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不丁的一声吓得于妙妙肩膀一颤,双脚不由自主地原地立正站好。
她怯生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伶渊停下来了步伐,手正搭在那坛子的边缘面朝向她。
于妙妙认命地点点头,朝他走去。
她着实想不明白,伶渊分明看不见,却总能把握住她的动向,若说是直觉,那也太准了些。
“侯爷。”于妙妙走到他身旁,停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
“虞姝!”坛中的洛毅一见到她便冲着她质问,“你昨晚跑哪了?!竟敢对我见死不救!”
于妙妙又再挪了挪,借着伶渊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洛毅的视线,视若无睹地陪笑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她着实是不想跟那坛子里的人扯上关系,每次他一说话,她就能感觉到旁边这个人浑身上下流露出的危险气息。
伶渊哼笑几声,身子一偏,对着于妙妙展示道:“你看,我新养的狗。”
他这一偏,身后的洛毅便又露了出来,目光凶悍地死死盯着于妙妙,似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呵呵呵……”于妙妙忙闪开视线,抬头看向伶渊的脸,胡乱找了个万用话题,“侯爷吃了吗?”
“嗯。”伶渊说着,晨起的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起他身上草木的清香。
于妙妙发觉他今日的笑平静了许多,没了昨夜染血的癫狂,反倒变成了一个能正常对话的成年男子,一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吃了什么呀?”于妙妙忙扯回心神。
“人血馒头。”
于妙妙:……
她真想扇刚才的自己两巴掌。
伶渊又再拉起拴在坛子上的绳索,朝于妙妙走去:“晨起时来了些刺客,边杀边吃的。其中有一个说着什么‘虞姝失败了啊’的就往外跑的,被我一道杀了,也不知你认不认识。”
于妙妙使劲摇头:“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伶渊嗤笑一声,止步在于妙妙跟前:“那就好,今夜还要赴宴,莫伤着你心了,叫旁人说本侯亏待了你。”
“啊?”于妙妙疑惑,“什么赴宴?”
“昨夜你不是允诺本侯,替我会会那张大将军?”伶渊说着,勾起的嘴角压了压。
于妙妙能感受他的情绪在反复的边界,若她敢回一句让他不顺心的,他立马会让她人头落地。
“嗯……是,是……”
伶渊又复笑了起来,将手里的绳索递到于妙妙面前,示意她接住:“那就交给你了。”
随即松开手里的绳索,与于妙妙擦身而过,离开了。
于妙妙接住落下来的绳索,攥在手心里下意识捏着,焦虑不安:“真是摊上大麻烦了……张大将军又是谁啊……”
她正想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手里捏着的绳子正是拴着洛毅的那一根。
“虞姝。”
“虞姝!”
“虞姝!!”
“喂!!!”
于妙妙被他重重地吼了一嗓子,倏地回过神来,对上他凶神恶煞的神情:“你们昨晚做了没?”
“啊?”于妙妙缓了缓神,疑惑不解,“什么做了没?”
“我问你有没有和他上床!”
“嘘!!!”于妙妙听得脸都红了,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儿声!哪有你这样的……!”
洛毅只觉得她是个叛徒,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
“我昨晚是自己睡的……”于妙妙小声道。
她昨夜复盘了一下这一连串的事情,心想原先那个叫“虞姝”的新娘应当就是话本子里会有的那种美人计,目的就是让伶渊沉迷于美色,逐渐变成一个贪图享乐的废人之类的。
闻言,洛毅眉头一蹙,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少女肤白唇粉,一对琥珀色的眼眸明媚清澈,整个人如一块天然的白玉,散发着无限的纯真美好。
确实不像是被伶渊那个变态折腾过的。
洛毅低声咋舌:“定是因为那时同他说了派你来的目的,他才没碰你。”
不然送到嘴边的女人,哪有不吃的道理?
于妙妙没听见他的小声嘀咕,转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那个什么……张大将军是谁呀?”
“啊?”洛毅习惯性地回怼了一声,又往常回道,“张大将军就是张大将军,他年纪轻轻便统领千万军队,是最年轻的大将军。”
他本说得神采奕奕,满眼崇拜,忽的又急转直下,愤懑不平:“就是因为张大将军太优秀了,所以伶渊那个孽种当年才会心生嫉妒,故意诬陷张大将军。每每想起当年这件事,我心里就替将军感到屈辱!呸!伶渊就是个垃圾!”
嫉妒……?
