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风影绰绰。
秋雪楹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书。
书册名为《魔种大全》。
这是一本古籍,记载上古以来出现的魔种,详细记录它们的生活习性、法术特点、爱好、弱点……
忽然,她扫到一段话,唰地坐起来,逐字逐句认真消化,唇畔上扬的弧度逐渐扩大。
第二日。
还没下课,秋雪楹就频频望向门外,忽视无数陌生面孔,殷切等待着。终于,不负所望的,一抹艳丽的红色出现,探出个头朝她比手势。
秋雪楹会意一笑,一下课,第一个冲出课室,与师姐并行。
慕雨惊讶地瞥她一眼,意味深长笑笑:“往日可不见师妹这么积极,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
凤眸一闪而过的玩味好似将她看穿。
“哈哈,”秋雪楹尬笑两声,被看得直冒冷汗,移开视线僵硬地说,“这几日吃膳堂的饭菜都腻了,正巧我寻得几味料,一会给师姐露一手,尝个新鲜。”
“是吗,期待师妹大显身手呢!”慕雨朗笑起来,揽着她加快脚步。
两刻钟后,秋雪楹身着不合身围裙,手拿锅铲,站在灶前与李星轩大眼瞪小眼。
“师妹,你不是要做菜,怎么还不动手?”李星轩问。
秋雪楹煞有介事地:“师兄,做菜是一件很**的事,你盯着我,我做不出来。”
李星轩狐疑:“还有这种说法?”
秋雪楹一本正经点头。
李星轩凝视她几秒,看不出个所以然,终是松口:“好吧,你别把我厨房炸了就行。”
顿了顿,仍是不放心:“不给看着,我去旁边洗菜总行吧?”
“呃……也行吧。”反正不紧盯着就行。
接着,她起锅烧灶,一系列步骤正常无错,直到加料添味时,一边偷瞄大师兄,一边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东西,一点一点,快速丢进锅里,反复翻搅,直至以气的形态融合肉菜……
院内,随着一盘盘菜肴端上桌,众人各自落座。
慕雨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口中,登时两眼冒光,朝秋雪楹竖拇指:“不错啊师妹,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又嫩又劲道,咦,撒上面的料是什么?好香。”
“是孜然粉,我自己调的。”头一回做饭被夸,秋雪楹本想谦虚笑笑,奈何实在控制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排贝齿。
目光却悄悄落在朝晏脸上。
他神色自若,夹菜吃菜都十分规矩,甚至可以说得上优雅美观,始终保持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异样。
不可能呀?秋雪楹暗暗磨牙,蹙眉思索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她在每道菜中都放了催化魔气的材料,也是亲眼看着他吃下去,怎么会没有魔气?
难道他不是魔?
视线如钉子般钉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一个力道扯扯她,“师妹,怎么不坐下吃饭,一直盯着朝晏做什么?”
慕雨的话瞬间将她拉回,也让桌上众人齐齐望向她。
尤其是朝晏那耐人寻味的死亡凝视。
“呵呵……哈哈,哪有,”秋雪楹囧得脸都红了,极力辩解,“我就是看他后面那座山,那座塔,太神秘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哦,是这样啊~”慕雨故意拉长尾音,很是欠揍。
“师姐!”秋雪楹羞愤欲绝,瞪她。
慕雨哈哈笑倒。
饭后,各自散去。秋雪楹故意磨磨蹭蹭留到最后,等人都走完了才慢悠悠下山。
云疏月现,星海绮丽。
行至林间小道,青竹高耸挺拔,延伸出的枝叶疏疏落落遮掩缝隙,覆盖一方天际。夜风穿梭其中,掀带一阵混杂泥土的竹气清香,光影婆娑,虫鸣嘶哑。
分明是仲夏,却感觉不到一点闷热,倒是惬意得让人心情爽朗。发丝散落,她顺手别到耳后,抬头,笑意凝固。
清风朗月下,朝晏双手环胸十分懒散地倚在竹边,听见脚步声,他偏头瞧去,恰好光影变幻,一束浅淡银辉洒落,轻纱般罩在他的身上,俊朗面容多了几分阴柔,更显绝色。
他向她走来,姿态随性,眉宇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秋雪楹却明白他特地等在这的。
她不动声色后退,正想转身跑,朝晏已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缓缓收紧,笑不达眼底:“有幸得师妹款待,厨艺不错。只是,总感觉饭菜里还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呢。”
“应该不是手抖误放吧?”
他发现了!秋雪楹一凛,扭动被束缚的手,试图挣脱他,“放开!”
力道不仅没松,反而越来越紧。朝晏敛了笑,伸手扯掉她腰间的一个香囊,拉开绳,一张蕴含极强法力的符箓飘升半空,他双指夹住,左右翻转打量,冷哼一声,掀起眼:“很完美的显魔符,但以你的修为还远远不够绘制它的门槛吧。所以,你在试探我是不是魔修吗?”
