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骆安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兴许是今天“起起落落落落落”的经历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了周蕙的心情,她在梦里以周蕙的视角,窥见了对方的过去。
周蕙的家庭看上去还算和睦,但周蕙幼年时总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听见了客厅里的吵架声。方言。但她大概能听懂父母在争些什么,无非是一个指责另一个成天打麻将、而另一个回嘴说对方不也怎么怎么样,之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把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翻出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当年就不应该结婚。开始时周蕙还会被吓得躲进被子里偷偷哭,几年后就可以见怪不怪地翻个身接着睡,还时常想他们怎么还不离婚。
原本她的“愿望”几乎要成真了——父母终于有了要离婚的迹象,周蕙甚至翻出过一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可惜,在他们下定决心要离婚之前,她的弟弟来了。
那时周蕙才意识到她家还是有重男轻女的观念的,具体表现在老一辈人对她和弟弟的态度:弟弟能天天吃到喜欢的菜、得到想要的玩具,就连不小心摔到地上都有人赶忙来哄他;至于周蕙……呵。
周蕙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被宠到无法无天的家伙,也不止一次产生过弄死他的想法——差点付诸实践,只是最后没下得去手。她在家除了吃饭看书学习睡觉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手机电视都在弟弟手里——所以她经常出去玩,那时她还有一些朋友。
然而,她某次与朋友在外游荡时遇到了散步的母亲。母亲看着她身上的校服、再看看另外两个人过于成熟的装扮,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回家后就对周蕙道:“以后少跟这些人做朋友。”
“为什么?”不管是周蕙还是骆安庆都很不解。
“人家出门打扮成那样,就你穿校服,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不要让她们带坏你。”
“不就换了个衣服吗,我跟她们玩得很开心啊!”
“你就对她们这么了解?你怎么不想想她们为什么要跟你玩呢?”
“同学之间一起玩怎么啦?为什么不穿校服就不能一起?”
母亲大概是烦了,有些生气地转身,“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我也是在为你好。”
“……”
父亲不怎么在意她的生活,但很关注她的学习。
“我那个同事的女儿啊,就是比你大三届的那个学姐,今年高考六百四十多分,有点可惜,本来她是稳定前五的,数学没考好。”
“哦。”周蕙的回答向来很简洁,因为已经腻烦了父亲那些同事的孩子的例子了。那时她高三,周末总算能回家用上电脑放松一下,结果父亲就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还有两百天就高考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玩电脑”,完全不想说话。她戴上耳机,默默调大音量,却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能明天就上大学。
“我跟你说话呢,”父亲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有点生气,“玩了一下午电脑,上瘾了是吧?我明天就把它带到我单位上去。”
“你带呗。”周蕙不为所动。父亲已经用这句话威胁好几次了。她只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一天看多久手机,弟弟一天又看多久电视,我在学校住一天又要学习多久?要不你去替我高考?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我等着看,明年你考不到清北我就叫你去复读。”
“呵。”
“到时候录取通知书不是清北我就丢掉,逼你再读一年。”
她再次冷笑,权当没听见。
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父亲放缓了语气,“你上一届那个学姐,人家天天在家学到十二点,一周不知道写了多少份卷子,最后苦尽甘来考上了北大,你怎么就不知道学学她呢?”
“切。”周蕙再次调大了音量,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电脑上播放的是她现在手机上那个游戏的宣传pv,当时还没公测,但她已经把相关资讯反复刷了好多遍:坏消息是该游戏预计在她一模时开服公测,好消息是她厨的角色“海因里希”大概在她高考以后入池。
“吃饭!叫你好几遍了!你在电脑上看些什么啊?”母亲气冲冲地走过来扯掉她的耳机。
周蕙不说话,只是表情平静地起身去盛饭,尽管骆安庆能明显感受到她心中的怒火。
就在她的手碰到橱柜上的碗时,闹铃声将骆安庆的意识从睡梦中拽了回来。她艰难地伸手去够手机,结果把手机碰掉下去了,然后被手机砸地时“咚”的那一声吓得立刻清醒过来,立马坐起来把周蕙的手机捡了回来左右查看——幸好没摔坏。
梦中的愤怒与委屈还残留在心里,骆安庆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后指尖果不其然是湿润的。她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眼湿了一块的枕头。周蕙在梦里哭了?
虽说睡眠是足够了,但骆安庆却觉得跟通宵打游戏一样浑身酸痛乏力,连换下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都比平时慢很多。她慢腾腾地走出房间,萎靡不振的样子让秦谕尘惊愕了片刻。“你这是?”他皱着眉,看上去真的很疑惑。
“做梦。”骆安庆揉揉太阳穴,试图以此缓解头疼,“学长,我梦到周蕙的过去了,这算侵犯她的**吗?”
“呃,不算的,放心——你这个症状大概是沉浸度短时间内上涨太多导致的,正常,缓缓就好了。”
“……虽然但是,有些家长真是有够奇葩的……”骆安庆撸了一会儿天天后感觉好了很多,就忍不住开始吐槽,“这一天天的,哪那么多事。”
“周蕙的?”
“可不嘛,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临其境’,他妈的……”她说着就不自觉骂了一句,“她好惨。长辈们重男轻女偏爱弟弟,父母又给她很多不切实际的期望,要她成绩优异、懂事听话……感觉他们只是那她当做炫耀的资本。”
“有多少父母是因为喜欢孩子才选择生孩子呢。”秦谕尘无奈地笑着,轻轻摇头,“这个话题回去再讨论吧,走,现在赶去彩排,麻烦开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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