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难得回来,容和没有休息,专门准备了夜宵送过来。
刚过戌时,院子里的灯笼大多灭了,只有门口那盏旧灯,昏黄的光透过糊着的竹纸,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容和提着食盒走得慢,棉鞋踩在石板路上没什么声响,可越靠近院子,心里越发沉 —— 往常这个时候,侍女们都在同女儿叽叽喳喳汇报府里各项事宜,今天却静得只剩风吹过桂树的沙沙声。
“可是训练上出了什么岔子?” 轻声进屋后容和将食盒轻轻放到桌上,温声询问,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心扑在外头的事情上,能影响到女儿的只有公事。
她也不急着要女儿回答,而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掀开食盒盖,瓷碗里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甜香更浓了些,“我炖了你爱吃的莲子羹,加了点冰糖,你趁热喝点?”
程澜梦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是前些日子裴温伦派人送来的,据来人说这块玉佩象征着大将军府主母的身份。
程澜梦本不想告知母亲这些事,但对上母亲担忧的眼神,便没有隐瞒。
程澜梦不怀疑裴温伦对自己的感情,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应该彼此信任。
然这也意味着,她要接受大将军府那一大家,程澜梦最讨厌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也不想将自己的往后余生都闲在内宅,所以此刻的她更多的是动摇。
容和看着女儿小口啜饮莲子羹的模样,心里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 她这才惊觉,自己和女儿看待这件事的角度,竟差了这么多。
初见苏潇潇,以及听苏潇潇身边的人说那些话,她的第一反应是揪紧了心,担心苏潇潇的出现会搅乱女儿和裴温伦的感情,担心若那些人说的话是真,裴温伦真的也曾如此对待过其他女子,女儿日后嫁给他会不会受委屈,却没料到,女儿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裴温伦对自己的心意。
与此同时,听完女儿的话,她反而要替裴温伦担心了,按照女儿这个怕麻烦的性格,她真怕女儿会为了减少麻烦舍了裴温伦。
因而她不免下意识问到:“你就这么舍得裴温伦?”
程澜梦忽略心中那点异样,梗着脖子回答:“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你这丫头!” 容和被女儿这口是心非的话逗得笑出声,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鼻尖。
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被这声笑冲淡了不少,只剩下莲子羹的清甜在空气中弥漫。
可这份轻松没能维持片刻,屋外忽然传来碧翠战战兢兢又刻意拔高的声音:“裴大人来啦,要不要奴婢帮您泡一杯热茶?”
程澜梦脸色一变,手中的汤匙 “当啷” 一声撞在碗沿上,她循声朝屋外望去,恰好对上门口立着的那道身影。
裴温伦身着藏青色锦袍,墨发束得整齐,只是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阴云,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牢牢锁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程澜梦心头一跳,莫名的心虚涌上心头,慌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容和心也是中一紧,知道刚才女儿那番话定然被裴温伦听了去,怕是惹了误会,刚要开口替女儿解释两句,就听裴温伦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试探:“容姨,我也想喝您熬的莲子羹,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容和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想支开自己。她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递去一个 “好好说话” 的眼神,便带着碧翠等下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裴温伦迈步走近,沉重的脚步声落在青砖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程澜梦的心尖上。他在她面前的圆桌旁坐下,目光紧紧黏在她低垂的侧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严肃开口:“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程澜梦手指蜷缩起来,攥着裙摆的布料,低声嗫嚅:“我…… 我就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 裴温伦挑眉,语气里添了几分故作的不满,“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容易被替代?”
他虽是在质问,可眼底却没有真的伤心,反倒藏着几分无奈。
他太了解程澜梦的脾性了,看似洒脱,实则最是怕麻烦,一旦遇到棘手的事,第一反应就是退缩,就是想着放弃。可偏偏,她放弃的选项里,总有他的位置。
裴温伦伸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沉了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程澜,我在你的心中就那么不重要吗?”
程澜梦抬眼,撞进他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失落,心头一紧,心里的话也脱口而出:“你不是不重要,而是我见过太多,婚前恩爱,婚后却被两个家庭间的琐事,慢慢磨掉那些情分,最后变成彼此厌烦的模样。”
说到底她是怕,怕时间会慢慢掩盖所有,现在他们能彼此坚定的选择对方,以后呢?
裴温伦叹息一声,“你我才新婚不久,你就在想以后,我是该感动你有认真想过我们的以后,还是该气恼这个‘以后’被你一人轻下决断?”
