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吵醒了本就睡的不沉的江雪。
她翻身坐起,先摸了摸旁边的关嘉言,确定他睡的正香,才转头看向关山越,问道:“怎么了?”
关山越个子高,站起来后头顶都超过了上铺。听到江雪的声音,他垂眸看过来。黑夜中,江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闪着亮光,像野外时刻保持警惕的野兽。
沉默片刻,关山越如实回答:“有人来过。”
话音刚落,火车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乘务员打着手电筒走过去,小声提醒即将到站的旅客拿好行李准备下车。
江雪被手电筒的灯光晃了下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关山越话里的意思,后背瞬间出了层冷汗。
如果只是刚好路过的人,关山越不会如此警觉,除非是这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假如是她带着关嘉言,或者是她自己,为了方便睡在下铺……
她看向关山越,关山越摇摇头,低声道:“睡吧,我来守着。”
江雪没有推辞,“好,你撑不住了就叫我。”
后半夜,关山越没再睡觉。
火车走走停停,停靠站点时,站台上昏黄黯淡的灯光透过车窗影影绰绰的照进来,来往走动的人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而每次火车停靠,睡在中铺的江雪都会在第一时间醒来。关山越听到她变得警惕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直到火车启动才会重新变得和缓。
临近天明,他们对面的中年男女下了车。没过一会儿,乘务员开始拎着热水瓶在车厢里来回走动,给需要用水的乘客灌满水壶。
等到关嘉言揉着眼睛醒来,江雪才坐起身,叫关山越把他抱下去,自己踩着脚踏慢慢下来。
火车上用水有限,江雪从行李袋里翻出牙膏牙刷,连同搪瓷杯子一块递过去,催促关山越道:“你先带着他去洗漱。”
关山越一手抱着关嘉言,一手接过东西,应道:“我们一起。”
洗漱的地方在车厢连接处,离得不远,但这会儿过去估计要排队。江雪摇摇头,“我看着行李。”
春丫一觉睡到天亮,压根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听到江雪和关山越的对话,从上铺探出头来,乐呵呵的说:“没事,姐,你跟大哥带着孩子去吧,我给你们看行李。”
“你们先去。”江雪一锤定音,“等会儿我和春丫一起。”
洗漱完,四人开始吃饭。
对面暂时没人,春丫高高兴兴的坐了过去。江雪见她只带了馒头,就分了点儿咸菜给她,又倒给她一杯热水。
春丫感动的眼泪汪汪,“姐,你真是个大好人。”不仅救了她的命,现在还这么照顾她。
江雪努力咽下已经变得干硬的馒头,其实她没什么胃口,但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知道保存体力的重要性,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不至于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吃过饭,关山越去洗了两个苹果,江雪和关嘉言一人一个。
苹果甜脆,江雪心里的不安渐渐少了一些。她看向关山越道:“你去上面睡一会儿吧。”
关山越摇头,“不用,我不困。”
江雪坚持,“还有两三天,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熬下去。”
关嘉言啃苹果啃的满脸都是,关山越带他去洗了脸,回来后说:“没事,之前在部队,遇上侦查任务,往树林子里一窝就是好几天,不吃不睡很正常。”
江雪震惊的瞪大了眼,她只知道关山越是退伍军人,“你上过战场?”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像是刚从枪林弹雨中穿越出来。
既然如此,江雪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春丫长相讨喜,性格也好,没过一会儿就和关嘉言玩到了一起。两人齐齐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遇到没见过的景色,春丫还会夸张的“哇”出声,关嘉言脸上也满是笑意。
上午过了一半,乘务员再次拎着热水壶来回走动。
江雪拿着水壶去灌热水,听到乘务员正在反复交代乘客看好个人用品。
有人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乘务员“嗐”了声,苦着脸道:“可说呢,昨晚上好几个车厢都丢了钱,少的几十,多的几百,你说这事闹的。”
这时候的几百和未来的几千块差不多,一下子丢这么多钱,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乘务员说完,相邻几个隔间的人纷纷去看自己的行李。
江雪接满热水,拎着水壶回去,和同样听到乘务员说话的关山越对视一眼。
如果昨天晚上来的人是小偷,他们反而能松一口气。
就怕对方别有用心。
关嘉言交给关山越照看,江雪则和春丫一起。
守在厕所门外,江雪低着头,在心里默默计算还要多久才能到海市。
有人从面前经过,江雪默默往旁边让了让,却见对方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一双打着打着补丁的蓝布鞋子将将好停在她眼前。
蓝布鞋子开了口,“闺女,这是六车厢吗?”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江雪边抬头边说,“不是,你走过了,这是八车厢。”
