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希思罗机场的玻璃穹顶外,阴云正将天空压得很低。林知夏拖着28寸行李箱在入境大厅里打转,薄荷绿卫衣袖口被汗浸出深色痕迹。三个小时前飞机落地时父亲的话仍在耳畔炸响——“其实爸妈不跟你一起回去了,你先在英国待半年,爸托朋友给你找了份工作。”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第三遍,林知夏盯着锁屏上“老爸”两个字,喉结滚动着挂断电话。屏幕电量1%的红色警告刺得他眼睛发酸,早知道就不该在飞机上刷完那部国产剧。行李箱万向轮卡在地砖缝隙里,他狼狈地俯身去拽,帆布包拉链突然崩开,英语单词本“啪嗒”掉在地上。
“Excuse me...”林知夏攥着本子,拦住一位穿驼色大衣的女士,“请问...Airport Express...”话音未落,对方踩着细高跟匆匆掠过,黑色长卷发扫过他手背,带着冷冽的香水味。他望着指示牌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太阳穴突突直跳。出发前父亲信誓旦旦说“年轻人学语言快”,可此刻那些字母在眼前扭曲成陌生的符号。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推着婴儿车的妇人从侧面撞来,林知夏踉跄后退,行李箱重重磕在脚踝。剧痛让他眼眶发热,手机就在这时彻底关机,屏幕黑得像深不见底的洞。周围此起彼伏的英语对话如潮水般涌来,他忽然想起十六岁第一次进KTV,因为不敢开口唱歌,缩在角落看其他人欢呼的那种窒息感。
冷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林知夏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机场外。出租车顶灯在雨幕里明明灭灭,他却连抬手拦车的勇气都没有。记忆突然闪回上周,父亲举着手机兴奋展示:“儿子,你看这伦敦的唐人街,到处都是中文招牌,跟在国内没区别!”此刻街道两旁橱窗里陈列的威士忌酒瓶、皮质公文包,每样都在提醒他——这里是万里之外的异国。
行李箱轮子陷进石板路缝隙,林知夏蹲下身用指甲抠,指甲劈了也浑然不觉。突然有阴影笼罩下来,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漫过来。他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混血男人弯腰帮他把行李箱拽出来,黑色风衣下摆扫过他手背。
“Sorry...”林知夏条件反射地开口,却见对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没关系,你是中国人吧?”标准的普通话带着京腔尾调,男人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我叫沈泽,看你转了二十分钟了。”
林知夏张了张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沈泽从口袋掏出AirPods递过来,手机屏幕亮起《稻香》的前奏:“想家的时候我就听这个,要不要试试?”熟悉的旋律流淌进耳朵,林知夏突然眼眶发烫,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咸涩得厉害。
“我手机没电了...”他抽着鼻子解释,声音带着鼻音,“本来要去Ealing Broadway,结果...”
“巧了,我家就在那附近。”沈泽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不过我得先去趟超市,给我妈买桂花蜜。你要是不介意,正好顺路。”他说着把行李箱拉杆调到最高,单手拖行时露出腕间的貔貅手串,青玉在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雨势渐大,沈泽带他拐进街角便利店。收银台前,林知夏看着沈泽用英语和店员说笑,尾音带着地道的伦敦腔,又在对方问“Chinese?”时笑着用中文回应:“我妈是上海人。”塑料袋递过来时,他特意把桂花蜜罐子单独用气泡纸包好,动作细致得像在打包艺术品。
“其实我刚来伦敦时更惨。”沈泽撑开黑伞,伞面大半倾向林知夏那边,“十六岁被我爸送来读高中,第一次坐地铁就坐反方向,最后在荒郊野岭的小站下车,手机还欠费。”他说得云淡风轻,林知夏却注意到他睫毛上沾着的雨珠,在路灯下像碎钻般闪烁。
转过三个街区,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红砖小楼出现在眼前。铁艺雕花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藤蔓缠绕的廊架下,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流泻出来。沈泽按响门铃,门内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带着上海口音的惊喜喊声:“阿泽,你带谁回来啦?”
开门的女人穿着真丝睡袍,发间别着珍珠发卡,眉眼和沈泽有七分相似。她看见林知夏湿漉漉的模样,立刻伸手把人拽进屋:“哎哟,这孩子都淋透了!快进来喝姜汤!David!把客房暖气打开!”
