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燕本来还想挖苦几句,看见兄长脸色实在差,最后也只是撇撇嘴直接告辞了。
待最后一个外人都离开,魏元义几乎撑不住身子,魏长风赶紧扶着他在一旁坐下,正要开口,却被白忆柳抢了先。“小谢,你向来懂事,怎么能做出这样惹爷爷生气的事情来呢?”
“妈。”魏诩出声试图打断。
白忆柳却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只觉如今形势大好,机会千载难逢岂容错过?她道:“本以为你和陆家少爷只是一时胡闹,可当着爷爷的面你们还这样旁若无人、举止亲密,莫非是不将魏氏、你爷爷放在眼里吗?”
哪怕到了如此众矢之的,谢一舟也不恼,反倒对白忆柳露出一个笑,“白阿姨这么说,看来是早已料定阿诩不会喜欢男人了?”
“小谢这说的什么话。”白忆柳眉眼一冷,显然是感到被冒犯的不悦,“难不成你犯了错,阿诩便也要犯错吗?”她故作从容地拂了拂自己礼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阿诩将来自然是听他爷爷的安排,找一名世家的姑娘结婚了。”
“妈!”魏诩上前拉住她的手,“别说了。”
“阿诩,你怎么了?”白忆柳不明白儿子为何要阻止自己,抬眸正欲询问,却见他敛了神色,横眉冷目。
知子莫若母,白忆柳心里咯噔一下,忽地想起这些年、这段时日魏诩与她那个小侄子的奇怪之处。“阿诩,你是不是……”她立刻住了嘴,自言自语地说:“不,我的儿子自然不会染上那种怪癖。”
“阿诩。”魏元义没急着向谢一舟问罪,而是抚着胸口看向魏诩,“刚才的事情,原本是不应该发生的。”
“有些事情我知道,但是我不说,是因为我以为你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他的目光带着压迫,声音也随之低沉,“可你让我失望了,阿诩。”
“爸,阿诩他……”
“不用解释。”魏元义摆手,抵着唇轻咳几声。打断白忆柳的辩解,“这件事情交给你,不要再出差错。”
白忆柳迟疑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几乎是立刻想好了应对方案,赶紧道:“爸,陆熙之有个女儿,跟阿诩也是从小长大的。今天这事闹出来也怕跟陆氏有了龃龉,不如就……”
“行。”魏元义的呼吸顺畅了一些,“你看着办。”
“爷爷,我……”魏诩上前几步,却蓦地被白忆柳几步上前挡住去路。
他仍不放弃,反被魏元义鹰隼般的视线扫了过来,“想清楚再开口,要知道,你的父亲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他喉间一紧,朝身侧的谢一舟看了一眼,不知是想起什么,眼神微沉,终于还是闭嘴不说话了。
见魏诩不再挣扎,魏元义这才将注意放在今晚这场闹剧真正的主角身上。
对于谢一舟,他说得不多。“断了。”他的语气轻松,显然对一枚棋子没有过多的担忧。“这阵风头过去我就让你回公司。”
魏元义不是没有听见刚才谢一舟对着陆卿的一番柔情缱绻。
可是那又如何?
从见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谢一舟很有自己的主意。
老爷子掌管魏氏这么多年,底下人的弯弯绕绕哪一点瞒得过他。很多东西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人都有七情六欲,有些与常人不同的癖好也无伤大雅,只要自己清楚该做什么就好。
在他眼里谢一舟显然就是这一类人,否则他没有必要如此费尽心机回到魏家。若只为求荣华富贵,白忆柳几次三番给他机会,谢一舟都不屑一顾,早在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清楚,这个年轻人是一枚用来制衡白家最好的棋子。
魏元义也没心思再去想今天的意外到底是魏诩、白忆柳,又或者是白家那个小子做出来的了,反正过了今天,魏诩只能喜欢女人、和女人生儿育女,然后抚育魏氏的下一任继承人。
而谢一舟也会娶一名世家的女子,为魏氏带来助益,兄弟二人两相平衡,不让另三家有任何可乘之机。
他几乎是笃定地看向谢一舟,等着他如往常一般轻巧地说出一个是字。
可今天谢一舟终究是要让他失望。
“正好这些时日我学业有些吃紧。”谢一舟不卑不亢,上前几步搭上魏诩的肩膀,朝他弯眸轻笑,“而阿诩也需要历练,我在,反而给阿诩平添了几分压力,暂时不回也好。”
魏长风和白忆柳俱是脸色一变。夫妻二人一惊一喜,显露出截然不同的心情。
“一舟,你这孩子。”魏长风赶紧低头观察老爷子的脸色,朝着谢一舟不满道:“爷爷都答应不计较了,你还任性什么?”