话音落,她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
一个用花布包着头的中年妇女,臂弯挎着个篮子,身上穿着满大街随处可见的蓝灰色衣服,两颊的法令纹略微有些深,嘴角向下,除此外整张脸平平无奇,是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存在。
江雪抬手指了个方向,“六车厢在哪边。”
对方道了谢,转身走了,好像真的只是走错车厢,正好遇到了人问路。
春丫从厕所出来,“姐,我上好了,你去吧。”
“不用了,我们回去。”
江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手指把春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江雪的脸白的可怕,跟搽了层白|粉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春丫吓了一跳,被江雪拽着回了车厢,见到关山越,才赶忙道:“大哥,你快来看看,姐不知道咋了,脸唰一下就白了。”
关山越闻言起身,江雪朝他伸出手,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没事,你坐。”
关山越“嗯”了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掌心温热粗粝,从手指间划过,江雪下意识反手握住,与他十指紧扣。
“关山越……”江雪叫了他一声,顿了顿,却又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沉思良久,江雪下定决心,就当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她在关山越面前的破绽已经足够多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关山越好歹是领了结婚证的关系。
“我刚刚遇到了一个人。”江雪逼自己静下心来,身体朝着关山越的方向贴近,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她和等车时我遇到的那个老太太,是一伙的。”
江雪见过那个在厕所门口向她问路的女人,不过是在二十多年后。
那时候的女人远没有现在年轻,在法庭接受审判的照片刷屏了各大网络,新闻中称呼她为“玉姨”,而她犯下的案子,正是拐卖人口。
据新闻中所说,玉姨曾在九十年代的一次犯案过程中差点儿被捕,在几个手下的拼死掩护下侥幸逃脱。此后玉姨一直被全国通缉,但就在她逃亡过程中,仍旧犯案数十起。
后来她不再作案,而是隐姓埋名的生活,自以为万事无忧,却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被警方抓获,最终判处死刑。
浅浅的呼吸声扑打在耳侧,江雪侧头看去,只见关山越的耳朵通红,连带着颈侧都红了一片。
坐在对面床铺的春丫更是紧紧闭上眼,还不忘把关嘉言双眼也捂住。
好在对面的铺位一直没有上人,江雪赶紧坐直身体,松开手往旁边坐,咳了一声道:“好了,都睁开眼吧。”
春丫睁开眼,朝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江雪却突然灵光一闪,种种线索牵扯到一起,在脑海**同构成了一条完整的脉络。
上辈子,关山越是因为在火车上见义勇为才牺牲的。
同一条时间线上,玉姨在犯案过程中被人发现。
而春丫就睡在关山越上铺。
正想着,江雪掌心一暖,一个搪瓷杯子被塞到了手中,里面还有半杯热水。
江雪抬眼望去,只见关山越耳垂的红色尚未完全褪去,脸上的表情却一派正常,丝毫看不出害羞的模样。
见他张嘴要问,江雪先一步开口道:“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关山越点点头,当真应了下来,“好,我相信你。”
江雪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如果不能这次不能把玉姨抓起来,那么未来她还会继续犯案,导致无数个家庭的破碎。
似乎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关山越主动站起身,“我去找人。”
江雪立马接上,“放心,我们三个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很快,两个乘警来到他们车厢,开始挨个检查身份证件和车票。
到了这边,江雪飞快的把昨天等车时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提到为什么会认出对方时,江雪撒了个小谎,“我后来看到那个老太太和她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很好的样子。”
乘警对视一眼,严肃道:“这个我们要打电话回去核实一下。”
江雪可以理解,抓贼抓赃,在没有监控覆盖的时代,单凭她一句话就去抓人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没有证据就贸然抓人,反而会打草惊蛇。
眼看乘警做完登记就要离开,江雪突然想到玉姨刚刚主动找她搭话,她心如鼓擂,下意识向前一步,说道:“我可以作诱饵,引蛇出洞。”
[三花猫头]感谢送出营养液的各位,爱你们[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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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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