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洞之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洞内潺潺流动的溪流与偶尔碎石滚落的声音重叠,她靠在石墙旁随手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咻地击中了岩壁上窜逃的穿山甲。
它猛地滚落到宋钰面前,抱头蜷缩。
还有清晰的一声拟人态的“哎哟——”。
她拎住脖颈将它提溜起来,“哟,你开灵智了。”
穿山甲大咧咧将爪子挪开,露出它黄豆般大小的眼睛来。
“对啊,我早就开了灵智了。大概是...呃...五年、四年,反正很早。”它掰着手指数不清,不过最后语气仍然带着点骄傲,“我可是清澄山上唯一开了灵智的穿山甲!”
“哇,那可真是不容小觑啊!”宋钰浮夸地说,见面前这穿山甲的神色越来越兴奋,她一下子垮了脸,“那又怎样。”
“你开了灵智不知道进别人的屋子要走正门吗,偏偏喜欢从后门,哦不,狗洞进。”宋钰偏过头瞟了后边杂草堆后的透亮处一眼,悠悠道,“净学你主人那见不得人的做派。”
“才不是,我、我。”穿山甲突然顿住,“你怎么知道我主人是谁。”
闻言,看见这神态天真的小东西,她不禁勾起唇角。
“原来你有主人啊。”宋钰道,“我不知道啊。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你真有。”此刻她故作惊讶,但那挂在脸上的笑容在穿山甲看来却比魑魅魍魉还要邪恶。
“不过我怎么记得清澄山上禁妖魔入内,便是一只蚊子成了精也要被拍死。你这主人,胆子挺大啊。”
穿山甲突然拿爪子捂住了嘴。
死活不肯再说人话。
小家伙还挺不禁逗,她笑,好久没看见这么可爱的生物了。这清澄山上连个正常人都难找。
它倒是不像它主人,性子纯真没被污染过。
“诶,你主人呢?”
穿山甲:吱吱吱。
“他让你来的,来找我干嘛?”
穿山甲: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喂。”宋钰抄起一个棍子就冲着它后脑勺来了一下,看它往前趔趄了几步,感觉天旋地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乐得又笑出了声,“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弱啊。”
穿山甲顿时泪眼,可怜巴巴地用爪子控诉她。
她猜它肯定用了毕生所学的脏话在骂她。不过嘛,她听不懂。听不懂等于听不到。
“快点有事说事,用人话。不然我可走了啊。”宋钰作势起身。
“等等,我有话要说!”穿山甲小碎步跑到她面前,“主人要打擂台赛他叫我赶紧跑过来一定拉你去角斗场看热闹。”
许是怕她真走了那双小短腿再也追不上,穿山甲这回连个停顿都没有,一口气说完了整句话。
擂台赛?她心下疑惑。
记忆也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她第一次上山那天。
一架破驴车把他们拉上山,那会儿她整夜失眠还得了风寒头痛脑热。结果那蠢驴还正好把他们拉到角斗场,恰好见证了江淮溯大败挑战者的结算画面。
也就在那天,宋钰白白被那江淮溯用剑杀了个威风。
算是孽缘的开始。
思及此,她就有点火大。不过理智还是盖过了愤怒,她低头思索。
角斗场,学院仙术排名擂台赛进行地。
七崖去打擂台赛做什么?他是接受别人的挑战还是去挑战别人。按理说七崖的仙力不低,在这清澄山上也算是位列前茅。虽说具体位次宋钰不清楚,但绝不会是被轻易挑战的类型。
况且选拔赛在即,谁都不想轻易暴露实力,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挑战这个混世魔头。
他倒好,还专门让他这小宠物过来拉她过去看热闹,显然对手不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宋钰想了想还是把穿山甲装在袋子里带上,飞速赶往东方角斗场。
-
东方角斗场,今天显然气氛不同寻常。
人群将中间的决斗台层层围住,围得水泄不通。围观者过于高涨的情绪,掀起猛烈的浪头。
一浪高过一浪。
等到宋钰姗姗来迟赶到现场,早就只能被围堵在角斗场的大门口。平日里自诩冷静的众弟子此刻都似发狂般往前拥挤,试图窥见决斗台的场景。
视线全都被围挡,该怎么进去,这是一个好问题。
她无语地摊了摊手。
可是不足一秒,旁边突然有人指着她惊呼了一声,“艹!!!是宋钰!!!”
