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晏恪又踹了一脚小胖子的屁股，痛得他嗷叫一声。
“我说！晏老六！我有病是我想得的吗？哎呦喂痛死我了！”
“哥哥~”晏恪立马收回那狂狷得如同街边混混的神色，乖乖地走近慕寻。
“你是要进乌南镇吗？”他乖巧又讨好地开口，“我和胖子是替翟府送货的镖师，我可以领你去哦，进这个地方需要介绍信。”
“喂老六，你你你，上门的生意不要！”胖子瞪大了眼睛，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来，“带你进去可以，八百八一次！”
晏恪的眼神冷得吓人，伸手捏了一把胖子腰间的肉。
胖子嗷一声，委屈又可怜得不再言语。
慕寻觉得有些好笑，不远处的乌南镇若隐若现，城门的位置有两个阴森可怖的阴间守卫，红面白牙。
这地块被地府所管辖，所以外人进来的时候总会觉得找不到方向。
然而，它一般都会有几个真正的入口方位，只要照着特定的方位，熟悉的人很快就能找到。
像陆漾这样的阴阳师，可以靠着八卦阵法推断出准确的方位。
也简称算命。
慕寻看着面前这个乖巧的红发小子，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一路上，晏恪都用乖巧清澈眼神看着他，慕寻有些不自然的往侧边靠了靠。
“哥哥，你是新来的吧？”晏恪不经意地搭话，“我们已经在这里干了两三年了。”
“当NPC么？”慕寻单手撑在车杆上，淡漠的眉宇间看不出情绪，“那你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吗？”
小胖一个激灵，贼兮兮地比出了一个八，“付我八百八十八！就告诉你！”
慕寻：……
晏恪伸手拍了把他打脑袋，用手勾住小胖的脖子，“别理他，我们一般就干干送货的工作，但是哥哥你不一样！”
“你是这个游戏的主要负责NPC！你接下来就该去乌南镇的学堂，打倒范庆！别让他吃鬼啊！”
听到范庆两个字，连小胖都开始过来一本正经：“你要是真厉害，就去为民除害去！杀了他永除后患。”
慕寻挑眉，旁边两个NPC只能听到他鼻孔出气地冷哼了一声。
气得胖子又想上前，然后被晏恪一巴掌打在了屁股上。
说话间，两个阴差直直地挡在他们面前，“你们都是鬼吧，前方归地府管辖，出示一下通行证。”
慕寻面色不变。
晏恪一手按着试图反抗的胖子，一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证件。
“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阴差将那巨大的青铜大斧挪向两边，马车平稳地朝着大门通行。
然而，其中一个阴差微微皱了皱鼻子，他伸手拉住了慕寻的后衣领，随机凑上去闻了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味。
慕寻后背的伤口似乎裂开了，鲜血溢出了那纱布。
“好好......好香，你……”阴差顿时陷入了一些幻觉中，但很快直觉不对，“你......你是新来的！”
慕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衣领上那青色皮肤的手爪。
四下一时无言。
下一秒，慕寻手腕狠狠发力，撑起自己的身体，长腿一甩，用力踹向阴差的肚子。
他稳然落地，将阴差压在地上，脸色淡然且平稳，“你认错了吧。”
果然武力能够解决一切……
阴差下一秒开始求饶，“放…放…放…”
另一个阴差与两个镖师小子直接看呆了。
慕寻挑眉，又重重地将他按了下去。
“放…放行！”结巴阴差通红的脸不知为何开始发白，如同踢到钢板似得怂成一只红白相间的巴西龟。
慕寻这才松了手中的力道，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坐回了车上。
“走吧。”慕寻转头看向晏恪，然而那胖子又像一只小哈巴狗一样朝自己扑了过来。
“嘿嘿！哥！收我做个徒弟呗！我叫马张扬！”
慕寻礼貌地往远处龟速挪动了两下以示拒绝，语气比之前重了一些，“快走吧，有两个我负责的玩家不见了。”
晏恪回神，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驱车进城。
他回头看着远方的蘑菇云，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
四个纸片抬棺人在到达目的地后，木然地放下棺材，然后就像完成任务后自动损毁的程序般在空气中开始自燃。
最终，焦黑的灰烬飞向高空，散落在墓园。
棺材里的魂魄像是脱离了禁锢，飞向高空。下一秒，死寂的墓园开始起风，一圈又一圈的血色烟雾开始缠绕，上升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一具具麻木的躯体破土而出。
触碰到空气的躯体顿时炸开血肉模糊的血末，成为形销骨立的骨架。
陆漾站在墓园中央，拿着一沓不要钱似的符咒，一张一张贴在每一座墓碑上。
他背靠着墓园一棵参天巨树，每一座墓碑都被系上了一个青铜铃铛，在风中静默。
只见那些无神的骨架开始并排站好，同时看向了陆漾。陆漾环顾一圈，然后拍了拍手：“原来是你故意引我过来的啊？”
那蘑菇云开始缓慢上升。
之前遇到的魂魄被一圈圈燃烧殆尽的灰烬包裹着，穿透陆漾所设下的层层丝线障碍，在蘑菇云的遮掩下逃窜出去。
