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凡下浮云间,居于朝域之下,立有三国,其一曰永。永帝有独女,名唤汶音,而定国候有子,名唤观穆。
“臣定国侯之子,韩观穆,拜见公主殿下。”
少年身姿挺拔,眼若星河,肩阔腰窄,最是普通的墨蓝云锦劲装,在他身上也是如同千两银子的盛装。汶音只觉得眼前人分外熟悉,却又说不明为什么,韩观穆今年初次入宫,他们二人先前不可能见过的。
“世子请起,不过寻常宫宴,不必拘礼。”
抬眼望向座上之人,只是眨眼间的一瞥,少女眼中含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宛若落凡神女,朱唇轻扬,纵是京中美人千态,不及她一笑倾城。
那日刚回京城的韩观穆才知道,此人便是永帝爱女,全京城最尊贵的姑娘——汶音公主。
“汶音今年也是十六了,可有心仪的公子?”
皇后拉着汶音的手,二人侧身靠在一起,轻声问道。汶音摇摇头,脑中一时间闪过的竟是只见过一面的韩观穆,只觉得荒唐不已。
各家小姐争相上前献艺,百花齐放煞是好看,一曲未了一曲又起,直叫人乱花渐欲迷人眼。韩观穆兴致缺缺,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抬眼看上一二也就罢了。
“你个小子,老大不小要继承我衣钵的人了,怎么还一副六根清净的样子,怎么?打算孤家寡人一生啊?”
“你想你儿子凑合一生?总得慢慢来不是,我才刚回京。”
这话也不差,定国侯征战沙场戎马一生,带出来的儿子都是生在边疆的,也好在他母亲养得好,跟京城的公子哥比起来,帅了不止一点。
“你快想,喜欢哪个你爹立马就上门给你下帖子去,保管你今年就成婚,明年就坐我的位子,然后啊,我就带着你母亲去乡下斗鸡遛狗去。”
定国侯五大三粗的人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差点没让他儿子英年早逝,猛地咳了两声,虽然在嘈杂的宴会中无人在意,但总有一些人会注意到。
汶音听到声音向台下望去,就见到韩观穆与他父亲交谈着什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
“你还斗鸡遛狗呢,圣上放你走?”
“哎呦,一生病,二隐疾,三战场落个小病根,你爹养老法子多着呢。”
父子俩聊了半天总算是挨到宴会结束,只是那圣上与皇后尚未尽兴,宴会结束后邀着一些重臣一同在御花园赏花。不巧,定国侯也在这重臣之列。
韩观穆趁着圣上聊得正欢,和老爹知会一声慢慢落在了众人的后面,独自一人在这御花园中闲逛起来,等着差不多了再混回去。
夏时阳光正艳,御花园绕着宫中湖泊修建,微风吹来带着湖上的莲花香,还有那丝丝凉意,让人只觉得悠闲自在,岸边的垂柳被风带起,让韩观穆于一片姹紫嫣红中看见一人。
“公主,可得看着时辰回去啊,不然要挨罚的。”
是汶音,韩观穆来了兴趣,纵身一跃来到老树上坐着,低眸向她那处看去。
真是好看啊,都说京城是金银珠宝,锦绣罗缎堆出来的仙境,这其中最富贵的帝王家养出来的明珠,也是世间顶好看的。
“父皇哪是聊天,不过是拖住长辈,让人去观察小辈罢了。我去那也无用,溜出来倒是畅快些。”
拖住长辈,观察小辈?莫不是觉着这些个重臣老狐狸该退休了,准备敲打敲打小辈,看看留谁的爵位?
事关家中大事,原先无心听着,现在便是坐起来仔细听着了。
“可皇后娘娘……”
汶音忽而拉住了丫鬟的手,示意她把话停住,随后让她从地上拿两个石子过来,丫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看着公主思索着她要做些什么。
“这湖就是好,适合打水漂。”
一个石子顺着水面向远处划去,另一个紧接着随着汶音的转身朝着树上的韩观穆袭去。
韩观穆侧头伸手接下那石子,豁,凹凸不平的,被它一砸准破相。
“御花园中躲躲藏藏,谁给的胆子在天家这放肆?”