秋雪楹还没回话,令她瞠目结舌的来了,朝晏指腹随意搓搓符纸,凭空出现一撮火苗“咻”一下将符纸烧了个干净,“师妹可看清楚了,有哪个魔能轻松烧掉这显魔符?”
望着那空中飘飞的灰屑,秋雪楹心痛得直滴血,无声呐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向师父求来的,你不是就还给我嘛,干嘛烧掉!
漂亮杏眸几乎要喷出火来,用眼刀将他凌迟八百遍后,哼声别过脸:“没看清楚!就算不是魔,正常人也不会做出那些举动。”
“哪些举动?”他松开她,饶有兴致地说,“如果你说的是进入藏书阁顶楼翻阅**、用禁阵收集生源的话,那我也有话要问,为何我在藏书阁撞见你一人学习禁术,为何我收集生源时刚好被你撞上,你腰间挂的葫芦难道是摆设?若以你的逻辑看,你不也是魔吗?”
秋雪楹一愣,茫然地眨眨眼。好像,这么说的话,她和朝晏别无一二啊。
转念一想,她又倔着劲:“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收集的是地阴之气,并不触及宗规,况且我可没用来害人。”
朝晏嗤笑:“难道我就用来害人了?”
“谁知道。玉仙洲出事那几天你怎么不在莲月山,回来时还带伤。”
“哦,原来全靠猜测啊,”朝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年前龙骨山内,我可是亲眼瞧见师妹故意闯入煞阵,还不还手;前些日子,你算准时机到齐天峰引天雷炸自己,若不是我出手,师妹还能站在这与我争辩么?”
还好意思说,我差点就回家了!秋雪楹恨不得朝他翻白眼。
见她一副气结样,朝晏勾勾唇:“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会究查师妹的动机,也请师妹别多管闲事,该说的说,不该说不该做的捂紧嘴管好腿。”
“否则,”他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笑吟吟威胁,“我不确定会不会把你的秘密抖出来。”
话毕,转身离去。
秋雪楹脸色青白交加,憋屈得很,恶趣味地冲他背影比了个小拇指,这才愤然下山。
*
接下来一段日子,师姐下山潇洒去了,秋雪楹暗暗松口气,因为上回朝晏的威胁,现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刻意避开他,生怕被抓住把柄。
这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教剑术的长老带弟子们上万剑峰操练。
秋雪楹站在队伍最末尾,听长老慢悠悠的训话语调直打哈欠。她揉揉脸,让自己精神些,突然听到长老喊了声熟悉的名字:
“朝晏啊,你有活要忙吗,没有的话来帮我指导这些师弟师妹吧?”
不远处,拱形门外停立一道颀长身影。
秋雪楹陡然精神,紧张地捏捏衣袖,往人群里缩降低存在感,暗自祈祷他别同意。
不料这一幕正好被朝晏扫见,他弯弯唇,抬腿跨入试剑台,走向长老行礼:“弟子无事,能帮上长老的忙属实荣幸。”
秋雪楹瞬间焉了。
“好好,”长老眉开眼笑,慈爱地拍拍他,“那你给他们示范一遍‘十剑万锋’阵吧。”
“是。”朝晏应道,拔出栖霜念诀起式。
横指出剑,偏身回旋之际,剑刃分化为数道剑影迎天而上,乍见锐决寒光,尽显锋芒。
收剑,行礼。
掌声铺天盖地涌来,伴随几声出众的欢呼呐喊。
长老投给他一个赞赏眼神,负手对众弟子道:“你们朝晏师兄动作招式都是极标准的,我让他放慢再来一遍,你们看好了,一会跟着学。”
“是!”众弟子答。
秋雪楹长吁一口气,任命地跟学。
连着演示三遍后,长老发话让他们自己找队友练,然后坐到一边捧茶监督。
秋雪楹早就习惯一个人,何况这里没有相熟的人,她不好意思插入别的队,便熟练地溜到远处长老视角盲区,自顾自练起来。
须臾,她听到台中央一阵喧闹,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
只见朝晏被一群满眼崇拜的弟子围住,这个男弟子说“师兄,我能跟得上你的速度,请你跟我一起练吧!”那个女弟子说“朝师兄,我比他强多了,我们可以对打,绝对让你有挑战,不无聊!”还有许多路人甲高喊“选我选我,朝师兄选我!”
秋雪楹内心五味杂陈,很想告诉他们,那个表面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其实就是个坏蛋!
破坏自然生态,欺负威胁弱小可怜的坏蛋!
那边,她所说的混蛋则一直保持恰到好处的笑容,任他们吵闹拉扯,不表态。抬眼扫过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与咬牙切齿的秋雪楹对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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