于妙妙听着这事,有些惊讶。
竟还有这种过往……那他们派人来针对伶渊,就是为了报仇吗?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张大将军,是个好人?”
洛毅似是听到了什么傻瓜问题,反问道:“那可是保家卫国的张大将军!你说呢!”
于妙妙被洛毅吼得耳朵疼,见他这般坚定,了然地点点头。
若他是个好人,那或许她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这晚宴,她定要抓住机会……逃婚!
-
午膳后,府里的侍女围着于妙妙捯饬了整整两个时辰,总算是将这侯夫人给打扮成了。
她们只是下人,对主子的事不敢多问,来时只觉得这侯夫人行为举止不似富贵人家那般优雅温婉,但脸却是一等一的美人,肤白如脂,身形窈窕。
侍女一下心里有了底,卯足了劲地打扮夫人,终于是稳稳当当地将她送上了侯府的马车。
于妙妙很是不适应。
她打从有记忆起,穿的就是便宜的布衣。
她今早醒来时换的那身衣裳对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奢侈品,没想到出门还换了身更加精贵的。
小时候于娘还会叨念她,说她刚来时穿布衣都长疹子,定是有钱人家出生的。让她届时认了亲,莫要忘了他们对她的好。
可于妙妙觉得,与其指望着拿她换钱,不如多去鞭挞下家里那两根顶梁柱呢。
“哎……”于妙妙忍不住叹出了声。
“叹气?”
闻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于妙妙忽的回过神来,身板坐得挺立,胆怯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伶渊。
他依旧是一身黑,只是不似在府中时散着半发,而是全都束进了发冠,将那精致的下颚线和冷白的脖颈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白皙的颈间喉结凸起,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起伏滚动。
不知为何,于妙妙忽的又想起在浴池中看到的那个大……那个光景,小脸骤然一烧,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没办法,她只是个乡下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伶渊从她进入车厢起,便听着她的心跳声。
听着她从紧张逐渐变得平静,时不时夹带着几声叹息,又在方才他的问话下变得惶恐焦虑了起来,不禁嘲讽起她:“后悔了?害怕,不敢去了?”
于妙妙咽了咽喉,压住脑中的思绪,摇摇头:“没、没有……”
好在对方看不见她此时红扑扑的脸,赶忙又扯开话题:“侯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呢?早晨说去晚宴,是去将军府上吗?”
“进宫。”
“进宫?!”
于妙妙吓得差点站起来。
她在于家的时候城都没进过几次,现在竟然都能进宫了。
“……我现在有点怕了。”于妙妙老老实实。
听到她唯唯诺诺的声音,伶渊嗤笑一声:“怎么?令尊没带你去过?”
于妙妙不敢言。
毕竟她也只是每日听“家父”于爹像模像样地高谈朝堂局势而已。
她也不知原本的新娘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怕多说多错,只得又起了另一个话题:“侯爷,一会儿我该怎么做呀?”
“不用做什么。”伶渊回道。
于妙妙疑惑:“不用吗……?我怎么记得,什么王侯将相新婚夫妻,是要去给皇上请安的。”
这是话本子里写的。
“怎么?”伶渊忽的往于妙妙的方向凑近,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灿阳,又再度埋进一片阴影之下,“你要跟我当真夫妻?”
于妙妙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心虚道:“我、我本来就是……来跟侯爷当夫妻的……”
“哼。”伶渊冷笑一声,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马车行进的颠簸逐渐消失,周围的景色从市井变成了桃源,一座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华贵城池出现在了于妙妙的视野中。
随即,马车停了下来,车门被人敲响:“侯爷,到了。”
“嗯。”
侍从应声打开车厢的门,门外的热闹骤然涌进车厢内。
于妙妙听着门外嬉笑歌舞的声响,心里越发紧张。
她还没来过这样陌生的地方,起身之时下意识就往更熟悉的伶渊那边靠去,与他一起下了车。
待于妙妙缓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肩膀正贴着伶渊的右臂,斜阳落下,大半个人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尔后,伶渊静静地抬起手,窸窣几声,草木的香气四溢,修长的手指十分自然地落在了于妙妙的掌心,将自己行走时的支点交付给了对方。
四下的喧闹戛然而止,众人们纷纷看向了这偎依在一起的二人。
但只有于妙妙知道,他手掌宽大,此时掐着的,是她腕间的脉搏。
众人:哦哟,关系好死咯
妙妙:[裂开]是啊,死咯死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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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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