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会议室内,结案报告摊开在桌面上,所有证据链最终指向顾沉烨——他杀害林宴如、销毁VB-22实验数据、利用保镖伪造不在场证明,甚至安排张明给张筠注射VB-21以掩盖真相。至于顾挽?所有的调查都显示,他只是一个被父亲利用的“旁观者”。周辞的钢笔悬在签名栏上方,笔尖在纸面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
"签吧。"程铮的声音沙哑,他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的蝴蝶状光斑已经淡了许多,但每当想起顾挽,神经元仍会轻微刺痛,"没有证据,再查下去也是徒劳。"
陶靖一拳砸在桌上:"那些蝴蝶印记、监控里的蓝雾、3分14秒的巧合——顾挽他妈的在嘲笑我们!"
"法律不讲玄学。"法医主任合上尸检档案,金属柜门反射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除非能证明意识传输理论成立,否则张筠和景逢春身上的印记只是‘艺术性巧合’。"
技术科的小李沉默地关闭监控回放——画面定格在证物室汽化的蓝色烟雾,那只由分子构成的蝴蝶正振翅欲飞。证物室汽化的蓝色烟雾、3分14秒的蝴蝶幻影,这些超自然现象根本无法作为呈堂证供。
周辞最终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案件编号μB-22,正式结案。
三个月后,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顾挽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他的蓝钻袖扣已经换成了一枚黑曜石纽扣,低调而冷峻。
景殊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实验室重建完成了,按照林宴如的原始图纸。”
“辛苦了。”顾挽没有回头,指尖轻轻敲击玻璃,“周辞最近怎么样?”
“升职了,调去省厅。”景殊顿了顿,“程铮申请了长期病假,他的戒断反应……比预计的更严重。”
顾挽轻笑:“72年,一天都不会少。”
景殊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为什么放过他们?”
“放过?”顾挽终于转身,眼底闪过一丝幽蓝,“你以为这是仁慈?”他走向办公桌,打开抽屉取出一支密封试管——里面悬浮着几粒蓝色结晶,“μB-22的终测版需要‘锚点’,而程铮的血液、周辞的执念、陶靖的愤怒……这些都是完美的培养皿。”
他将试管对准阳光,结晶折射出蝶翼般的纹路。
“法律无法审判我,是因为他们连真相的边都摸不到。”顾挽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念诗,“人类的意识可以复制、传输、重组……而他们,还在为指纹和DNA争吵。”
景殊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究竟想创造什么?”
“不是创造,是进化。”顾挽将试管放回抽屉,锁上,“当□□成为累赘,意识便能永存。林宴如错在太着急,而我……有的是时间。”
窗外,一只蓝翅蝴蝶掠过天际,翅膀上的纹路与试管中的结晶完美重合。
市局档案室,封存柜最底层。
结案报告被归档的瞬间,一张照片从文件夹滑落——那是顾挽小时候与林宴如的合影。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小字隐约可见:
“μB-22最终阶段:意识永生,需载体ST-2177。”
风吹动窗帘,照片重新滑入黑暗。
远处海面上,成千上万只蓝翅蝴蝶破茧而出,在阳光下汇聚成巨大的蝶群,振翅飞向深海。
暮色四合时,周辞推开家门。客厅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空气中飘着檀香和普洱的淡雅气息。玄关处那盏手工吹制的琉璃灯投下温暖光晕,照亮了古董青瓷瓶里母亲刚插好的几支蓝紫色鸢尾。花枝斜逸,在瓷瓶里勾勒出清冷的线条。
"回来了?"母亲沈瓷青从茶案前抬头,手腕上的羊脂玉镯随着斟茶的动作轻轻晃动。父亲周峋坐在书房的黄花梨木书桌后,戴着金丝眼镜批阅文件,听到动静才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
周辞轻笑,他松了松领带,忽然瞥见茶几上摊开的相册——泛黄的照片里,少女眉眼清秀,正弯腰给一个白衣少年系围巾,背景是周家旧宅的梅园。