“爸,我不是任性。”谢一舟将手从魏诩肩上拿了下来,目光转向魏长风,眼中笑意不减,“毕竟是我主动追的人,现在迫于压力就放弃,岂不成了不负责任的人渣?”
“……你。”魏长风看着那张和萧萍相似的脸,蓦地生出几分心虚,更多的是被忤逆的不悦,“男子汉大丈夫,沉溺于儿女情长,将来能担什么大任?!”
谢一舟不知道魏长风是怎么能用这样义正言辞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只看向敛眸不言的老爷子,“爷爷,我想了一下,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公司的事情暂时不用这么着急。”
魏元义觉得自己又有些喘不上气了。“你考虑清楚了?”
谢一舟语气笃定,“是。”
“我很欣赏你的能力。”魏元义沉默片刻,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你回去先冷静一下,什么时候想清楚再来回我吧。”
“爸,依我看小谢和陆家少爷情真意切,咱们又何必做这棒打鸳鸯的事儿呢。”白忆柳方才的焦躁一扫而空,心中直叹谢一舟自寻死路,眼底眉梢的快意几乎要遮掩不住,“正好阿诩也要跟陆家姑娘多亲近,有了小谢这边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成就两桩好事呢。”
“住嘴!”魏长风瞥见老爷子极差的脸色,赶紧训斥,“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白忆柳一噎,讪讪地不说话了。
还欲再劝,谢一舟始终意志坚定不可动摇,老爷子也歇了心思,挥了挥手眼不见为净。
谢一舟走出宴会厅,却意外地发现有两个人等在外面,此刻似乎正在争论。
“你不过也是凭着肮脏的手段让一舟对你另眼相看罢了,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白林睁眼怒瞪,语带不甘,“魏诩跟我说过,魏家根本就不把一舟当自己人,都只是利用他而已。他如今在魏家这样如履薄冰,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别做梦了!”
“所以今天的事情是你所为。”陆卿缓步上前,一张脸隐在昏暗的夜色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你干什么?!”白林没忘了上次陆卿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扔出去的事情,他颤着身子后退,“是、是我又如何?!”他反应狼狈,自己也觉得这样过于丢脸,用力梗着脖子大声道:“我只是想让一舟看清,你们两个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我仅有的这么一点。”清冷的月光洒在陆卿脸上,衬得他锋利的眉眼越发狠戾。“你们都要想方设法夺走。”
他蓦地伸手掐住白林的脖子,仿佛看不见他骤然惨白痛苦的脸色,五指鹰爪一般抓着他近前来。眼底一片深沉压抑,“看来你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心了。”
“救……”
脖颈上不断传来的剧痛让白林几欲窒息。上次魏诩再如何震怒,也是恐吓居多,而陆卿……
谢一舟眉心一跳,几步上前,覆上陆卿的手。
“卿卿。”
“你……”陆卿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收起满身冰冷杀意,顺势松了劲,由着谢一舟将死亡边缘的白林从他掌下解救出来,若无其事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谢一舟没有追问他刚才的异常,一手搂着他的腰轻蹭陆卿的颈窝,“无家可归了。”抬头眉眼微蹙,脆弱地看着他,“卿卿,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陆卿身子一颤,愕然垂眸,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见他这个表情,谢一舟心里猛地一揪,他贴着陆卿脖颈的皮肤小声说:“卿卿,你还记得你出去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你说……”陆卿喉结滚动,语气迟疑。“你说……你。”
“我爱你。”
他温柔地重复了一遍,想给怀里这个胆小、畏缩,小心翼翼的人带去更多的安心。
“陛下,我爱你。”
“你…你居然为了他……!”白林捂着嘴拼命咳嗽,却瑟缩着不敢上前,忌惮地指着他怀里的陆卿,“他哪里值得你这么做了?!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了吗!”
“明明,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眼中含泪,崩溃地大叫起来,“你上个学期还说把我当做很重要的人,对我百般呵护。自从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只喜欢他,凭什么,他到底哪里比我好?凭什么!”
“为什么陆卿可以得到你的关心和疼爱,而我只能忍受魏诩的监视与压迫折磨,原本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之前的事,是我脑子不清醒。”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不高,谢一舟直起身子淡淡地瞥向那张歇斯底里的脸,“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误会,麻烦你忘了吧。”
说完,他当着白林的面吻了吻陆卿的眉心,可怜巴巴地朝着他撒娇,“卿卿,我好累。”
“谢一舟!你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迟早会后悔的!!”他们在自己面前依然毫无顾忌,白林轻易便猜到谢一舟放弃了什么才得以走出来。
他不乏恶意地说:“陆卿迟早有一天,会将失去一切的你弃如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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