玄关处的壁灯将沈泽的影子投在墙上,他弯腰帮林知夏解鞋带,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欢迎来到沈家临时避难所。”林知夏望着地毯上洇开的水痕,突然觉得,这场意外的异国之旅,或许真的不算太糟。毕竟此刻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空气里飘着桂花蜜的甜香,还有沈泽递来的那条印着皮卡丘的毛巾,正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
沈泽家的客厅暖得像春天。林知夏缩在米白色沙发里,裹着印有皮卡丘的毛巾,看着沈泽母亲苏晴端来青花瓷碗:“尝尝,红糖姜汤驱寒。”碗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眼镜,他慌忙伸手去扶,却听见沈泽在旁边轻笑。
“阿夏别拘谨,”苏晴在对面坐下,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阿泽说你手机没电迷路了?”
“对,我、我爸突然让我留在英国……”林知夏捧着姜汤,碗底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本来要去伊灵大道,结果连地铁站都找不到。”
沈泽父亲David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印着“厨神在此”,说中文时带着卷舌音:“正好!我和苏晴明天去曼彻斯特看画展,阿泽这几天在家,让他带你熟悉环境。”
“不用不用!”林知夏急忙摆手,姜汤晃出碗沿,“我、我自己能行……”
“别客气!”沈泽突然挨着他坐下,身上带着刚换的家居服的洗衣液香味,“伦敦地铁号称迷宫,没本地人带着,你怕是要把Zone 1到Zone 9全逛一遍。”他掏出充电器插上林知夏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二十几条未读消息“叮叮咚咚”炸开。
林知夏盯着锁屏上父亲的连环追问,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点开。沈泽瞥见他紧绷的肩膀,伸手按住手机:“先吃饭?我爸做的牛排堪称一绝。”
餐桌旁,David切开滋滋冒油的牛排,叉起一块递到苏晴嘴边:“宝贝尝尝火候?”苏晴咬了一口,眉眼弯成月牙:“比上次米其林三星的还好吃!”林知夏看着这对年近五十还腻歪的夫妻,突然想起自己父母,父亲永远在谈生意,母亲总说“别打扰你爸”。
“阿夏,你爸爸做什么工作?”苏晴往他碗里夹了块烤土豆。
“他……开火锅店的。”林知夏戳着盘子里的西蓝花,“不过总亏本,这次非说让我来英国学‘先进管理经验’。”
沈泽挑眉:“所以你是被‘骗’来的?”
“差不多吧。”林知夏苦笑,“登机前还说全家旅游,落地就变脸。”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其实我英语很差,连点菜都困难。”
David放下刀叉,认真道:“语言不是问题!我刚来中国时,把‘鱼香肉丝’说成‘鱼的香水和肉’,闹了不少笑话。”他的中式英语逗得苏晴和沈泽大笑,林知夏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饭后,沈泽带林知夏上楼。客房铺着蓝白格纹床单,书桌上摆着一本《走遍英国》。“充电线在抽屉,浴室第二格有新毛巾。”沈泽靠在门框上,“明天早餐想吃中式还是西式?”
“随便!”林知夏急忙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跟我客气什么?”沈泽突然凑近,林知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你现在可是我家‘重点保护对象’。”他伸手揉乱林知夏的头发,在对方炸毛前迅速躲开,“晚安,小迷糊。”
夜深人静时,林知夏终于点开手机。置顶对话框里,父亲的消息从暴怒到妥协:“你先在那边安顿,钱不够跟我说。”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来的:“注意安全。”他盯着屏幕许久,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终只回了个“嗯”。
窗外传来零星的雨声,林知夏翻了个身,摸到枕头旁的英语单词本。指尖划过“helpless”这个单词,他突然想起沈泽琥珀色的眼睛。或许,有个人陪着,“helpless”也能变成“hopeful”?
第二天清晨,林知夏被楼下飘来的油条香唤醒。他揉着眼睛下楼,看见苏晴系着围裙炸油条,沈泽倚在吧台喝牛奶,头发还翘着呆毛。
“醒啦?”沈泽递来一杯豆浆,“尝尝我妈的手艺,她说要给你‘家乡的味道’。”
林知夏咬了口油条,外酥里软,豆香混着面香在舌尖散开。苏晴擦着手从厨房出来:“阿泽说你英语课少,这几天让他带你去语言学校试听?学费阿姨出!”