“程澜梦,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这声声叹息比方才的质问还让程澜梦难受,她这个人习惯了凡事给自己留后路,所以在听闻大将军府上住进一位曾受裴温伦特殊对待的姑娘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远离那一大家子。
完全忘了,裴温伦也是属于那一大家子的行列。
裴温伦也知程澜梦的脾性,所以来之前他先去书房准备了一样东西。
薄薄的纸张被塞进手里,程澜梦垂眸看去,却被里面的内容惊到。
和离书。
若有朝一日,无论夫妻双方间谁的心意发生变化,另一方都可提出和离,对方不得阻拦,往后余生各自婚嫁。
裴温伦伸手握住程澜梦微微颤抖的手,“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不敢百分百保证不会发生,毕竟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所以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底气。”
她想要的后路,他给。
说不感动是假的,有了这纸和离书,她可以随时抽身。
程澜梦突然抬手朝着裴温伦的胸口重重的给了一拳,语气嗔怒:“好啊,我还没嫁给你呢,你就想着和离了!”
那日裴温伦和程澜梦在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独自完成了婚仪,不管是从道德还是事实上来说两人都已经是夫妻,但各自的名帖还没有拿去官府盖印,律法上并不能算夫妻。
裴温伦不退不躲,甚至在程澜梦要收回手时,抬手一带,将人顺势揽入怀中。
鼻翼间嗅着程澜梦发间的皂角清香,裴温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让人看了日子,九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皆是我会派人上门提亲,还请娘子准予。”
话音落下,裴温伦的唇瓣落在了程澜梦的耳垂上。
微凉的触感,让程澜梦微微一颤,想要躲,那微凉的唇瓣已经顺势往下,轻而易举的擒住微张的嘴唇。
程澜梦从没有轻视和护城军的比试,每日的训练异常紧凑,很多时候她都住在训练场和女兵们一起同吃同住,哪怕裴温伦也在训练场,两人之间也很少有亲近的时刻。
晚风带着些许微凉透过打开的窗户侵入,红烛里的灯芯似要燃尽冒出噼啪作响的火星,屋里的气温随之升高。
裴温伦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掌心传来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夏衫,熨帖着她因连日高强度训练而紧绷的肌肤。程澜梦的脸颊蹭过他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鼻尖萦绕的除了自己发间的皂角清香,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混杂着皮革与松木的味道,那是每次他带着女兵们训练时,都会染上的气息。
她原本因那突如其来的亲吻而紧绷的身体,在这熟悉的气息里渐渐软了下来。
方才被他擒住嘴唇时的慌乱还未完全褪去,舌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唇瓣上的微凉,像清晨沾在训练场草叶上的露水,带着一丝清甜的凉意。程澜梦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尾不自觉地泛红 —— 此刻熟悉的触感唤醒她身体里压抑的情绪,意志在那慢条斯理的研磨中慢慢溃散。
察觉到她的回应与身体变化,裴温伦的动作反而停了下来,就在程澜梦感到不解时,挂上水珠的唇瓣发出蛊惑的声音,“有没有想我?”
程澜梦被这声蛊惑的询问钉在原地,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她能清晰感觉到裴温伦揽在腰间的手臂微微收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在腰腹间烫出一片灼热的痕迹,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细密的痒意。
方才被他吻过的嘴唇还泛着麻,此刻听着他带着沙哑的嗓音,舌尖下意识地抵了抵下唇,却恰好触到他残留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耳尖瞬间红透。
裴温伦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低头时,鼻尖蹭过程澜梦泛红的耳廓,带着体温的呼吸扫在她敏感的耳后,惹得她肩头又颤了颤。
他没有急着继续,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腰侧的衣料,指尖偶尔擦过她因训练而紧实的腰线,感受着她身体从紧绷到逐渐松弛的变化 —— 起初她还微微绷着脊背,此刻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后背轻轻靠向他的胸膛,连攥着他衣襟的手指都松了些,只余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
“嗯?” 见她不答,裴温伦的唇瓣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带着刚喝过水的湿润,“不敢说?”
程澜梦被这轻碰弄得心头一紧,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贴着自己的手心,沉稳的心跳传来,与自己慌乱的心跳渐渐重合。她想抬头看他,可脖颈却像被施了咒,只能微微偏着,任由他的气息在颈间缠绕。直到裴温伦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她才撞进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温柔,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戏谑。
“我... 我...” 程澜梦的声音细若蚊蚋,刚开口就被自己的气音打断。
裴温伦见状,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唇瓣,动作温柔得让她瞬间卸了防备。下一秒,他的唇再次覆了上来,这次却没有急着深入,只是轻轻厮磨着她的唇瓣,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程澜梦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更紧地贴向他,仿佛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唇间的回应也不是刚才那般带着试探,未尽的话都化作了真切的行动,身体力行的告诉裴温伦,她想他,她想要他。
裴温伦瞬间心头一热,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完全圈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在鼻尖缠绕,屋外的晚风、朦胧的烛光,此刻都成了背景,只剩下彼此加速的心跳和唇齿间的越发激烈的掠夺。
果然男人不能素太久了,期间程澜梦叫停了几次,都在裴温伦声声哄骗中,一次次敞开自己的身心,去接纳他给予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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