把沈刻全身上下看得见看不见的伤都检查处理了一遍,确认无碍之后,他指挥罗亿和沈刻换个位置。
罗亿躺上沙发,问道:“赫医生刚才是和墨钊去吃饭了吗?”
赫然颀边整理“嗯,说要感谢上次记者会的事,正好在港大附近就和他一起吃了顿饭。”
“确实应该感谢,今天之后我也要请赫医生吃饭了。”
赫然颀刚想开口,却被一旁正脱衣服的沈刻抢先婉拒道:“不用请,这是他的工作。”他把地灯压在合适位置后就手里的衣服随意扔进垃圾桶,脱了裤子就往床上躺。
“你注意点,自己的刀弄的刺伤你应该清楚。”听见沈刻做了大动作,赫然颀没回头,只是口头提醒道。
“不深,没剜到。”
赫然颀也不再管他,观察到罗亿腹部的血迹是由于伤口开裂,线绷了,便从医药箱里取出麻醉针,要做个局麻,但罗亿却挡住了赫然颀的下针的手:“不用麻醉了,直接缝吧。”
“你这伤口本来是三针左右,我现在估计得加到六针可吸收缝合线,可以吗?”赫然颀问是这么问,但手上已经开始给伤口周围消毒了。
“可以,直接来吧。”罗亿轻松地回答道,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点疼痛,转头看向床上已经眯上眼准备睡觉的沈刻,旁边床头上放着一把通体如骨瓷般的白色小刀,和普通小刀、匕首不一样的是,这把刀的刀身上一面有个被锻打的凹槽,细看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纹路在刀面下透出光来。
“吼,是雅库特刀。”罗亿恍然地嘀咕出声,那确实刺到骨头就麻烦了。
沈刻听见后微微睁了睁眼,发出一声轻哼,对罗亿认出这把武器的种类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有炸药的,不要碰哦。”
这是罗亿第一次见雅库特刀的实物,他知道还是托了以前在福利院读杂书的福。世界上的雅库特人现在只在俄罗斯远东有一支族群,不知道这个拿着英国护照的沈刻和那边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罗亿只可惜自己没怎么学俄语,否则就能试探,以后有时间得学学。
赫然颀也惊叹于罗亿的表现,皮下缝合,身体一动不动,一丝忍耐的样子都没显露出来,和沈刻说完话后他便也闭起了眼睛,身上的手术就像是在助他安眠的轻抚。赫然颀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罗亿身上的伤口缝合完成了,看两人都在休息,他也没再开口,只留下些药,下了医嘱便收拾器械准备离开。
开合器械箱的声音似乎有些吵醒了沈刻,他拉过被子蒙住头低语道:“飞机在楼顶。”
赫然颀略带不满地瞥了沈刻一眼,但也没想和这个伤患计较,想现在直接上楼调走直升机,正好能在周二之前到伦敦。没想到开门后正巧撞上李央过来找罗亿。
看赫然颀手提着医疗箱,李央过来向其打招呼:“你好,是赫医生吗?”
赫然颀握上李央的手,回应道:“嗯,你好。”
李央探头看向房间里正在休息的师哥,想着罗亿让他来隔壁找他估计也是这个意思,便对赫然颀说道:“我们这里有个事需要您帮个忙,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赫然颀随李央来到2718,只见拉凯什被几人绑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用英语说着些无关痛痒的垃圾话,看来是刚刚脱离危险便被这么对待,心里非常不满。
李央:“就是这人身上有个芯片,我们探到在他的动脉旁,不太好下手……”
“嗯,我知道了。”赫然颀看着拉凯什,难得一见地对他露出一抹冷笑,拉凯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里骂得更凶了。
赫然颀放下医疗箱,戴上一副新手套,正好刚才罗亿没用,现在麻醉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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