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别哭啊,难不成这个地方对熟人特攻?嗨,你中幻觉了吗?顾危——”牧决观撕了一块布下来,也不管顾危乐不乐意用先凑过去胡乱给他擦脸,糊了两下把顾危糊得回神了。
他捏着那块布:“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牧决观得意地点头行了个绅士脱帽礼:“很多人这么说过,承蒙厚爱。”
顾危看不懂他怪模怪样又是在干什么,瓮声瓮气:“走,这里结束了,他们一年后搬去了燕京。”
牧决观很激动:”是你那个很厉害的哥哥带过去的吗?哇他才多大啊,举家搬迁到首都。”
顾危点头赞同:“首都是指帝都吗……我哥就是很厉害。”
“哎,可以问吗?”牧决观略显扭捏,两个人一步迈出几百里,很快就看到了燕京周遭,“你和你哥关系很好唉。”
顾危侧眼瞥他:“你和卫殊絜关系也不错。”
“怎么能这么比!”牧决观捶胸。
“为什么不能。”顾危话语间呵出一口白雾,时间是冬天?
牧决观伸手接雪花,兴致已经转移到了下一幕,拉拉顾危:“快快,往哪个方向?”
“这边热闹,往这边来。”顾危拔腿走进街巷,浩浩荡荡的车马塞进街巷,把原先算得上宽敞的道路塞得水泄不通。
他们一凑近,那些热闹的、奉承的、喜气洋洋的气氛荡然无存,女主角躲在闺房里,倚在窗框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另一只手冻得发红,依旧执拗地接一片片的雪花。
牧决观晃神:“哇,真的和你好像啊!”
顾危低声:”那当然了!她是我亲妹妹。”
“哦对了,呃可以八卦吗?你和你哥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吗?”牧决观踌躇片刻,“你妹妹的记忆里一直没有你哥的正脸呢。”
顾危下意识皱了下眉,又迅速反应过来:“我娘是续弦。我哥他们差了十几岁?十二三岁吧,不常见面也正常。”
一位圆脸的婢女端着两个盒子冒着雪一路小跑进了屋,顾焕头也不回地问:”走了?”
小圆脸点点头,兴高采烈道:“对小姐您不自个儿去迎接还是很不满——来看看这次送来的稀罕玩意儿!”
顾焕好奇地凑过来,把通红的手捂进怀里。
小圆脸故作神秘地挑眉,边嘴里说着“当当”,边揭开盒子,一叠雪白的纸像蝴蝶一样飞出来,绕着顾焕飞舞起来,顾焕一把抓住一张,翻着看:“什么也没有啊?”
小圆脸做出牙酸的表情:“王爷说让您写给他!这些纸写完会自己飞去找他。”
顾焕嫌弃地撇嘴,两人蹦跳着一张张把纸再关回盒子里,跳上暖榻,关上窗子,埋头嘀咕:“小气的呀,甚至不愿意写几句酸言酸语给我。”
小圆脸呵呵乐道:“他真写了我才不拿来给小姐看呢。”
顾焕感动不已,拍拍她的肩又摸摸手,长叹:“知我者——青萍也!”
“快快,看看还有什么?”顾焕迫不及待。
旁观的牧决观嘎嘎乐:“小姑娘长大了。”
顾危翻个白眼:“她模样都能给你当奶奶了,少在这里占便宜。”
牧决观用肩膀撞一下顾危,乐呵呵看俩小姑娘对着会唱歌的灯哇哇地叫:“难道你长得就很显老?唉,以你哥的名声,她嫁这个‘王爷’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吧。”
顾危说:”异姓王,活了三十三岁,我妹对着皇帝投诚了,所以给她留了王爷的虚名供养着。”
牧决观乐不出来了。
顾危托着下巴,神色不明:“我妹妹不喜欢他,一直都是。”
牧决观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刚想问那为什么还嫁,想起来这还是封建社会,他们家除了老大初入官场,老二顶着个修仙名头,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一面,这丫头能嫁给王爷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撮合的。
他愣了:“赐婚啊?”
顾危点头。他有点怅然:“你说怎么她六岁到镇上的不是御霄宗呢,这样算还是你半个师姐呢……”
牧决观难受起来了,他看着红妆十里把她送进了深宅大院。若是命运稍作偏移,她可能将如她所愿地成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女侠。
属于顾焕的时光飞速流逝着,她对王府的一切都非常怠惰,不感兴趣无从下手,大她两岁的丈夫依旧没断奶一样对母亲非常依赖,言听计从,这让她更是烦躁。
时空流速快到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终于,停顿了一下。
令她吃惊的是,她并不对丈夫领进门的妾室感到愤怒,为什么呢,她的父亲一生忠于她的母亲,据说她母亲是续弦,大哥哥和她不是一个母亲。
但从她的视角来看,她几乎感受不到间隙。能够为她的生活提供帮助的大哥,比那个虚无缥缈,不小心遇到会把她当空气看的二哥强不知道多少!
大哥也至今忠于嫂子不是吗……
她却只觉得卡住她脖子,让她无法呼吸的一层枷锁落了下来,太好了,不用夜夜担心这个男人推门进入屋子,她释然地想,太好了。
好日子没过多久,一次年节,她怀孕了。
她并不认可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是自己的家人。但,但孩子是她的家人。
她期待着这个她生命中的小变数。
牧决观猛得拍了一下顾危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那个老巫婆为什么对你妹妹那么刻薄我天啊!”
