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千年前的晋朝时期,宁州由于地处偏远,所以得以在晋末时远离中原的战乱。再加上周边多是与寨子同族的族人,林立的密林之中,她们这些由于环境衍生出不同差异的族人生活的地方就被冠以了苗疆之名。
可苗疆、苗疆,它的神秘实在太过诱人。多少人走进密林,就有多少人遇难死亡。
但人之贪婪,实在是难以根除的疾病。对苗疆有所听闻的人,都难以忘怀苗疆女子之美与苗疆蛊虫之奇。
他们源源不断的来,源源不断的骚扰族人。有的死在林中,或是瘴气;或是族人安置的打猎陷阱;或是林中的毒蛇毒蚁……
还有的,也确实掳走了当时的一些族人。
因为来苗疆的人大部分不见回,所以苗疆女子擅蛊之名俞盛;因为确有美貌族人被抓,苗疆擅出美人传言也流传越广……
就像恶性循环,远远看不见终止。
那时苗疆虽有蛊,但那是自古生存在这蛇虫密布之地,一代代用生命才学会的在当地生存的技巧。它远远不到那些人传言的那般玄幻,蛊有毒,那是因为苗疆的土地上大多蛇虫都有毒。
这一切本该随着新朝的建立,苗疆放开与外界的联系之后渐渐消解的。
但,那个叫云岭的少年却在某一日突然倒在了她们寨门口。
心底善良没有心机的小玲儿那时刚好在不远处,她发现了他。
云岭是个姿容丰茂的少年,剑眉星目,鼻如悬胆,唇似血珠。小玲儿当时就被这少年迷了心窍,想不起族人日夜念叨的戒备外人的话,打算救下他。
“呵呵,看来见识真的很重要啊~我们这代虽离大灾变很远了。但路边的男人不要捡,捡则丢心丢肾,还要把救命恩人作践的珍重告诫可是一直在流传的。”王千棱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满心的吐槽欲,抱胸讽刺了几声。
就连她脚边的小仙也是抬起头,满脸不赞同的看向一旁垂着头,浑身散发着痛苦气息的小玲儿。
“嘛~此言对女子可真是真理啊~”鬼婆笑呵呵赞同了一嘴,接着说。
蓝桉走到小玲儿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无言陪着她。
当时的小玲儿虽对云岭一见钟情,但还没有完全丢掉脑子。出于寨内对外人的戒备,她把云岭安置在了现在关押王千棱的那栋歪楼里。
当时歪楼还不歪,整体十分完好。上一户人家之所以从这里离开,是在其他寨子找到了离散的亲友,忍痛舍弃了这里,搬走了。
那时刚好寨内由于雨季,周边发生了几次小规模滑坡。虽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那时的鬼婆害怕继续留在原址下一次会直接冲到寨子,所以她们挪动了寨子的位置。
歪楼由于无人居住,所以留在了原地。
小玲儿每日夜间悄悄带着药去给云岭疗伤,渐渐的,情绪暗生。
可,云岭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伙儿。
“隐藏身份嘛~我懂!不是将军就是王爷,再不济是皇帝派来处理苗疆问题的。”王千棱言辞凿凿,满脸肯定,还惋惜的看了小玲儿好几眼,情绪全是对她脑子的可惜。
小玲儿感觉到了,可她实在无法抬头直视这种惋惜可怜的眼神。被困束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她已经能明白当时自己的愚蠢。更认为……她不值得可怜。
“云岭确实是一位将士,但可惜,他不是新朝派来的。他说,他是受天意指引,为万世之大局而来。”鬼婆耐心的等王千棱说完话,继续平静的叙述道。
“他怎么不说他是秦始皇呢?!V我五十,寡人将带领兵马俑占领世界,事成之后封他个大将军?”
鬼婆的话每一句都是对王千棱智商的侮辱,更让她深感诈骗的生长土壤实在是太过悠久。你看!古代人也被诈骗啊!!
