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况默默地把眼睛挪了回来。
再多看一眼他都要被天才的数学光芒灼瞎。
对完了卷子答案，沈漾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就要起身回教室，撑着桌子投下的淡淡阴影笼住了还缩着的盛况，刚站起来又被谭清摁了下去：“你待会儿再走。”
沈漾不解抬头：“怎么了？”
“校长临时通知学校没课的数学组教职工开会，”谭清转回办公桌拿了只红笔给他，朝两个人晃了下手机屏幕，“我现在就得过去，你替我给盛况讲讲题吧。”
盛况：“啊？”
“突发状况，你理解一下。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空着脑袋回去。”谭清说完，又转向沈漾，“没意见吧？”
“有意见有效么？”沈漾反问她，语气淡淡的。
“无效。”
“……”
这不白说吗。
盛况干看着两个人拌嘴，这个时候才恍然发觉沈漾其实和谭清这对母子长得其实很像。
尤其是低头时的脸部角度轮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什么，其实我可以把卷子拿回去下次再来的……”
盛况是个不太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他试图拿着那张几乎空白的数学卷子起身，结果也被谭清眼疾手快摁到了椅子上。
“先别走，我给你提个醒，”谭清语速不快，甚至算得上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和她的表情毫不一致，“年级主任今天刚拿到了市一中上学期的数学期末卷子，让整个高二段的数学老师们统一在明天晚自习给你们考一下。”
盛况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有点晕，跟着说：“考一下？”
“然后给你们排名。”
排名。
又是排名。
这破学校还让不让人活了？
盛大同学心底呵呵两声，暗自偷骂了好几句提出这项安排的年级主任，并诅咒他出校门就踩到狗屎。
少年人的心理活动藏不住，有什么想法直接就写在脸上了，一看就知道在脑子里憋了坏主意。
办公室外还有几个相熟的老师在等人，谭清拎着外套走到门口又停下来，特意嘱咐道：“别拉我班级平均分后腿啊，要扣我奖金的。”
盛况撇着嘴，比了个ok的手势，特意拉长了尾音：“是，收到——”
两秒后，办公室的门“咔哒”一下合上了。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沈漾紧接着就拖动椅子起身，还把谭清才递给他的红笔丢在了桌上。
正准备从盛况身后经过，被坐在外面的人往后一仰堵住了路。
盛况从谭清的话里想通了“来都来了”这一道理，主动开口跟沈漾说话：“你去哪儿？”
沈漾垂眼看他：“你管这么宽？”
“谭老师都说了让你来教我做题。”盛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怎么，你想赖账？”
“……”
沈漾静静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冲桌上的卷子指了一下：“你题做完了？”
好像……是只写了一半。
刚刚做题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站着的谭清身上了，等老师走了人放松下来，心思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数学卷子里那道随便蒙的选择题被他从C改成了A，又从A改成了D，最后又胡乱划掉了。
多选题的几行题目让盛况看得头疼，什么曲线、面积、最大值和最小值的，他就想问候一下出题老师，这真的是给人写的题吗？
余光瞥见沈漾还在那站着，盛况为自己刚刚的忘性而对他缓和了一丝语气：“你站着干什么？又当门神？”
沈漾面无表情：“我去倒水。”
“没了？”
“还有麻烦你把门开开。”
“……”
“哦。”
盛况默默把椅子往前挪了点。
你不早说。
谭清办公桌上的热水壶早就把水烧开了，沈漾从盛况椅子后面挤出去，轻车熟路地把他妈妈桌子最底下的抽屉拉开，又拿出了一袋调理身体的中药。
多份中药被人很细心地按照份例剂量分好，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密封，以便有人随拿随喝。
办公室的冷气比教室足多了，盛况这时候才感觉里面有点冷，他没穿校服外套，19度的空调冷风对着这个方向吹，把他后脑勺一撮不听话的头发吹得翘了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震两下，盛况把填空题第一题的答案算出来，趁沈漾冲药的间隙摸出来一看，是那位AAA建材公司苏总偷摸给他发的消息——
AAA建材公司苏总：你现在在哪儿呢？你们班是不是体育课？
AAA建材公司苏总：我刚刚看见老林拿着金属探测器去你们班上了，你应该没把手机放教室吧？
AAA建材公司苏总：我靠我差点被他看见了，吓死我了……
靠。
这政教处还搞突袭？
盛况听见办公室里哐当一声轻响，沈漾就这么捧着一袋闻起来就苦的中药站在了他身后。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回口袋，把那张卷子往外拿了点：“我做完了，你讲吧。”
沈漾看着他的卷子，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你……”沈漾问他，“你这两天上课听得懂吗？”
当然听不懂。