“不用!”林知夏差点呛到,“我、我自己找工作赚钱……”
沈泽突然插话:“正好我公司缺中文客服,时薪15镑,管午饭,干不干?”他晃了晃手机,“试用期三天,不合格就把你丢去地铁口发传单。”
林知夏盯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晨光透过厨房窗户洒进来,落在沈泽递来的员工合同上,墨迹未干的“林知夏”三个字,像极了命运的伏笔。
清晨的伦敦地铁挤满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林知夏攥着扶手,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皱巴巴的白衬衫,手心沁出汗。身旁的沈泽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领口别着一枚貔貅胸针,和他昨天居家的慵懒模样判若两人。
“别紧张,”沈泽压低声音,“今天主要是熟悉系统,不会让你直接接电话。”
电梯升到12楼,玻璃门映出“沈氏国际”的鎏金LOGO。前台金发女孩看见沈泽眼睛一亮:“Mr. Shen!今早董事会……”“邮件晚点回。”沈泽径直走过,转头对林知夏说,“这是客服部,你的工位在靠窗那排。”
隔间里,戴着猫耳耳机的亚洲女孩蹦起来:“泽哥!这就是新人?”她转向林知夏,标准的东北口音:“我叫陈悦,和你一样是中国人,有问题尽管问!”
林知夏刚坐下,沈泽就丢来一沓资料:“先看客户常见问题解答,半小时后抽查。”他弯腰时,薄荷雪松的气息笼罩过来,“表现好中午请你吃炸鱼薯条。”
陈悦凑过来挤挤眼:“泽哥亲自带新人可不多见,上回那个实习生被骂哭三次呢!”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放心,泽哥对自己人超护短。”
电脑屏幕亮起,全英文界面让林知夏头皮发麻。他硬着头皮点开文档,刚看两行,沈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How can I track my order?’怎么回?”
“您、您可以登录官网……”林知夏盯着屏幕结结巴巴翻译,余光瞥见沈泽的皮鞋在地板上轻点。
“太慢了。”沈泽直接拉过椅子,两人膝盖几乎相碰,“看这里,预设模板复制粘贴,加上客户订单号,十秒解决。”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袖口露出腕表的银色表盘,“记住,效率比完美重要。”
午休时,陈悦拉着林知夏去食堂。“泽哥以前在剑桥念书,全校闻名的学霸,”她咬了口三明治,“但听说他为了陪父母回伦敦,放弃了纽约的offer。”
正说着,沈泽端着餐盘坐下,推来一盒炸鱼薯条:“尝尝,比路边摊正宗。”他切开金黄酥脆的鳕鱼,“下午有场中文客服培训,你也来听。”
会议室里,二十多个员工围坐一圈。沈泽切换投影仪,屏幕上弹出典型案例:“客户说‘你们产品质量太差’,该怎么回应?”
“先道歉,再补偿优惠券?”有人举手。
沈泽摇头:“太公式化。”他看向林知夏,“你来试试?”
林知夏紧张得嗓子发紧:“您消消气,能告诉我具体哪里不满意吗?我们一定……”
“很好。”沈泽按下激光笔,新页面弹出,“记住,倾听比解决更重要。客户需要的不仅是答案,更是情绪共鸣。”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全场,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总裁气场。
散会后,林知夏被沈泽叫住。办公室落地窗外,泰晤士河蜿蜒如银带。“明天开始独立接电话,”沈泽推来一台录音设备,“把通话录下来,我帮你复盘。”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林知夏耳尖,“表现好周末带你去温布利球场。”
下班时地铁依旧拥挤。林知夏抓着扶手昏昏欲睡,手机突然震动。父亲发来消息:“工作怎么样?要是太累就回来。”他还没回复,沈泽的消息跳出来:【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让苏姨准备】
林知夏嘴角微扬,打字时车厢突然晃动,他踉跄着往前倒,被沈泽稳稳扶住。“小心。”沈泽的手臂圈住他,西装布料下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这么困,晚上给你补习英语?”
“才不要!”林知夏挣开,耳尖泛红,“我自己能学好!”
沈泽笑出声,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林知夏瞥见备注是“苏姨”:【阿泽,我给阿夏织了条围巾,周末带他回家吃饭】
地铁站外,暮色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沈泽递来一把伞:“天气预报说有雨。”林知夏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
“谢谢。”他低头说。
“谢什么?”沈泽挑眉,“谢我当你的专属外教,还是……”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谢我把你捡回家?”