“这是……景逢春?”周辞微微怔住,少年的脸和昨天下午警局外黑色轿车里的那张渐渐重合。周辞接过母亲递来的玻璃杯,冰凉的触感沁入掌心。
周峋摘下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我最得意的学生,22岁考上研究生,做的课题现在还是院里范本。”他顿了顿,“后来她常带弟弟来听课,那孩子就蹲在最后一排画画,安安静静的。”
沈瓷青往玻璃杯里添了片薄荷:"第一次见小景是你十二岁那年吧?他蹲在书房角落看《基础毒理学》,你非要逗他说话……"
"结果他给我列了三种□□的致死剂量。"周辞摇头,冰块的脆响惊动了窗外掠过的蜻蜓。在母亲的提醒下,他突然想起那个十岁的男孩,白衬衫袖口沾着铅笔灰,眼神却清亮得像淬过火的玻璃。难怪第一次见面会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原来是多年以前就见过面。
周峋忽然正色:"那孩子...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他从博古架取下一只锦盒,里面躺着枚蓝蝶标本:"逢春走那年,他在这站了整夜。"标本翅脉间还沾着未拭净的雨痕,"现在倒好,直接飞到大洋彼岸去了。"
"什么!"周辞瞳孔骤然紧缩。
"小景下午发消息说,他要去瑞士那边了。"
暮色渐浓,最后一道阳光斜斜切过相册里景逢春的毕业照。她肩头落着蓝花楹,笑得温柔又明亮,完全看不出后来实验室里那个废寝忘食的研究员模样。
"μB-22的数据我看过了。"周辞突然说,"确实有问题。"
父亲的手停在半空,放大镜折射出一道游移的光斑。母亲指尖的茶匙"叮"地碰在杯沿,惊飞了窗外栖息的知更鸟。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瑞士夏夜的温度,轻轻翻动了相册的最后一页——那张抓拍里,少年景殊站在姐姐身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彩虹糖纸,像蝴蝶收起的一小片翅膀。
窗外,最后一班航班正划过天际。周辞将手机锁屏,上面最后的蓝点渐渐消失在云层里。
"他会回来的。"周辞说,声音很轻,却像在说一个笃定的誓言。
次日,苏黎世机场的玻璃幕墙将晨光折射成无数菱形光斑。景殊拖着行李箱穿过廊桥,腕表显示当地时间清晨5:23,表盘边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机舱与地面17℃的温差让金属表链变得冰凉。
接机大厅的电子屏滚动着各色航班信息。景殊的目光掠过德英法三语播报,突然在某个角落停驻。那里站着个银发老者,灰呢大衣领口别着枚蓝宝石领针,在冷白色灯光下泛着熟悉的金属光泽。
"Professor Schiller?"景殊用德语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老人转身时,他看见对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三年前学术会议上,这双手曾拿着景逢春的论文稿激烈争辩。
"你的德语比我想象中标准。"老人递来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杯底压着张登机牌残角,"不过瑞士人更习惯用意大利语说早安。"
景殊接过咖啡杯时,指尖在杯底某处轻轻一蹭——登机牌上印着江南的护照号码,墨迹被水晕开成蛛网状。
景殊的白大褂口袋突然传出蜂鸣。他摸出正在发烫的U盘,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μB-22的刻痕蜿蜒而下。后视镜里,司机戴着蓝牙耳机的右耳闪过一点蓝光。
"苏黎世联邦理工的实验室准备好了。"老人递来门禁卡,卡片边缘的芯片泛着磷光,"不过我想你会先去看看莱茵瀑布?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瞥向景殊的行李箱,"水雾是很好的催化剂。"
酒店房间的迷你吧里,冰桶漂浮着异常蓝色的雾气。景殊将U盘放入其中,液晶屏立刻显示室内温度降至12℃。手机在这时震动,顾挽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问句:【见到接机人了?】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景殊拉开窗帘,整座城市在晨曦中苏醒,远处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反射着冷光。他拍下这一幕发给顾挽,刻意让镜头捕捉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白大褂领口别着的,正是当年景逢春的那枚蓝蝴蝶胸针。