汶音声音登时便冷了下来,脸上那柔和的神色也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天家之女,确有圣上风范。
韩观穆轻笑一声,不再躲藏,从一丈高的树枝上一跃而下,站在汶音面前,玉冠高束马尾,与身侧老树站一起,玉树临风。
“臣并未躲藏,不过是偷溜出来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被公主误会了。”
行礼微微低头,一番话说的倒是冤屈十足,面上依旧带笑,倒不像是冤枉他的。
“原是这样,那是本宫错怪世子了。”
汶音拂身行礼,算是给他赔个不是,韩观穆直勾勾的看着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与这汶音公主许是有缘分。
“不必,臣此举确实不妥,还望公主见谅。”
二人客套两句,汶音便假借着皇后的名义先行离开了,毕竟被看到两人在御花园中交谈也不太好。
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圣上的赐婚圣旨面前。
“……今赐婚二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圣旨很长,汶音坐在屏风后听着,愣着,只记得那几个字“赐婚二人”“百年好合”。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父皇会将自己与他赐婚,先前最中意的不应是尚书府那家吗?
不是说厌恶此人,只是变故太快,她原本都做好了嫁入尚书府的打算,没想到花轿转了个头竟去了定国侯府,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定国侯世子,还不领旨谢恩?”
韩观穆看向屏风后那人,虽看不清面容神色如何,但想来是惊讶的,毕竟二人满打满算就见过两面,下一面便是在婚宴上了,或者……待会。
韩观穆当时鬼使神差说出汶音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仅仅是定国侯,就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怎么对她会这般喜欢?明明只见过两面,却好像已经和她相知相识了十几年一样。
初次见她便刻在脑子里无法忘记,见到她的时候嘴角也会止不住的上扬,甚至于回了府里,也会常常想起她,好像本该如此,好像已经做了十几年同样的事情。
走在宫道上,拿着这赐婚圣旨,韩观穆还觉得是不真实的。前天和父亲说的事情,昨天进的宫,今日就下了圣旨,一切太快了,让他觉得是幻觉。
走到一半,看见御花园的牌匾,韩观穆想到上次的见面,将圣旨交给老爹让他不必等自己,然后纵身而起入了后花园。
速度快到定国侯都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已经进去了。
“跟个猴一样,也不怕公主嫌弃,啧啧啧。”
定国侯白了这小子一眼,拿着圣旨就上了出宫的马车。
御花园内,韩观穆走在其中寻着看着,鬼使神差的就进来了,不过是想到上一次是在此处见到的,再来碰碰运气。
逛了一圈,御花园除了侍女也没别人了,不免有些自嘲。“一次是偶然,真有两次,那才是缘分。”
说话间,眼神不经意的看向了湖中央的那个亭子,若说他在宫里最认得什么,那便只有这道身影了。
“看来这是天注定的缘分。”
三两步上前,飞身踩在那岸边延伸至亭子的浅桥上。忽而出现的身影让主仆二人止住了话头,向那边看去。
“韩世子?”
汶音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未来的夫君,便依旧是用着之前的法子对他,反正气势上不能输就对了。
“公主殿下,好巧。”
韩观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朝着汶音一步步靠近,直至隔着桌子与她对视。
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就像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路招摇朝着她走来邀功,却在面前蓦然停下,所有炫耀的话到了嘴边化作一句,“公主殿下,好巧。”
“好巧,也为你泡了杯茶。”
巧吗?她何尝又不是想在这里与他碰碰运气?没想到,是天注定的缘分。
“公主……喜欢什么样式的院子?”
听到这话登时红了耳垂,这是问什么,圣旨刚下便急着共居一府?汶音压惊似得抿了口茶,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梅,梅花海的院子吧。”
皇宫的梅花很少,因为圣上喜爱那些艳丽的团花,对于这种冬日生长,枝干单调的花只是当个陪衬的,但她喜欢。
“好。”
他好似就是专门问这话的一样,问完之后将杯中茶饮尽,随后起身行礼告退,留下汶音在原地发愣。
来去如风是他们定国侯府的规矩么?
“茶二,快去京城所有的花铺子给我找找,要那种四季常开的梅花,什么颜色的都要,然后再让人去侯府那把花都铲了,留一块最大的地来种梅花。”
“不是,世子,侯府哪有种什么花啊?府里人少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把最后的屋子推了,砌个楼台水榭什么的,种满梅花。”
茶明不知道这世子是怎么了,突然喜欢梅花,这四季常开的梅花上哪去给他找?纵是天上也难寻啊,别提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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