“说什么鬼话呢!希望她多生几个孩子,至少一个男孩能送去灵域;一个男孩继承爵位。呕——”
天天挑剔她小门小户出身,其实打的算盘是送他们家孩子去灵域。顾焕比牧决观透彻许多,她还没嫁过来就意识到了这么一种情况,这种强烈的被使用感让她自始至终都无比抵触。
顾焕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样貌取了两人的中间值,有些清秀的圆脸。王爷对小孩子非常胆怯,即便他比顾焕年纪大了两岁,他依旧一副无论如何都长不大的模样。
顾焕看着他那稚拙的样子就来气。
她有意让儿子离父亲远一点,这让那位老王妃非常不满,质问她准备让这个孩子继承爵位还是送去灵域?
顾焕脸皱着,憋着火气:“他才两岁!有什么不能让他自己决定呢?”
老王妃又用那种独特的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她,仿佛她说了个笑话,片刻后她刻薄地笑了一声:“他不需要一个无为的母亲,明天送来我这边。”
顾焕只觉得她满口疯话,顶着她阴森的眼神把孩子大摇大摆地抱走了,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王爷就来和她发脾气。
顾焕已经忍无可忍了,反唇相讥:“难道你希望我的儿子长大以后和你一样吗?”
王爷气得砸了茶具,怒视着她:“你瞧不起我?”
顾焕冷笑:“恕我实在是没有发现王爷有哪里值得尊敬,没了娘哭都不会哭。”
她指着王爷的鼻子:“如果你敢让人把我的孩子抱走,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对你的好母妃做什么。”
王爷悚然:“你威胁我?”
顾焕满意点头:“你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
牧决观看着看着,他咂咂嘴:“我有一种预感。”
他求证一样看向顾危:“这个,虽然这个王爷一团草包,但身体应该还行,他不像是三十三岁英年早逝的样子。这个,他不会其实是你的妹妹……”
他没说得太清楚,比划一下,顾危理解了他的意思,怀疑他妹妹从中做了手脚。
顾危看笨蛋一样看他:“你算算时间,那一年我在昆岭之战和卫殊絜一起打妖族呢,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哽了一下,自言自语:“但我觉得不是。”
“等一下——”牧决观察觉到了不对,“你妹妹的后半辈子都在这个宅子里吧?没有移过府,那卫殊絜呢?”
顾危恳切地看着他:“你站在这里唉,你真的觉得卫殊絜还在?卫殊絜可是从你身上跑出来的。”
牧决观压低声音:“他肯定在啊,我,我有经验,这种时候他肯定在我附近。”
这种时候到底都是什么时候?经验又是什么鬼经验啊?顾危忍着吐槽的**。
牧决观慌了:“我打个比方,假如啊,假如卫殊絜不在,你确定咱们俩能打过吗?虽然刚刚呃……我比刚才强了一点。”
如果阵法不能削弱,顾危吃饱了撑的把人往里扔啊,他已经懒得继续搭理牧决观了。
他现在看到可以被称为自己外甥的小男孩六岁了,接下来是一帆风顺地入选乾坤阁——
“实在抱歉,你的灵根很杂呢,我们不接收太过驳杂的。”御霄宗男修说。四种颜色纠缠着变成一团主色偏白混沌的颜色。
嗯?
还是说乾坤阁在不远的地方,顾焕现在贵为王妃,要送儿子去外地测灵根,这种顺着老王妃意愿的事她也不会从中阻挠……
“不行呢。”顾焕叹气。
男孩圆圆的小脸上也有失落:“嗯。”
顾焕搓搓他的脸颊:“偷偷告诉你,娘亲小时候也没选上,所以不要紧的。”
男孩把手塞进母亲的手里,顾焕突然来了兴致,问那个男修:“你们要三灵根吗?”
男修不解:“可以,但最好是水灵根或者木灵根。”
顾焕默然:“……我明白了。”
顾危诧异了,看着娘俩回了王府,翘首以盼的老王妃焦急地问情况怎么样,顾焕轻松地说,她当年都没选上,王爷本人更是杂得看不出颜色,龙生龙凤生凤,所以等着继承爵位吧。
老王妃表情变了几变,也露出遗憾,似乎是想怪罪她一嘴。但得益于她的好大儿实在是一包草,被顾焕吓得一愣一愣的,跑来和他亲娘通风报信,为了显得自己没那么废物,马上就添油加醋,快把顾焕形容成一个不乐意提刀就去砍人的疯子。
老王妃摸不清底细,但顾晟在朝堂确实是疯子一个,近几年更是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至于他的妹妹到底——最后还是收敛了,今时不同往日,今上糊涂到已经认不清她的儿子是哪一号了。
她的体面还得仰仗这对她不敬的儿媳妇,她似乎也不指望家里凭空冒出来一个仙人了,孙子大了也和她不亲近,富贵的珠光宝气只堆砌出一个空泛的女人,她哀声叹气地被扶了回屋。
顾危不解:“他?明明就是去乾坤阁了啊?不是这一年吗?”
牧决观正警惕着周遭的一草一木,他感觉十分不对劲,非常不好的预感:“卫殊絜如果进来了不能自己想走就走吧!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地图吗?”
“一般是出不去的,出去会有灵力波动……对哦这个阵其实不是单纯的事件记录,会有主人情绪影响的,也太平静了,难道还不到重要的地方吗?”顾危琢磨着,“其实我几乎没用过,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我打架一直都是走为上计……”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从远处传来,牧决观蹦了起来:“什么啊?!”
顾危一敲掌心,恍然大悟:“对了!卫殊絜如果真的在,他应该是和我妹妹一起一路看过来的,肯定比我们要快啊!”
他还没拽,牧决观自己拔腿狂奔对着闹处冲了出去,远处一座四层高的阁楼塌了大半,火焰一闪一闪的,好像时而有时而无,顾危也赶紧追上。
阁楼二度塌陷,又是一阵热浪迎面袭来,顾危跑得快了些,不管怎么说,总之——他妹妹现在还是人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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