顾挽的回复来得很快:【父亲说,那个胸针是当年校庆时周教授送给景逢春的】。
景殊将手机搁在窗台,任晨光将屏幕晒得发烫。行李箱密码锁发出"咔嗒"轻响,自动弹开的夹层里,六支密封试管中的蓝色液体正随海拔降低而缓慢变色。其中一支的标签上,江南的笔迹依稀可辨:【降温贴改良版】。
书桌上的酒店便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潦草绘制的分子结构图。景殊拿起钢笔,在某个苯环位置画了个圈,墨水晕染开的瞬间,走廊突然传来清洁车碾过地毯的闷响。
他停下笔,听见电子门锁发出细微的电流杂音。U盘在冰桶里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深海。在光线最盛的刹那,景殊看清了门缝下缓缓渗入的雾状气体——那正是姐姐论文里提到过的,μB-22在19℃时产生的气溶胶形态。
冰桶里的蓝光骤然熄灭,房间陷入短暂的黑暗。景殊的瞳孔尚未适应光线的变化,耳畔却已捕捉到门锁电子元件异常的嗡鸣——有人在远程破解房门系统。
他迅速从行李箱夹层抽出一支密封试管,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壁上折射出冷冽的光。
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景殊的手指已经拧开试管塞。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未发生。
走廊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随后是一阵窸窣的响动。门缝下,一张对折的纸条被缓缓推了进来。
景殊没有立即去捡。他盯着那张纸,直到U盘的蓝光彻底熄灭,房间重新被晨光照亮。
纸条上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欢迎来到苏黎世,景博士。
莱茵瀑布的水雾会在上午十点达到理想浓度。
——期待您的实验数据。」
没有署名,但纸角印着一枚极浅的蓝钻袖扣压痕。
景殊的指尖在压痕上摩挲了一下,随后将纸条对折,塞进了白大褂口袋。他走回窗边,俯瞰着这座被晨光笼罩的城市。远处的苏黎世湖波光粼粼,湖面折射的光斑像极了晶体在特定角度下的磷光反应。
景殊拉开窗帘,让阳光彻底洒进房间。窗台的手机屏幕被晒得微微发烫,而远处,莱茵瀑布的方向,晨雾正缓缓升腾。
——十点,水雾浓度达到峰值。
——也是μB-22在潮湿环境下最活跃的时刻。
景殊从行李箱里取出另一支试管,标签上写着「μB-22(稳定态)」。他轻轻晃了晃,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海般的蓝色。
“姐姐……”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当年到底发现了什么?”
窗外,一只蓝翅蝴蝶轻轻落在窗棂上,羽翼在晨光中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景殊没有惊动它,只是安静地注视着。
蝴蝶停留了片刻,最终振翅飞向远处的湖泊,消失在苏黎世盛夏的阳光里。
次日,苏黎世湖的晨雾还未散尽,江南已经拽着景殊的袖口冲到了码头。他今天穿了件明黄色的防水外套,在灰蓝色的晨雾中活像个移动的警示标志。
"船!我们划船去!"江南指着那些天鹅形状的脚踏船,眼睛亮得像是装了太阳能电池板。
景殊看了看腕表:"湖水温度12.3℃,风速4级,不建议——"
话没说完,江南已经租好了船。景殊默默计算着租金与性价比的关系,跟着坐进了天鹅船的尾部。船身立刻倾斜,湖水漫过边缘浸湿了他的裤脚。
"你坐前面。"景殊说,声音平静得像湖面,"重心太靠后了。"
江南笑嘻嘻地挪到前面,开始疯狂踩踏板。天鹅船歪歪扭扭地驶离码头,在湖面划出一道蛇形轨迹,景殊不动声色地抓紧了两侧的扶手。
"看!天鹅!"江南突然停下踏板,指着远处一对真正的天鹅。船身因为惯性继续前冲,惊得那对天鹅扑棱棱飞走了。
景殊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湖水,突然说:"pH值7.8,含氧量充足,适合虹鳟鱼生存。"
江南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水色。"景殊指了指湖面,"和藻类分布。"
江南大笑,突然抄起船桨往水面一拍。冰凉的水花溅了景殊一脸,他的白大褂立刻出现深色的水渍。
"江南。"景殊淡淡道,"这是实验室外套。"
"噢!"江南立刻双手合十,"我错了!晚上请你吃奶酪火锅赔罪!"
