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是个女生,比我年长几岁,讲话不疾不徐,我卡壳或思考比较久的时候会注视着我给予鼓励。
主题是【女性的野蛮生长】,前半段还是蛮舒适的状态,都是一些女性成长话题,被霸凌时如何自救?经常陷入自我怀疑怎么缓解?
忽然屏幕上的问题换了一批,主持人显然也不知情,只能僵硬地读出问题,没有前因铺垫。
「你会恨你的亲生父母吗?」
我看了一眼台下怒气冲冲跑去找导演的KK姐,一旁的导播举起了牌子,写着“直播”,他妈的,想站着挣点钱真难。
我绽开了营业式的微笑,握紧麦克风“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跟今日主题的关系,对一个群体产生爱和恨的情绪,首先得有联系。就像我微博说的,每个人都是有人生有人养,是不是同一个团队,其实我不是很在乎。”
此时我才注意到舞台左侧有一个竖屏屏幕,是现在的直播画面,弹幕不断向上蛄蛹,像一群蛆在蠕动。
下一个问题「如果亲生父母想认回你,你会同意吗?」
深呼吸,钱难挣屎难吃,“我已满18岁,自己一个户口本,以后死了随便埋哪都行,我不进哪一家的祖坟。”
主持人的脸色也相当难看,“谢谢青州,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家事的方式,每个人先念好自己家的经……“
话还没说完,屏幕播放了视频——那三张不断出现在我噩梦里的脸,长大了,面相还是那么恶毒,小垃圾长大了也是垃圾,回收工具不同而已。
画面中它们仨在鞠躬,应该是在道歉,而我听到的,只有那一场厕所猎杀的满口脏话“贱人、童养媳、克星、**……“
接着出现了两个老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喊着我的名字,告诉我他们的思念和愧疚,告诉大家会采取法律手段告我的养父母没有尽到职责,要夺回我的抚养权。
而在话题中央的我,被推入了迎面而来的海啸,闪光灯、煽情BGM、放着烟花的弹幕、想要奔上台被拦住的KK姐……
我朝着KK姐摇摇头,她不能上台,被她的家人发现就完了。
想起心理医生的方法,掐着中指指尖最高点的穴位,闭着眼深呼吸,慢慢推开挡在我前面的主持人。
这些阴魂不散的人哪,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我走到镜头前,还是训练好的微笑“怎么,现在是受害者不原谅施暴者倒成了过错方了吗?
关于被霸凌,我不会原谅,它们在事发时就当着全校道歉了,但又送了我份礼物,把我的照片彩印,贴到周边城镇,附上了我的名字,江小红。
施暴者永远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只会懊恼,怎么被发现了。
施暴的理由仅仅是它们在心情不好时,恰巧我路过了,没有给到谄媚的恭敬。
江小红,我的本名,我想我以后养只猫,都会认认真真起个名字,不会这么随便。
视频里的叔叔阿姨义愤填膺,但实际我们同村,他们其中一个女儿大我一届,不至于现在才来心疼。“
擦掉手腕上粉底盖住的纹身,“纹身遮住的,是我割腕的刀疤,不止一条,每次都侥幸被我朋友救了回来。我名下没有一处房产一台车,每个月的钱都花在看医生和吃药。”
我知道他们在候场,正等着出来嚎哭一番卖一出惨戏好相认,再趴在我身上吸血。
盯着台口,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纸张,“不知道叔叔阿姨是否还记得这张纸,你们亲手按下的指纹,亲手接过的一万块钱。在中国,买卖人口是违法的,你们想怎么告就怎么告,都与我无关,但我有报警的权利。
还有,这个节目的意义在于让女性阔步向前,而不是把丢掉的枷锁又套上去,多了解些中国的法律,别把无知当英雄。谢谢大家,我是何青州。”
谢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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