但好胜心强的盛同学是不会承认的。
“听得懂啊，”盛况多眨了两下眼睛，漆黑的瞳眸一闪一闪的，嘴硬道，“谭老师讲得很好，我上课老认真了。”
沈漾手指曲着，点了卷子上的一道填空题，淡淡问：“一模一样的题，她今天上课刚讲过，你说你听了？”
盛况：“？？”
“你今天上午不是没在吗？”他猛地回头，看见沈漾嘴里正叼着那袋中药，“你偷窥啊？”
“没这个癖好，”沈漾就着开口喝了一口中药，说，“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上午数学课他在干什么来着？盛况想了想，好像……在回复手机消息？
结合刚才朋友跟他发的消息，盛况很难不把林主任跑他们班查手机的事儿跟他联系在一起：“你是举报大王？”
沈漾把喝完的中药袋拧成一团：“跟我没关系。”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没关系了？”
沈漾：“从你脸上就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盛况搓了下脸，心说有这么明显吗？
“我上午在医院。”沈漾又说。
他早自习那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身体不舒服，盛况“哦”了一声，手上抓起那只黑笔转了两圈，又想起什么，猛然提高音调：“那你单就针对我一个——？”
沈漾这回没吭声了。
“我惹你了？”盛况说。
沈漾拿过盛况手里还在转的笔，在卷纸上写了几种解题方法后又把笔一丢：“人不是我带来的。”
“……”
盛况翻了个白眼，心说我才懒得跟你计较。他抓起卷子看了几眼，指着卷子上的方法问：“为什么要设xy？”
“因为只有这种解法你能看懂。”沈漾说。
盛况：“……”
我让你说这个了？
“下面那题，取AB中点G，连接剩下几个点，”沈漾指着他随手画的草图，终于干了点人事，“然后设AB长度为2，就能得到EG等于FG。”
盛况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抓起笔“哦”了句。
一节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够沈漾把盛况不会的题给讲完。
抛开别的不说，沈漾给人讲题的技术还是挺不错的。
下课铃响后的教学楼很是热闹，尤其是创新班，里面都闹疯了。
几个还算眼熟的同学在不停翻找着自己的桌肚，表情有些欲哭无泪。
“我MP4呢！！”
“我靠我上节课刚从小卖部买的薯片怎么不见了？”
“我的小说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梳子——”
“谁把我口红拿走了！”
就连刚在操场打完篮球回来的乐子期都下意识摸了下桌肚，骂了一句：“卧槽！老子手机！！”
等盛况和沈漾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撞见的就是这么一幕哀嚎遍地的场景。
每个人座位上的违禁品都被洗劫一空，就连教室最后面属于每个人的柜子都能没幸免。
学委蹲在柜子边上，尖叫一声：“谁把我《红楼梦》拿走了！！连名著都拿？！”
“是不是老林！”周游发现自己的手机也被拿走了，凄声道，“肯定是他！！”
“况哥漾哥，你俩这节课去哪儿了？”乐子期耷拉着脑袋惨兮兮问他们，“你们丢东西了吗？”
“我在谭老师办公室，”盛况摸摸耳朵根有些心虚，“好像丢了个充电宝？”
只有沈漾跟没事人一样，越过拥挤的人堆回到座位，拉开椅子就自顾自坐下了。
“课间这么热闹？”班主任高有才咯吱窝夹着本语文书进了班，“要上课了，你们都回位置上坐好。”
高有才四十好几的年纪，头发却少的可怜，甚至还能看见他头顶上的一簇白头发，平时上课慢悠悠的，和谭清一比简直就是两种画风。
他手里拿着个搪瓷杯，看样子和林主任办公室那个保温杯是同款，这两个人平时在学校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经常被学生称之为“红白双煞”。
“你就看有才那样，”乐子期凑到盛况跟前说，“百分之一万是他让老林来查的。”
创新班的学生对任课老师的称呼千奇百怪的，对于班主任高有才的名字，他们觉得“有才”两个字比其他的昵称都要有意思，干脆平时直接就喊他本名了。
盛况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老油条了。”乐子期摆摆手，“不信你问漾哥，他受到的荼毒最深。”
前几天高有才的课要么就用来换座位，要么就用来开班会，这节课算起来才是实际意义上的开学第一堂语文课。
果不其然，上课铃刚响，高有才就喊了边上那人的名字：“沈漾。”
全班顿时安静了下来。
“语文课上就不要写其他的作业了啊，把你那些竞赛卷子收一收，收一收。好好跟其他同学探讨一下，古诗词里面的优美意境。”
沈漾平静地把刚拿出来的生物卷子给塞了回去。
特别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评论[可怜]我全都看到了！亲亲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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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讲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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