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手里发痒，想夺人性命的念头从没有如此强烈过，胸中的焦躁暴戾几乎要冲破胸腔，肆意倾泻。
“冷静！”天道的声音再次带着强烈的阵痛感撞上穆遥的神经，让他在疼痛的刺激下恢复了几分神志。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天道的声音带着怒气。
穆遥擦了擦唇边的血，声音中还带着阵痛导致的颤抖，语气却带着寒意：“不要再窥探我的想法。”
天道顿了一下，怒气更上一层：“你以为我是在故意窥探你的想法？是你。是你情绪波动的太厉害，我才注意到的，你居然还敢赖在我身上！你别不识好人心！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走火入魔了。”
穆遥不置可否：“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暗中窥探我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不是吗？”
天道气得头蒙：“我是天道，言出必行，怎么可能出尔反尔，说了不会随意窥探你的想法就是不会！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穆遥笑了一声：“天道不应该是理智沉稳的吗？怎么你这么可爱？”
天道本以为穆遥会继续和它呛声，没想到穆遥居然笑了，还夸它可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了。
良久之后，天道带着点不好意思道：“也还好了，天道总意识确实和你说的一样，它很理智。但我们只是它分出来的天道意识，从它那里继承的权柄和性格都是不一样的。”
它补了一句：“可能我就被分到了这个性格吧，谢谢你夸我。”
“不客气，”穆遥收了剑边走边问道：“你们被天道分出来的时候，会疼吗？”
天道想了想，道：“应该挺疼的吧。我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天道总意识应该不会太好受，毕竟是将一个完整的意识活生生劈成了那么多份，你们人类修士神识被撕裂不也挺疼吗？”
穆遥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性格和权柄是随机分配的，还是它划分的？”
天道嘀咕了两声，“你别问了，再问就是窥探天机了。”
穆遥从善如流：“好，我不问了。”
天道探头探脑：“那你今天还想杀人吗？”
“不去了。”
有名单在手里，找出那些人不是难事，不必急于现在。接州月刚说让他们在荣庆城内玩一会儿，他不能扫了他们的兴。
天道心惊胆战地看攥着微尘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但最终一如往常，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它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修士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残杀凡人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这话……
穆遥道：“你的意思是，修士在情绪平稳的时候，杀害凡人就不容易走火入魔了？”
“因为修士冷静下来的时候，一般对凡人就没有那么大的杀心了，他们总会考虑之后修为晋升时的雷劫。他们想要雷劫好过一点，就不会犯下太多杀孽。”
“毕竟凡人不同于修士能吸纳灵力，拥有翻江倒海的能力，对上你们总是要吃亏一些。为了避免修士恣意妄为，不拿凡人性命当回事，天道做的事挺多的。”
穆遥停住了脚步，道：“你是要让我不杀那些人？”
天道顿了顿，思忖道：“能少杀还是少杀，最好不要殃及无辜。”
“该死的必须死，不该死的我也不会动，你大可放心。”穆遥推开院落大门,走进去坐在院落的凉亭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喝，而是看着杯盏中的茶汤。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穆遥嗤笑一声，将茶喝尽了。
天道沉默。
三日之后的上午，除去当初刘元为了代人皇明面上好听，找出的几个替死鬼，掌柜给出的名单里的所有人家都受到了一个少年人的“拜访”。
那少年一袭白衣，身形削薄，手持一柄长剑，没有经过门房的汇报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向他们的目光寒凉。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富商豪户，院子里养了不少身强力壮的护院，看到少年的第一反应就是喊人，但他们却惊恐地发现他们所有的护院在这名少年的手里撑不过一瞬。当他们直面那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时，什么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当初做过的一切。
当初没有掺进去一脚，用金钱帮助上一任州牧贿赂城门守卫放难民进城，又在王府被攻破后恶意打压收购王府基业的，冷汗涔涔地逃过了一劫。
而那些参与了这些事的人，他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那柄把他们吓破胆的长剑没有穿透他们的身体，带走他们的性命，反而是一把匕首，让他们的脑袋分了家。
有人在临死之前认了出来，那是当初王府被难民攻破后，他们把王府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的天下第三的匕首——清刚。
“父王，母妃，儿子不孝，今日才来探望。”
一片苍翠的山脚下，穆遥跪在其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侧却是一排血淋淋的人头。
“还望父王母妃勿要怪罪。”
穆遥想要透过重重林木的阻隔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可他没有能透视的眼睛，越不过林木，也越不过山石，看不到其下藏着的皇陵，也看不到朝思暮想的身影。
穆遥将纸钱点燃，看着它们被火苗吞噬，一点点消失了踪迹，最后化为缕缕青烟，飘向苍穹。
“父王母妃，当年参与难民闹事的人，很多都被代人皇清理了，我没有亲自报仇的机会，剩下的参与过的富户豪商的人头都在这里。看到这些人头，你们会不会高兴一点？”