林知夏落荒而逃,身后传来沈泽爽朗的笑声。雨丝渐密,他摸着口袋里温热的手机,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伦敦的雨来得毫无征兆。林知夏盯着办公窗外突然阴沉的天色,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耳机线。电脑右下角显示下午三点,今天已经独立接听了七个客户电话,虽然有沈泽给的话术模板,但每次听到英语还是忍不住紧张。
“叮——”新消息提示音响起,沈泽的头像在企业聊天框跳动:【来我办公室,听录音。】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沈泽正倚在真皮沙发上,脚边摆着两杯星巴克。“坐。”他指了指对面,按下平板电脑的播放键。林知夏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带着明显的颤抖:“T、Thank you for your call...”
“停。”沈泽暂停音频,“你太依赖模板了。客户问‘Can you expedite my shipment?’,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念稿子?”
“我...我怕说错。”林知夏攥紧衣角,“那些专业术语...”
“语言是用来沟通的,不是考试。”沈泽突然起身,蹲在他面前,仰头时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放轻松,就当和我聊天。来,现在我是客户。”
他坐回沙发,切换成夸张的美式口音:“Hey, I ordered a tea set last week, but it still hasn't arrived! This is unacceptable!”
林知夏愣了两秒,结结巴巴道:“先、先生您别生气,我马上帮您查订单号...”
“错。”沈泽打断他,“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对、对不起?”
“再想想。”沈泽倾身向前,西装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如果你是客户,最想听什么?”
“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林知夏突然反应过来,“先共情!”
“Bingo!”沈泽打了个响指,“继续。”
两人反复演练到窗外彻底变黑。林知夏终于能流畅应对模拟问题时,才发现雨已经下得瓢泼。“糟了,没带伞。”他趴在窗边张望,闪电照亮街道上狂奔的行人。
“用我的。”沈泽把黑伞塞进他手里,“我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林知夏后退半步,撞上办公桌,“你不是说晚上有董事会?”
沈泽挑眉:“谁告诉你的?”他拿起西装外套,故意叹口气,“看来某人光顾着背话术,都不关心老板的行程。”
地下车库里,沈泽的黑色捷豹发动时几乎没有声音。雨刮器规律摆动,前方的路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暖黄色的光斑。“去你住的青旅?”沈泽问。
林知夏沉默片刻:“能...去沈家吗?我还没来得及还苏姨的毛巾。”其实他是怕回到潮湿阴冷的青旅,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沈泽侧头看他,嘴角勾起:“求我。”
“沈泽!”
“好好好,小祖宗。”沈泽笑着打方向盘,“不过要先陪我买个东西。”
车停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前。沈泽冒雨跑进店里,再出来时怀里抱着零食袋,还举着一根烤肠:“给,补充体力。”
林知夏咬了口滋滋冒油的烤肠,突然想起白天陈悦的话:“听说你放弃了纽约的工作?”
沈泽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嗯,我爸做心脏手术那年,我突然觉得家人比什么都重要。”他语气轻松,指腹却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而且伦敦也不错,至少...”他瞥了眼林知夏,“能捡到你。”
林知夏差点被烤肠噎住:“谁要你捡!”
“是吗?”沈泽突然刹车,林知夏往前栽去,被安全带勒住。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能看清沈泽睫毛上的雨珠。“那明天把你丢回地铁站?”他低声说。
“你敢!”林知夏涨红脸,“我还没学会英语...”
“这可是你说的。”沈泽轻笑,重新发动车子,“以后每天下班加练两小时,学费嘛...”他故意拖长声音,“用烤肠抵债。”
到家时雨势更大了。苏晴穿着睡袍迎上来:“哎哟这雨!快进来喝红豆汤!David,把暖气调高!”
林知夏捧着瓷碗,听着苏晴和沈泽用上海话聊天,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记忆里,自己的家总是安静得可怕,父亲永远在接电话,母亲忙着照顾店里生意,连一起吃饭都成了奢侈。
“阿夏怎么发呆?”苏晴舀了勺红豆汤喂到他嘴边,“是不是想家了?”
“没...”林知夏低头,“就是觉得...这里很温暖。”
沈泽突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以后这里就是你第二个家。对吧,妈?”