“你们不会信了吧?!”王千棱瞟见蓝桉躲避的视线,不可置信的瞪眼向鬼婆求证道。
鬼婆没有直言解释,反而说起了前些时日的天空异常。
“天眼的出现,更让我笃定。两千年前的一切,只是那些天人的阴谋前兆。”
当年云岭说的那些,鬼婆当然没有信。
可寨子一直饱受外来人的骚扰,甚至每个族人都有可能被抓走变成奴隶。当时鬼婆没有察觉到寨内浮动的人心,也没有发觉小玲儿的异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烦恼,也都默契的瞒过了她。
等云岭真的听信那什么天意的指引做出把她们困守在时间夹缝中的事后,其他人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压着小玲儿过来找她处置了。
可那时,云岭早已察觉不对跑路了。
但他们所有人的时间停止了啊……云岭当然也回不去了。不知他的天意对他做了什么,他遗忘了很多。以为自己是新朝派来收复苗疆的将军,天天带着一些神色呆滞的木偶兵试图进攻寨子。
而寨子这边,得到的却是渗着血色的真正控蛊之术。
“嗯……那不是很好吗?”王千棱不解。
“可这蛊术,却是用我苗疆万万同胞死绝,寨子连人被诅咒,被死亡排除在外,也无新生眷顾的惨烈结果得来。”鬼婆神情淡然,但声音冷冽,说出这话宛如杜鹃啼血,悲恸不止。
王千棱注意到气氛顿时更为沉重,鬼婆拄着拐杖的手不断颤抖着,清明的眼里流露出了浑浊的痛苦。而其他女孩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这不是一场爱情,而是一个特意准备的陷阱。当时若鬼婆能得知,可能她们就不会陷入如此绝境。
“那你们为何要抓那些男人?我看你们寨子里有好些女童,都是两千年前的孩子?挺多呀……”王千棱并不会被一番结果惨烈的故事吓到,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鬼婆说与她这件事为何?她又能做什么?
不等鬼婆回答,王千棱继续道:“而且,先前小玲儿称你们寨子为苗疆,又为何?莫不是愧疚于那些死掉的族人特意改名?你又为何要等我,或者说是类似我这样的人?有谁告诉你什么了吗?”
鬼婆说的故事实在玄幻,虽然现在王千棱能确定世界上确实出现了玄术之类的东西,甚至她身上的火焰也算。
但两千年前……额,大灾变前历史记载上那些被后人鉴定为人为事件的玄幻事故?
抱歉,她不信。
王千棱的话实在尖锐,起码对这些自认做了错事的女孩们来说,她实在冷漠至极,还可恶至极。
鬼婆却收起言谈间流露的痛苦,叹了口气回答说:“抓男人,跟你们外界抓女人一样。我们寨子有那么多千岁女孩,她们有需求,也需要疏解,玩玩而已。反正自三百年前开始,就一直有人无意闯进来。”
“至于那些女童,一部分是两千年前生下的孩子,还有一部分是三百年前有人闯进来后寨里人陆陆续续生出来的。但问题依旧在,她们没法长大。”
“苗疆之名的话……老身也不清楚。反正等意识到之时,我们只能称呼寨子为苗疆了。而那些被牵连死掉的族人……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等你,也是因为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怕又是一场陷阱?”王千棱诧异,毕竟最重要的问题反而没得到解答。
“又是一场陷阱又如何?我们早就快撑不下去了……”这次鬼婆没有回答,反而是一旁沉默了好久的蓝桉抬眼。自嘲着看向她,“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我们只是、只是想死去谢罪罢了……”
“要我做什么?”王千棱沉默了一会儿,轻勾着唇瓣问她。
一时之间没有人回答,蓝桉低下了头。鬼婆眼神空远的盯着围着王千棱的那些虫子,苍老的面容垮塌,带着说不尽的暮气。
“寨里这些女孩最开始被云岭说动,是因为想找回那些被抓走的家人,也想报复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她们没老身这般大的岁数,也没老身这般久的经验,甚至没老身在寨里的威望地位……可她们就是能瞒着老身,做出这等不理智行为,还拖累了无辜的同源血脉族人和未长大的孩子们。”
“但……她们的本心是合理的啊……”
鬼婆这番低声倾述每个人都能听见,可每个人都不敢言语。要说此事最痛心之人,莫过于鬼婆。
她自小在这个寨子长大,看着它渐渐由一两百户人家拓展到如今,看着寨里嫁进嫁出的同族跟周围的寨子血脉相接。它是她自被选为下一任鬼婆,便心里承诺要守护的地方啊……
苗疆,她的故乡,生她养她的地方。
可她失职了……
“我要你回到过去,去改变这个结局。帮助外来者消灭我们也好,帮我们赶走云岭也罢。去改变吧,给我们这群罪人的戴上枷。让那些无辜的同族、无辜的孩子解脱这两千年的苦役吧……”
“……你真是高看我啊。”王千棱嘴角一僵,呵呵笑着试图打探出鬼婆脸上的说笑之意。但没有,她脸上的郑重连小仙这个人类半吊子都能感觉出来。
“没有高看,这是你们这类人最后都要踏上的路。”鬼婆声音依旧淡然,但她看着王千棱的眼神里却带着悲伤的笃定。
“世界是棋盘,众生为棋子。可总有些棋子是特别的。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一件事,再或许是你刚好第一个出现在老身面前。”
“王姑娘,我们都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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