穆遥拎起一个人头扔进加了阵法的火盆里，看着火舌一寸寸舔舐过人头上的头发、皮肤，将那原本富态的人皮烧得褶皱漆黑，露出内里被烧的滋滋作响的脂肪，眼珠脱离眼眶爆裂融化，颅骨被高温灼烧裂开，露出的大脑很快被火焰吞噬。
火盆中的灼烧诡异且残忍，穆遥面色如常，一个烧完又扔了一个进去。
所有的人头烧完后，穆遥挺直了腰背，重新看向皇陵，道：“父王母妃，你们放心，我已经入了仙门，成了修士，不会再像先前那样毫无还手之力。我已经散布出我拜入雍州无极门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哥哥的消息。到时候，我们一起再来看你们。”
三叩首之后，穆遥转身离开了皇陵。
“仙长，大人，你们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我们老爷本本分分地经营着家中的生意，养活着我们一家子人，还养活了那么多百姓，今早竟被一人给杀了，连头也被割下带走了，他死的惨烈，死的冤枉啊。求仙长大人们做主啊。”
穆遥还没走进州牧府上的前厅，便听到了一人凄厉的哀嚎。这声过后，又有几人附和着哀声大哭。
他甫一进门，数道复杂、惊讶、怀疑的目光便看向了他。跪坐在正中嚎啕大哭的几人，见这些仙长们都一脸复杂地往门口看，也抽泣着往门外的来人身上看去。只需一眼，他们便齐齐止住了哭声，神色惊恐地看着那个宛若杀神的少年一步步走了进来，站在他们身边。
穆遥神色不变，朝坐在上首的接州月施了一礼，“接师姐。”
接师姐，师姐！
他们是一伙的！
跪着的几人满心骇然，脑海中涌出一连串的猜测，浑身颤抖个不停，眼神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惊恐。他们不敢在这儿多待，哆嗦着双手往门外爬，口中喃喃道：“我们不报官了，不报官了……”
“哎，他们想走，送他们一程。”接州月朝周围的护卫招招手。
那几个向往外爬的人立马被几个护卫揪着衣领提了出去。
杨岭皱眉看着他们的动作，见穆遥神色如常地坐在座位上，神色不虞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话一出口，坐在他身旁的赖祥便拽了拽他的衣袖。但很明显，赖祥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毕竟穆遥是在他们除魔司负责的辖区内肆意杀人，怎么看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穆遥抬眼看了他一眼，眸色冷淡，杨岭被他这一眼看得火从心起，刚想起身质问，穆遥的眼神已经落到了刘元身上，他说：“你如实上报给代人皇，就说是雍王府二子穆遥做的。”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不止是杨岭愣在了座位上，除魔司的众人更是一脸惊恐，谁不知道现在坐在人皇宝座上的齐羽尚，根本不让人称呼他为代人皇，而是让称呼他为圣皇，但凡让他听到称呼他为代人皇的人都被他给杀了，这人也太大胆了吧。
震惊过后，又意识到穆遥的下一句话，他是雍王府的二公子，瞳孔再次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穆遥。
一旁的无极门众人比除魔司的众人少一层震惊，比他们更先反应过来。姜一帆惊奇地看向穆遥：“你真是雍王府二公子？”
问完姜一帆就觉得自己问的实在多余，谁没事干会说自己是被代人皇通缉的人啊。虽说代人皇明面上说的好听，说什么那些派出去寻找雍王二子的人是因为他觉得两人还小，父母皆已身死，由他教养更为合适，所以才派出去的。但其实谁不知道，他就是为了让这两个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名为寻亲，实为追杀。
毕竟如果事实情况真的和他说的那样，人早就找到了，谁脑子有病会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且穆遥也不像是会没事找事的人，既然他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姜一帆又好奇问道：“那你杀这些人，是因为当年难民的事？”
“嗯。”主动揭开自己身份的穆遥倒是这群人中最冷静的一个，被问到当年的事时，穆遥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这就证明当年的事果真是有猫腻。姜一帆啧啧几声，对着除魔司的几人说道：“你们也听到了，这事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对，杀了他们合情合理。你们也别耸拉着你们那张脸了，太难看了。”
杨岭怒道：“你们别忘了荣庆城归属我们除魔司管辖，在荣庆城杀人，你们经过我们同意没有！”
“你们也别忘了，我们无极门现在坐在这里是因为什么。”穆遥冷声道。
除魔司几人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没再说话。最后还是赖祥猛地站起身，道：“诸位事也办完了，也该走了。”
“呦呦呦，当初是谁请我们来的，现在又开始下逐客令了，脸皮厚不厚啊？”姜一帆冷嘲热讽道。
杨岭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赖祥走了。
所有除魔司的人走完了之后，刘元也明显坐不住了，起身告退。
临走前，穆遥喊住了他，道：“我刚才说的事，您还是不要忘了，别忘了告诉他，他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无极门。”
刘元一脑门的冷汗，忙点头应了。
刘元一走，前厅里就剩下了无极门的几人，接州月拍了拍手，站起身道：“行了，这事咱们也办完了，回宗。”
穆遥还了玉简，御剑回了竹舍。
竹舍外站着一人，正是他们的大师兄韦平。见穆遥落了剑，韦平朝他走过来，道：“师弟，我有件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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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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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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