蘑菇云里还包裹着万千无数的灵魂，似乎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
而其中的一个灵魂，忽然像是挣脱了开来，向远处跑去。
陆漾玩味地笑了一下，远方传来那个火焰小子的鬼脸和千里传音，最后化成一炮落日下的烟火，“你抓不到我的哟～”
晏恪隔空传着声音，疯狂地挑衅。
陆漾站在风里，锋利的下颚线微微上扬，对着空中比了个中指。
他手中绕着千万条丝线，抓着这些无魂尸体的命脉，“等着啊，等我送你进地府，早死早超生。”
而那个落单的魂魄，直直地钻入远方的棉花娃娃身上，化身成汪墨的样子。
不同时空的时间开始缓缓流淌。一帧帧碎片化的事件画面最后汇聚在一起共同向前。
*
半小时前。
张默和汪墨一下子就被拉入了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房间，但书架上的书，脚下的灰尘，与方才那个在哭的娃娃全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房间新得好像从没有人居住过，而床上放着一条锃亮的腰带，上面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不知隔了多久，张默终于受不了这沉闷得如同死了一般的氛围，颤颤巍巍地推开了房门。
哭泣的娃娃正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它的五官在脸上渐渐淡去，最后在张默眼前消失不见。
巨大的震惊与恐惧直直地窜上张默的头颅，浑身上下只能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舌头在抖动。
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汪墨像是得到了召唤，径直走过张默。
张默再一次鼓起勇气，用力地拉着了汪墨的后衣角，上下嘴皮子一震吐一个字：“姐、姐、姐，你、你、你、你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汪墨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她拥有完全不属于一个女生的力气，把坐在地上瘦如细柴的张默直直地往前拖拽了好几米。
直到汪墨的身体触碰到了那个娃娃。
她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瞪圆了自己的双眼，入眼便是张默满脸的惊惧，和他手里捏着被扯碎的自己的衣服碎片。
汪墨的喉头被恐惧噎得无法发出声音，娃娃的肚子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从她的脚开始慢慢地吞噬进去。
“救......救命。”她艰难地从喉咙底部发出声音，在吐出那个“命”字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于事无补地被吞噬殆尽。
娃娃咯咯咯地消化了一瞬。
柔软可变的棉花与布料逐渐成为光滑的皮肤，最后幻化成汪墨的样子。短发女生脸上不再是一副憨傻清澈的表情，一股不合年龄的忧郁和阴鸷化成了她眉宇间的皱痕。
“汪墨”语气低沉，自上而下看着诚惶诚恐的张默，蹲下身子，捏住了张默的下巴：“走吧，我要你陪我去找我哥哥。”
张默的魂已然丢掉了九霄云外，脑中一片空白地点头，只觉得自己的下巴一阵发麻。
他跟着棉花娃娃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围的风景已然无法被记在脑子里。
汪墨，那个女生被这个棉花娃娃给怎么了？
她还能活着回到人间吗？
什么时候，游戏开始涉及到了玩家的生命安全？
胡乱思索了好久，张默被按上了一张桌子。
周围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学生，几个在打瞌睡，几个脑袋钻在桌子下不知道在看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书。
讲台上站着一个油光满面，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人正喋喋不休地讲着课。
“汪墨”面无表情地站在张默的课桌旁边，双手抱在胸前：“我的哥哥就是被他给藏起来了。”
张默回过神，但脑神经早已对焦不上自己的舌头和嘴。
他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慌乱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自己的下巴都被接好了。
“这位新来的同学，给你一次向我提问的机会！”台上的男人舒展笑颜，“热爱提问是一个好同学的标准，有意义的问题会被我记录下来，成为我战无不胜的武器。”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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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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