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落长明跟他赌气。
即便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起睡在同一张榻上,这两天里他也绝不主动搭理游无晓。
山上的人都见怪不怪。
除了霓惊鸿非常不解:“他们俩怎么了?”
金岁说:“你怎么这么稀奇,他俩这不常态。”
霓惊鸿心想这是哪门子的常态,她这还是头一次见落长明和游无晓两人闹成这样,之前可是好的很,一句嘴也没拌过。
不过还没等她问出心中的疑惑,一边还在扎马步的阿雪忍不住先疑惑起来。
“话说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他俩都穿个高领干什么?”
孙随就在她身边扎马步。
“也许是什么穿着新风尚吧。”
这下霓惊鸿更是疑惑,她一个紧追新风尚的人,怎么不知道最近竟然流行这样的趋势?
不过这次依然轮不上她开口,玉岁正在一旁敲了敲小钟,提醒两个小孩扎马步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于是阿雪呼了一口气收了步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欢天喜地带着霓惊鸿到山上逛着找木头去。
而其余人也各有各的事要忙。
紧接着,要说乌苍山上最不缺的是什么?
那一定是山。
如今落长明除了勤奋练剑,另一件绝对要做的事就是上山。
只不过眼前这座山虽然并不高,却垂直断崖,仿佛一柄高刃,四周壁面皆光滑无着陆点,因此能不能上去,完全就是另一回事。
风吹草动,晚霞正自山巅之上蔓延过境。
此刻落长明立在山前沉思片刻,后退、前奔、借地而跃,整个人一门心思对抗刃山,每每眼看着就要登顶,却总是差那么两步。
最后他只得落地,一袭霞金色的衣裳与天际混淆在一起,乍一瞧宛若天与人已经融为一体。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是体力不足,还是技巧有所问题?
落长明暂时想不出个头绪,于是找了块青草地就地打坐,等到再睁眼回到松针院时,已是傍晚。
这时仍然不见游无晓身影。
他即刻上到大方院的大方堂中,堂中除过一个瘫软着的霓惊鸿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人影。
落长明问:“他们人呢?”
霓惊鸿道:“都在后厨帮忙呢。”
落长明:“你怎么没去?”
“你家金岁把我撵出来了,嫌我添乱。”霓惊鸿爬了一天的山,这辈子实在没这么累过,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你想问谁,今天掌勺的不是游无晓,是玉岁。他不在。”
落长明有些恼:“谁说我是在找他。”
霓惊鸿简直乐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活要面子死硬嘴?”
放在往常,落长明一定不会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已经一天没见到游无晓,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狼崽子这次怎么回事?
好好的玩闹怎么还当真了,连个面儿也不露。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一定要将人扣下问个清楚才行。
这么一想,落长明就当干脆没听到霓惊鸿刚才一番打趣的话,而是问起了另外一桩事。
“你的轻功能不能爬光溜溜的山?”
“光溜溜的山是一种什么山?”
“四面徒壁,什么都没有,长的像刃。”
“……我会的是轻功,又不是什么腾云驾雾的仙术,连借力点都没有的话当然上不去。你考虑这个,还不如直接花钱请人凿一道天梯出来。”
有一点坡度,总归是要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谁知道落长明当即便摇了摇头,觉得这样的办法不可采纳。
凿天梯的痕迹还是太过明显。
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算凿天梯的话,就不会再绞尽脑汁去考虑别的办法登山。
霓惊鸿当然会觉得奇怪,仍旧瘫在椅子里,自有一番点评。
“好好的登这么难的山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人活着当然还是要以享乐为先。”
“是一种新的练武方式。”
落长明这样说,霓惊鸿当然也懒得动心思去多想,两人一块儿动身到小厨房里去帮忙,没过多久就吃上了一顿热饭,又一起收拾完一起散开到自己住的院子里。
起码到这个时候,落长明还是没想什么。
但是当他回到松针院的小屋里,还没有见到游无晓的时候,左右坐不住,浑身不舒服,他憋了几憋,干脆去找阿雪问问看知不知道些什么。
阿雪今天守夜,就待在大方堂里,还没睡。
此刻她撂下手里还在抄字的笔,刚看见落长明,就猛地一拍脑门儿,墨迹略微糊了点上去。
“哎呀,我给忘了,大师兄一大早就跟我讲,等你醒了要告诉你他今天不回松针院的。”
不回来的意思就是,叫落长明自己早点睡。
不过落狐狸显然不满意这点说法,坐在阿雪身边,一路追问下去。
“既然不回松针院,那是去了哪儿?”