苏晴笑着点头,又往他碗里添了块年糕。窗外的雨依旧敲打着玻璃,客厅里的壁炉噼啪作响,林知夏忽然希望,这样的夜晚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周六清晨,林知夏被楼下传来的锅铲碰撞声惊醒。他揉着眼睛下楼,看见沈泽系着"厨神在此"的围裙在煎蛋,苏晴则在旁边揉面团,两人用上海话聊得正欢。
"醒啦?"沈泽舀起一勺蛋液,"今天吃中式早餐,苏姨做了生煎包。"
林知夏刚在吧台坐下,David就端来热豆浆:"阿夏,周末想去哪玩?我和苏晴下午去看莫奈画展。"
"我...我想在家复习英语。"林知夏捧着豆浆杯,瞥见沈泽在煎蛋时故意把蛋煎成心形。
"复习什么呀!"苏晴拍了下手上的面粉,"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阿泽,你带阿夏去剑桥玩吧,顺便看看你母校。"
沈泽差点把蛋翻到地上:"妈,今天公司有团建..."
"推掉!"苏晴瞪他一眼,"比阿夏还重要?"
林知夏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
"就这么定了!"苏晴把生煎包装盘,"十点出发,午饭在剑桥吃。"
去剑桥的路上,沈泽一路念叨:"我妈肯定是故意的,她昨天还说想看《复仇者联盟》首映..."
林知夏望着窗外飞逝的田园风光:"苏姨人很好,怕我一个人无聊。"
"她是看上你了,想让你当儿媳妇。"沈泽突然说。
"沈泽!"林知夏脸爆红,伸手去打他,却被沈泽笑着握住手腕。
剑桥的午后阳光正好。沈泽带着林知夏穿过国王学院的草坪,哥特式建筑在蓝天下格外壮观。"当年我就在这里补考高数。"沈泽指着河畔的长椅,"差点被教授扔河里。"
林知夏忍不住笑:"学霸也会补考?"
"谁还没个黑历史。"沈泽摘下片柳叶,编成戒指套在林知夏无名指上,"喏,剑桥限定版戒指。"
突然有人用中文喊:"沈泽!"林知夏转头,看见三个中国留学生朝这边走来,为首的男生搂着沈泽肩膀:"行啊你,回伦敦也不告诉我们,金屋藏娇呢?"
沈泽推开他的手:"别瞎说,这是林知夏,我...朋友。"
"朋友?"另一个女生挑眉,"能让沈大少亲自当导游的朋友可不多见。"她转向林知夏,"我叫周雨彤,和沈泽是剑桥同学。"
几人在河边咖啡馆坐下。周雨彤突然问:"知夏,你觉得沈泽这人怎么样?"
林知夏刚喝了口咖啡,差点呛到:"他...挺好的,热心肠。"
"热心肠?"男生大笑,"他当年为了追隔壁系的学姐,在图书馆守了三个月,结果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
沈泽踢了他一脚:"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林知夏低头搅着咖啡,心里莫名有点堵。原来他也追过别人。
回伦敦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快到家时,沈泽突然开口:"刚才他们说的都是陈年旧事了。"
"哦。"林知夏望着窗外。
"我没追过那个学姐,"沈泽握紧方向盘,"是她追我,我没同意。"
林知夏猛地转头:"你告诉我这个干嘛?"
"怕你误会。"沈泽把车停在路边,认真地看着他,"我对谁有好感,从来都很直接。"
林知夏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推开车门:"到家了!"
刚跑进玄关,就看见苏晴和David穿着情侣卫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玩得开心吗?"苏晴递来爆米花,"阿泽呢?"
"在...停车。"林知夏躲进客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深夜,林知夏被手机震动吵醒。沈泽发来消息:【睡了吗?】
【没。】
几秒后,沈泽的消息跳出来:【今天在剑桥,我没骗你。】
林知夏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犹豫许久,最终只回了个【嗯】。
第二天上班,陈悦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知夏,你知道吗?昨天泽哥推掉了和威廉的赛车局!"
"关我什么事?"林知夏假装看电脑。
"怎么不关你的事!"陈悦挤眼,"威廉说泽哥以前周末从不加班,自从你来了,天天找借口留在公司..."
正说着,沈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悦,这个月KPI达标了?"
陈悦吐了吐舌头跑开。沈泽把一杯热可可放在林知夏桌上:"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林知夏低头喝咖啡,不敢看他:"还好。"
沈泽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廓:"如果我说,我推掉赛车局,是想陪你复习英语呢?"
林知夏手一抖,可可洒在键盘上。
沈泽说:“下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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