景殊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纹:"不必。"
阳光穿透晨雾,湖面突然变得金光粼粼。江南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的雪山倒影。景殊趁机调整了踏板齿轮比,船开始平稳地向前滑行。
"你其实会划船对吧?"江南回头,发现景殊的操作专业得像个老船夫。
"嗯。"景殊没有抬头,"小时候经常划。"
"和姐姐一起?"
踏板停顿了半秒:"嗯。"
江南不再追问,转而脱了鞋把脚伸进湖里。景殊皱眉看着他的动作,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放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
班霍夫大街的周末集市像个调色盘打翻在石板路上。江南在各个摊位间穿梭,时不时举起某样东西冲景殊挥舞——一会儿是木雕的牛铃,一会儿是彩绘的复活节彩蛋。
"尝尝这个!"江南突然塞过来一块巧克力,"店主说是获奖作品!"
江南笑意盈盈的盯着景殊,他低头咬了一小口,江南凑过来:"怎么样?"
"可可碱含量约1.2%,□□——"
"好吃还是不好吃?"江南打断他。
景殊顿了顿:"...好吃。"
江南欢呼一声,立刻买了三大板塞进景殊的背包:"这才对嘛!聪明的景殊也要学会说'好吃'!"
他们在香料摊前停留时,景殊突然主动拿起一小包藏红花。江南惊讶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不。"景殊将藏红花放回去,"但它的主要成分藏红花素,可以抑制神经兴奋性传导。"
江南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能让人放松?直接说'泡茶喝'不行吗?"
"不推荐口服,半数致死量——"
"停!"江南捂住耳朵,"我要去买那个会唱歌的木头鸟了!"
双桥咖啡馆的露台上,阳光透过栗树叶的间隙洒在桌面。江南正滔滔不绝地讲ETH的量子计算机,手里的拿铁已经续了第三杯。
"然后Bianchi教授说——嘿你在听吗?"江南突然伸手在景殊眼前晃了晃。
景殊的目光从咖啡杯上移开:"他在描述量子纠缠时混淆了自旋态和偏振态。"
江南瞪大眼睛:"你居然在听!我还以为你在数咖啡豆呢!"
"我在听。"景殊搅动着已经冷掉的黑咖啡,"只是没必要每句话都回应。"
景殊低下头,继续喝他的冷咖啡。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像一排安静的栅栏。
黄昏的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利马特河。江南靠在窗边,脑袋随着车厢晃动一点一点的,终于歪到了景殊肩上。
景殊僵了一秒,然后慢慢调整坐姿,让江南靠得更舒服些。对面坐着的老太太冲他眨眨眼,景殊立刻低头假装研究电车路线图。
"唔...咖啡因代谢..."江南在梦里嘟囔着专业术语,口水差点流到景殊肩上。
景殊轻轻扶正他的脑袋,从包里拿出纸巾垫在自己肩上。电车转过一个弯,夕阳突然透过车窗洒进来,给江南的侧脸镀了层金边。景殊看了两秒,默默拉上了窗帘。
林登霍夫山公园的长椅上,江南正举着星图app对着夜空比划。
夜风吹过,江南打了个喷嚏。景殊默默从包里拿出件外套递过去。
"你什么时候带的?"江南惊讶地接过。
"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
"哇!景大学霸居然关心天气了!"江南套上外套,突然指着远处,"快看!流星!"
景殊转头时只看到一片夜空:"哪里?"
"骗你的!"江南大笑,"不过明天真的有英仙座流星雨!我们来看好不好?"
景殊沉默了一会儿:"嗯。"
"真的?"江南惊讶地转头,"你居然答应了?"
"这里视野开阔,光污染程度低。"景殊推了推眼镜,"适合观测。"
江南笑着摇头:"你就不能单纯说'想看星星'吗?"
景殊望向远处的山脉轮廓,声音很轻:"...想看星星。"
夜风裹挟着远处教堂的钟声拂过山顶。江南突然安静下来,和景殊一起望着满天繁星。两个少年的剪影并排坐在长椅上,一个生动如跳动的火焰,一个安静似深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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