“害,”阿雪重新捡回平价毛笔,“去祠堂守师母了,他心情不大好的时候就会去看看师母。快走快走,我还有那么多遍的字没有抄,你不要来搅扰我。”
她这么一说,落长明反而直接伸手抽走了她正抄了一半的纸张透光来看。
第一条,我比敌强速猖狂击之,我不及敌则速速逃之。
第二条,他人恩怨是非当前,逃之。
第三条,惹事莫报家门,逃逃逃逃逃逃。
第四条,……
他心道这都是什么狗屁家规,直接撂了手里的纸张,侧头看阿雪: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他。”
阿雪刚才一直盯着他的手,只怕他把自己辛苦抄写的半页纸染上烛火烧喽,这会儿失而复得,整一个喜笑颜开。
看她是这样的反应,落长明又直接抽走了她刚拿到手中的抄纸,作势就要往火上点。
阿雪遂大惊:“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落长明微笑:“你家祠堂在哪儿?”
后山祠堂,烛火萤微,照亮四方窗一点,隐约刻出一道跪坐在蒲团之上的模糊人影。
此时祠堂对面的树梢上,凌乱的阿雪几度放低了声音。
“你答应帮我抄字的事,果真吗?”
在她身边,赫然坐着单膝屈起的落长明。
“当然保真,我还能叫金岁玉岁一起帮你抄。”
阿雪这会儿正儿八经乐了,小孩子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说话没个边儿没个际。
“没想到你人还不错嘿,人长得也俊,那你姐妹岂不是比你心肠还要好,还要水灵。”
祠堂里窗纱上跪坐着的人影,从他们来,到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但即便是这样,落长明仅是看着一道不会动的影子,心里也觉得踏实。
只不过阿雪这番话叫他移开了视线,想起了刚到山上那会儿,这小姑娘就一直在提什么他的姐妹,只是后来他病了一场,将这无关紧要的谣言忘到了九霄云外。
时至今日,阿雪再度提起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落家辟个谣。
“什么姐姐妹妹,落家就我一个独子,还有一个收养的弟弟,一直养在我伯叔的名下。”
这下轮到阿雪傻眼了:
“你所说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一个小孩儿做什么。”
“师父太不是东西了。”阿雪长长地感慨,“以前他总哄骗我们,说大师兄和落家有婚约,是两家母亲一早就定好的娃娃亲。”
说到这儿,阿雪微微仰头,回想起了以前师父一提起这桩婚事就感慨遗憾的神情,这才逐渐发现了一点端倪。
难不成娃娃亲的事并不是假的?
只是师父比较遗憾落家没女儿?
不过落长明听了她这番话,倒是以为这事是铁板钉钉的假,于是好笑道:
“怎么游伯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如果早就四处打听打听落家的事,想必他们几个也早就识破了游乔破的谎言。
谁料此问一出,阿雪双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你不懂,师父说话跟闭眼认药材一样,假假真真假假,若是要每一条都去认证,那未免也太累了。嘿,不过我猜九成都是假的,他以前还吹嘘自己拿过紫金冠呢,真叫他拿出来叫我们瞧瞧又拿不出什么来。”
落长明听完就笑了。
现在喝醉酒了的男人都爱吹,一般必吹的一项里就有紫金冠这一条,十有**都说过自己拿过紫金冠。
又何况是游乔破这样的酒蒙子。
只不过树影婆娑间,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也话家常似的调侃了一两句。
“你就算真叫当初的得主拿出那顶雄紫金冠来,恐怕他也拿不出来。”
阿雪惊奇道:“这是为什么?”
落长明道:“你年纪比我和你师兄还要小上很多,所以没听过十几年前‘捞湖热’的传闻。我们家当年为了庆祝我娘得到紫金冠,曾请南边衔花楼在湖上办过一场夜宴,是双紫金冠得主同时出现的唯一一场宴会,结果那雄紫金冠得主在湖上一时喝欢了,直接喊着什么‘不过是身外之物’,就扬手将紫金冠扔进了湖里,引了很多人下湖去捞,结果都无功而返。”
阿雪张大了嘴巴:“你这消息保真吗?那可是紫金冠!要我说,不会是世上的人瞎传的吧!”
落长明笑了笑,对此一问并不作答。
那场夜宴是落家办的,当然是落家主事的人最清楚这其中的细节。
其中就包括当今当家人钟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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