声调尖锐而突兀。
转头看见面前弟子兴奋得快变形的脸,宋钰吓得退后一步。
我去,这是要变异了。眼珠子瞪得大半个露在外面。
顿时周遭的视线全都将她围起来。而后面前竟然自动让出了一人通行的小道。
这回轮到她微瞪双眼。看着大片弟子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神,心底腾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她晃了晃手提袋,试图从这成精的穿山甲嘴里套出点什么重要信息。
但它一动不动,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宋钰无计可施,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直至踏至决斗台内圈。
说来也奇怪,她所到之处,均有若隐若现的探究视线如影随形。虽说她确实名声远扬来着,但也不至于到这种人见人爱、举世瞩目的地步吧。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前进,一边思索如何低调地找个角落观赛。
然后宋钰就仰头对上了高台上那位的视线。
眼睑微垂,那双冷淡而摄人的眸子径直看着她。
带着点冷意和漫不经心。
空气真的实打实凝结了一秒。
鸦雀无声。
唯有脑中轰鸣炸开。
她彻底地呆若木鸡。
甚至控制不住下巴往下掉。
宋钰突然明白了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我去,这疯子七崖也没说他的挑战对象是江淮溯啊。
他自个儿疯还拉上她一块死。怎么的,还特意叫她一声给她收尸呗。
“砰”的一声,穿山甲落地。
和七崖打擂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东方仙术排行榜第一江淮溯。七崖这会儿叫她过来,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站在七崖这边。这无疑是对江淮溯莫大的挑衅。
那她要怎么做,给他加油鼓劲?
宋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感到无所适从。
...
台下气氛凝滞,台上更是暗流涌动。
江淮溯看着面前仍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七崖,面无表情地启唇,“选个死法。”
对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现在,到底是对自己的剑术自信——还是恼羞成怒了。”
闻言,他难得掀起眼皮给了个正眼。
“我说过,这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江淮溯转了转手腕,刚刚浮动的情绪很快落地,“你打不过我,很快这件事就会尘埃落定。”
说话的时候,他脑海中又想起好友清河言之凿凿的话。
清河说,女人都是慕强的生物。如今宋钰之所以对他弃如敝履,不过是因为碰巧见到他孱弱的那面。笃定他以后难登顶修仙界。
江淮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经过上回交手,他学聪明了。如今他玄台不稳,既然杀不死宋钰,与其把她这么个软肋留给对手,还不如放在身边。而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实力征服她。
“尘埃落定?”
七崖闻言笑得更厉害。
“是泡汤了还是落地了?”
他的嘴皮子厉害,江淮溯也懒得再白费口舌,索性回头示意主持擂台赛的台判人宣布擂台赛开始。
台判人收到示意,当即宣布,“仙术排行榜第一江淮溯挑战仙术排行榜第二七崖,比赛即刻开始!”
带着灵力的宣布字正腔圆地震荡在整个场地。
“我去,溯回真君动真格的了?”
“不是吧不是吧,真没听说过第一挑战第二的。不会真的就为了一个女人吧。”
“二男争一女???!什么人间话本。”
“七崖真爱上这女的了,不会吧,长得也不好看哪。”
“妈妈呀妈妈呀,有生之年看见神仙打架了!”
宋钰置身其中,嘈杂的声音让脑子有点恍惚。
她实在搞不懂这场挑战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与她全不相干的事怎么如今她却反成了漩涡中心。况且她也不信那江淮溯对她真有什么所谓的真爱。
郁闷之下,肩膀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下。转头被一双放大的丹凤眼给怼住。
“喂,站着干什么。这么精彩的挑战赛就该坐着看。”贺弘益嘴里叼着个鸡腿,头发高高地束起,看起来随性又潇洒。
她被拉到一处绝佳的观赛地。
离擂台近,就隔着圈围栏。那儿有五六个人,各自三三两两地坐着。
宋钰就认识其中一个。
长孙镰央。
她见到宋钰,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只是抬头扫了眼就继续将视线投向擂台。
“宋钰,你还这么淡定呢。”贺弘益自来熟地在她旁边落座,“要真有两个男人为我打起来,我非得痛哭流涕不可。”
他浮夸地比了个哭脸。
长孙镰央没忍住吐槽,“那可不,打得还没你演得精彩呢。”
“嘁——你是不是嫉妒啊,没有两个男人为你打起来。心里羡慕得紧吧。”
“肤浅。”
“肤——浅——”
台上剑影凌乱,扫荡开的剑势磅礴,排山倒海。
引得看台上的人都被波及,堪堪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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